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人一起玩,主公、忠臣、反賊加上內奸,四種角色設定讓場面十分復雜。再加上有些同學是“三國殺”老手,演技爆棚,讓局勢更加撲朔迷離。
而這些絲毫沒讓春生感到丁點的困擾,他早已忘記了自己抽到的“忠臣”或是“反賊”的角色,保護好欣弱就可以了。
有一局,欣弱的“甄姬”是主公,春生作為忠臣恰好抽到了“華佗”。一開始就成為了眾矢之的的華佗,拼著一口老血護著甄姬將四個反賊、兩個內奸“盡數屠戮”,最后僅剩他倆屹立在場上。
欣弱轉過頭來,對他報以感激的微笑。
這一刻成了陳春生“三國殺”生涯中最高光的時刻。
隨著兩人漸漸熟悉起來,春生也曾鼓起勇氣想嘗試著去表白,直到有一天晚上……
同宿舍四個人在屋里閑聊,春生無意中問到隔壁寢室的劉智今天為何喝得酩酊大醉?上鋪的兄弟——外號“包打聽”的淡淡地說:“你不知道啊?他今天向王欣弱表白被拒了!”
“他被拒了?”春生心里咯噔一下:劉智在班里的表現一直很優秀,而且還是濱海人,聽說家境也很不錯。“他們平時看起來不是關系還不錯么?”春生裝作若無其事地追問道。
“嗨,那都是假象罷了!欣弱對班里人都很客氣,但我覺得她不可能和班里任何人在一起的!”包打聽說的十分斬釘截鐵。
“為什么這么肯定啊?”春生略顯焦急地問道。
“她對人客客氣氣的,那是家教好,她爸是市公安局局長,你覺得咱班里有誰能入她的法眼?”包打聽長嘆了一口氣,似乎說出了一個大秘密后,內心如釋重負一般。
“你是說濱海市公安局局長?”
“你以為呢?”
春生一下子泄了氣,看來自己以前認為她對自己有點意思的那些情形,都通通不過是一廂情愿的白日夢罷了,真真是可笑至極啊!
世界仿佛從此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春生也曾存著一絲幻想,希望包打聽是在那胡說八道,但他在網上做了一段時間功課后發現,包打聽最多只是有些夸大而已,有一位王姓的副局長,年齡、外貌上都基本能證實他所言非虛。
從那一天起,春生都只敢在王欣弱身邊默默地守候、觀察,再也沒有動過那些只會給自己帶來羞辱的念頭。
這些像洪水一般噴涌而出的往事讓春生的大腦有些錯亂了,如果回到十年前,重新來過,自己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呢?
他翻出包打聽的微信,發現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
“最近在忙啥?”
“沒忙啥啊,在家帶娃。”
“人生贏家呀,娃多大了?”
“還不到一周歲,正是脫不了手的時候。對了,你結婚了么?”
春生看見“結婚”兩字,突然想起林依來,內心又泛起了滿滿的愧疚。
“還沒呢,沒錢結婚。”他敲下了這句自嘲的話后,然后配了一個嘆氣的表情。
對面陷入了沉默之中,也許這句話讓對方感到不知道怎么接。春生接著問道:“你有王欣弱的消息么?”
“哈哈哈!你別告訴我你不結婚是因為在惦記著她吧?”對面秒回了一條信息。
“別瞎說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你還真問對人了,我上個月正好才見過她。”
“這么巧?”
“她準備要出國了,好像申請了一個美國的博士,讓我帶著去找金老師給她寫推薦信的。”
包打聽口中的“金老師”是春生他們學院的院長,也是包打聽碩士時的導師,師生兩關系處的很好,哪怕是出了校園也一直保持著頻繁的聯系。
“我幫她討了封介紹信,她請我吃了頓飯。”
“哦哦,那這么說,她已經不在國內了?”春生感到有些失望。
“還在的呀,她上次吃飯時說還有兩個月才飛,現在這會應該還在收拾行李吧。”
春生問包打聽要了王欣弱最新的聯系方式,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啥。他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見她是在本科畢業旅行的時候,全班都到了濱海市附近的東倉港去度假。大家白天在海濱浴場里游泳、在沙灘上堆城堡;晚上則聚在酒店里搓麻將、打撲克、唱K,玩得不亦樂乎。
最后一天晚上,大家在酒店的宴會廳里舉辦了一場畢業酒會,春生突然發現相處了四年的同學們竟都如此多才多藝:小品、相聲、舞蹈,各色節目應有盡有,儼然是一場小型“春晚”。
那天晚上,王欣弱身著白色的晚禮服,彈奏了一首很長的鋼琴曲。春生聽不懂她彈奏的內容,只是覺得曲調本身十分幽婉綿長,似乎是在訴說著一個悲傷的故事。聽著聽著,竟讓人覺得有什么郁結在胸,十分難受。
舞臺的聚光燈打在王欣弱的身上,身著晚禮服的她顯得熠熠生輝、光彩奪目。春生坐在陰暗的觀眾席里,看了看自己中學生一般的穿著,越發自慚形穢。
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王欣弱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退到后臺去了。打那以后,春生再也沒有見過她。
春生掙扎了許久,還是撥通了王欣弱的電話。他異常緊張地盯著手機屏幕,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直無人接聽。而當電話總算接通時,手忙腳亂的他竟一下子把電話掐掉了。
一片寂靜,安靜得可怕,春生覺得對方隨時可能回撥過來,自己接還是不接呢?劇烈的心跳記錄著時間的流逝,什么也沒有發生。春生總算平靜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失落感。
“就這樣吧!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第二天早上,正當部門在開晨會之時,春生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本來打算掐掉,卻突然發現來電的是王欣弱。他抓著手機的手一個哆嗦,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也顧不上會議室里同事們的眼神,狼狽地從后門溜了出來。
“喂,你好,請問昨天是哪位打我電話?”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