女真人建國，援遼統(tǒng)帥封梁夜戰(zhàn)死，消息傳回來只是引起了一陣小波瀾。因為當前的大宋，正沉浸在痛失國之柱石，樞密使左于煥的悲痛中。

皇上親自下詔，舉辦國葬，而且還抄錄邸報傳之四方。消息傳至周邊諸國，首先便是震驚，隨后要么表示悲痛，要么暗暗慶幸。但無一不派遣使臣前去吊唁，甚至連北方還在交戰(zhàn)的遼金兩國都為此而停戰(zhàn)，分別派出使臣前往東京吊唁。

國葬當天，隆慶帝親自披麻，并且還帶著文武百官親至左府。看著眼前的靈柩，隆慶帝目光中含著熱淚，內(nèi)心縱有千言萬語，到嘴邊卻說不出。朕……對不起愛卿啊，你一心為了大宋江山，是朕將愛卿推了下去，如今甚至連尸首都沒有……

百官也不好受，雖然他們看左于煥怎么不順眼，可眼下能在文武之間保持平衡的只有左于煥了。左于煥將武官的地位拉高了，武官也不怕文官了。而且現(xiàn)在還沒人節(jié)制武官，日后會發(fā)生什么，就不好說了。

各國使節(jié)看著眼前的靈柩神色復(fù)雜。西夏使節(jié)原本想在這次國葬上搞小動作，可是聽說靈柩是空的，只是衣冠冢。就心下猜疑，會不會左于煥還沒有死，而是在刻意的演這出戲給他們看。便當即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而那些臣服于大宋的附屬國使節(jié)看到當真有靈柩，而且上國皇帝還如此作態(tài)，也都難過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他們作為附屬國也有自己的難處，而他們能倚仗的便是大宋。可如今大宋國之柱石倒了，有望成為一代名將的封梁夜也戰(zhàn)死沙場，而且被稱為大宋第一強軍的“武威軍”還折損半數(shù)。

可以說沒了這些，大宋的實力至少削弱半數(shù)。這樣的大宋能不被北方新建立的金國盯上已然是不錯了。

金國的使節(jié)，來京師之前，其實已經(jīng)備足了功課。可是一路走來，大宋的繁華，還是讓他目不暇接，對于中原這片神奇的土地，他其實已經(jīng)心生向往。

他來此，當然不只是為了吊唁左樞密，還有代表皇上與宋朝簽訂合約。可，他也有別的任務(wù)，諸如探視軍營，與朝中文武接洽。看一看如今的大宋是否當真有資格與大金長期結(jié)盟。

可是看到這么繁榮的大宋，再想起大金外強中干的模樣，他的內(nèi)心還是打起了算盤，這樣的大宋……若是不足以與大金匹敵，那么彼時，大金的鐵騎就要來了。

蘇州，太湖，洞庭西山

一處封閉的山洞，洞口的巨石被一位老者緩緩挪開，一抹久違的陽光照入洞中，山洞中的人影微微睜眼，雙目閃過一抹血紅，隨后又迅速隱去。

“師父……怎么了？”沙啞的聲音從洞中傳出，門口老者輕嘆一口氣，“你的師兄左于煥死了……”

“死了？是嘛……”洞中的聲音起初還有些驚訝，但隨后又恢復(fù)了平淡。

“為他報仇，為師檢驗一下你的魔性是否被融合。”老者開門見山的說。

“好……”隨后一道身影從洞中緩緩走出，那人額頭束白色抹額，一襲白底印花勁裝，腰佩一塊乳白盤虬玉，足踏素色云紋履。青年生得俊朗，面若白玉，劍眉下鳳目中隱約有紅光閃過，狀似鷹鉤的鼻子下，薄唇輕啟：“是否為左師兄報過仇，徒兒便不再被關(guān)禁閉了？”

老者頷首，“只不過到底是誰殺了左于煥，這你得自己去查，為師也不清楚。”

青年點了點頭，“何時出發(fā)？”

“國葬之后。”

京西北路，濟源。

一間客棧中，惡人谷谷主宋玉圭領(lǐng)著蕭玉啟來到二樓。今天對蕭玉啟來說，是一件重要的日子，今天不僅是朝廷為樞密舉辦國葬的日子，同時，今天也是他的義父下葬的日子。

“扣扣”宋玉圭輕輕扣動門扉，很快門內(nèi)便傳出了回應(yīng)，“讓他進來。”

蕭玉啟聞言，看了一眼宋玉圭，確定是讓自己進去，才慢慢推開房門，而此時，身旁的宋玉圭卻已經(jīng)消失了。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黑衣的背影，那人站在窗口，卻并沒有轉(zhuǎn)身。

“大人，您召見我？”蕭玉啟恭敬的說。

“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那黑衣男子頭也沒回的問道。

“是朝廷為樞密舉辦國葬的日子……”

“錯……”黑衣男子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是你義父下葬的日子，當你的義父被朝廷背叛，他便不再是樞密了。被進行國葬的，不過是一些衣服不是嗎？”

蕭玉啟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還沒等他開口，那黑衣男子繼續(xù)說道，“可是就算是些衣服，都被皇上給利用了，皇上當真是……帝王心術(shù)啊。”

蕭玉啟聞言，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發(fā)現(xiàn)大人似乎并沒有說錯。內(nèi)心對朝廷的積怨也越發(fā)的濃烈。

“其實……我爹……也是被皇上所謂的帝王心術(shù)弄死的，所以……我很清楚你的感受，我們同病相憐，”黑衣男子轉(zhuǎn)過臉來，他的臉上帶著一個造型略顯滑稽的花臉面具，可蕭玉啟卻根本沒有在意，他透過面具，似乎想要看清黑衣男子眼中的情緒。

可是他放棄了，男子的眼中如同一潭死水，他幾乎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哪怕是眼睛也完全看不出。

“當初我也像你一樣，甚至一度被人認為是瘋子。”男子突然走到蕭玉啟面前，“雖然我與你遭遇差不多，但你比之我要幸運的多，你若是想要報仇，隨時都可以去報仇。”

“……當真？”蕭玉啟有些遲疑的說。

“不錯……不過，報仇之后呢……你想做什么？”男子頷首。

“這……”蕭玉啟遲疑了，這個問題確實將他難住了，他也沒有想過這個，他現(xiàn)在只想著報仇。

“若只是想要報仇，那隨時都可以，但……要是將之玩弄于股掌之間，豈不是更有趣？”男子輕笑道。

蕭玉啟愣住了，這番言論當真是超出了他的認知了，將仇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好了，今天的談話就到這里吧，過幾日，我會帶你去看點新奇的。”

“……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