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曾經在邪物扎推的荒土的記憶,已經將神主你的思維腐蝕了。”
“也許,你該去看看這名世了”,孟一鳴聞聲低下頭顱,眼底顯出奇異的神色。
沈隱適時才有些醒悟過來,話說得再多,終究是毫無用處的綿柔東西,畢竟,他此刻的身份,只有將要覺醒而未必能覺醒的名神。
很快,在孟一鳴的帶領下,他們又來到了一處地方,距離這里最近的一座名世大城:
太安城。
沈隱自那長空俯瞰,卻見生民皆如螻蛄,哪怕再大的建筑,都化作了墨點。
可他深切地知道,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才是這名世最后的有生力量。
孟一鳴沒有帶領沈隱去往名世大城的核心,而是來到了一處名為陸府的大宅前。
就是沈隱詫異間,孟一鳴開口了。
“我先前御劍飛行之時,此間有位陸兄感知到我的氣息,心神傳訊于我。”
“他說,他想你拜見你。”
倆人才立門口,還沒有細察那雕梁畫棟、闊氣非凡的大宅,一位青衫男子便迎了出來,只是卻將目光死盯著他。
“這位想必便是名神了,在下先前叩拜了。”
沈隱連忙扶過,他還是有自知之明了,而那青衫男子也終于沒有強行要跪。
“孟兄,真是許久不見了,今日我可得好好招待一番了。”
“名神,陸兄,請!”
幾人入內,但一塵卻沒來由地感受到一股糜爛的氣息,一路上,只見舞榭歌臺,群芳爭艷,花草叢生,蝴蝶疊落。
甚至有那衣著單薄,舉止輕浮,玉體半遮的妙齡歌姬,肆意歡笑,從旁不斷探出身影。
“陸兄,看來你從那大名城遷出之后,這日子倒是過得越發快活了。”
“說是神仙過的日子也毫不為過啊!”
“孟兄打趣了,只是我孟氏長期駐扎在那大名城中,實在是有損八神氏的聲譽,還是過些低調的小日子為好。”
“及時行樂,無非是及時行樂而已。”
“陸兄真不愿再爭那八神氏的排名了?”,孟一鳴突然停下,眼里顯出難以捉摸的微光,再度問道。
可那陸姓男子依舊只是神態如常,聲色不改。
“爭與不爭,又有何意義呢?”
“我陸子昂雖遠離首城,但還算是能知道一些消息。”
“最后的兩年時間了,爭得再多,無非是一場幻夢而已,孟兄你說難道不是嗎?”
“也是也是。”,孟一鳴附聲道,但那陸子昂卻如同占了上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而且我雖為神氏后裔,但陸氏早已人才凋零,許多族中的復生者,在這一世盡然蛻為了凡人。”
“我就算想爭,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可不像孟兄所在的孟氏,上次可是直接將古氏自首位擠下。”
“哈哈,陸兄過謙了,咱們就此打住,你可是傳我心訊,要拜見名神,可不能主次不分了。”
倆人終于是結束了話題,沈隱雖然自從步入名世之后,愈發感覺到隱士的力量消退,但在荒地生出的心智卻還在,他不斷地揣摩倆人暗處爭鋒的意圖,盡管不曾清晰探得,但最后的‘古氏’二字卻令他猛然驚醒。
他清楚地記得,曾經自己的太爺爺提過,他乃是大名城中的神氏后裔,而他又姓古。
莫非這孟氏與古氏還有什么秘辛不成?
豪奢的大殿之內,三人依次落座,美味佳肴陸續上桌,歌姬舞女也身姿款款而來,只是,她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無不隱約地顯露著春光。
沈隱眉頭微蹙,他從入門起,便在思考一件事情。
那陸子昂所謂的拜見,到底是意欲何為。
適時之中,思緒卻再度被打斷,那陸府的主人已經在高嚷著喝酒。
“名神,孟兄,今日我們三人得以相聚于此,實乃我陸某人今生一大幸事。”
“今日還請二位務必暢飲。”
三人飲畢之后,那陸子昂再度發出聲音。
“此乃玉露酒,乃是采得百花林中,每日晨光漸起之時的露水釀制而成。”
“清雅爽口,甘醇而又上頭,乃是酒中上品。”
與此同時,一樣東西卻被侍女們推入了大殿,沈隱震驚地見到那樣一道菜。
極薄極鮮的肉食鋪陳在一具胴體之上,觀其形態,竟然是一位少女。
“名神莫要驚慌,此乃我陸府的特色菜系,名為:人鮮,乃是我特地為你單獨準備的,還請莫要浪費了。”
“你!”
“你竟然如此腐敗,城外饑寒,城內富足,可你們不好好珍惜,反而到了以人為食的這步田地,如果今日躺在上面的乃是令妹,不知你又會作何感想?”
沈隱不由生出怒意,起身便欲離開,不料卻聽到這樣的回復。
“名神休怒。”
“此道人鮮之下便是舍妹,她仰慕名神已久,甘愿成為名神口中之食。”
“什么!”,沈隱驚了,他始終難以預料,這世上竟會有這樣的哥哥,又竟會有這樣的妹妹,他久久地佇立在那,心間滿是說不出的滋味,這樣的名世真的太讓他痛心了。
孟一鳴依舊穩穩地坐在那里,冷眼看著一切,許久都沒有作聲。
“既然名神不喜,那便撤了吧!”
“名神還請坐下,是我陸子昂考慮不周,我自罰三杯。”
“可既然名神不喜食色,那這酒恐怕要多飲幾杯了。”
“不然一旦入得秘境,可就再無這樣的良機。”
沈隱本欲拂袖而去,卻被那最后的‘秘境’二字挽留住了,陸子昂見到他的疑惑,方才笑著解答道。
“難道名神不知?”
“據我太安城不遠處的地方,前幾日可是出現了虛空秘境現世的消息,我還以為你們二人是為此而來呢。”
“那可是連接二十八個影子世界的地方,也許于名神的覺醒大有裨益。”
“所以,還請名神靜心在此住著,一旦那秘境出現了新的消息,我一定盡快告知。”
“難道,哪里真的能讓我覺醒名神?”
沈隱坐在桌上,手中酒杯來回高舉,心中卻不斷回想自從功德林之后發生的種種,他曾立下志向,要成為這世上那最后的隱神,卻被自己的影子和現實所擊敗,終究還是回到成為名神的舊路中去了。
可是名神拯救不了世界啊!
但面對名世只有最后兩年時間的困境,他又不得不陷入這樣掙扎的泥潭里。
所以,哪怕那陸子昂口中說的是句笑語,他也只能選擇相信。
一個名世,兩年時間,五座大城,無盡生命。
此時他們全然壓在了他一個凡人的身上,他們都在賭,賭他能成為名神,將他們的生命壓在自己身上。
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他這樣一句。
你愿意嗎?
呵,真是造化弄人!
醉酒帶來的一片睡意朦朧中,在他將倒未倒之際,他仿佛見到了一位天仙般的女子坐到了他的旁側。
耳畔,甚至還傳來了這樣幽幽的聲音。
“名神,今夜讓妾身來好好服侍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