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喝的酩酊大醉回去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日黃昏時分。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盯著窗外半明半暗的天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猛然回神想起惠娘昨日來了，和他合離了。他急匆匆跳下床顧不得收拾利索自己，牽出馬來一躍絕塵而去。一刻鐘后當他縱馬來到城主府門口，急切的拍開門詢問門房惠娘的去向。卻被告知她早在昨日，從小酒館里出來午時就帶人一起走了。

千里聽了面如死灰，覺得心被一只手緊緊揪著呼吸短促，紅著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心一點點的冷下來，最后一絲希望熄滅了。

原來有些錯犯了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后悔！有些人錯失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在惠娘回羌壩的路上，同行的小齊問她為什么這么做時？惠娘用不屑的表情對他霸氣無比的回答道：“作為一個心志不堅把持不住自己，坑了原來妻兒的男人來說。小姐說過對付這種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霸氣的告訴他：自己釀的苦果自己去品嘗吧，老娘有財有貌不稀罕你。跳出你這個坑，老娘還有許多好蘿卜坑等著。以后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請恕老娘不奉陪。”

惠娘說這話時那鄙夷的眼神，看的小齊激靈靈的打個寒戰。天爺爺，犯錯的幸虧不是我。

她和千里合離后要說她不難過是假的，更多的卻是從心底涌出對千里的失望。作為一個曾經受過內宮嚴苛訓練，而被挑選出來送到小姐面前的第一人。僅僅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經不住誘惑而失節，本就不值得讓人惋惜和留戀。小姐說的果然是對的！

回程她只用了八天就到了羌壩城，在將軍府好好歇息了四五天，養好了精神就給商流火發了一封長信，將自己和千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明白。

她還告訴商流火自己對以后的打算，她認為回嘉慧城生活固然能富貴安穩，不如自己留在邊城更有用武之地。所以她和裴玉雄及司空燕商量過后，決定把孩子接來留在邊關生活，她要做個活的有追求有意義的女子。

商流火的回信只有一句很簡單的話：這個世界天地很大，但人生很短。去做只翱翔的雄鷹實現自己的夢想吧，記得我永遠是站在你背后的姐妹。惠娘看得熱淚盈眶心潮澎湃，當即決定收拾行李帶人回嘉慧城去接兒子來邊城。

四爺估計又收到小姐一封濃情蜜意轟炸的信。因為韓冰看到四爺看完信，一連好幾天都一臉喜氣。腳步生風樂滋滋的去安排軍務了，當時他還感嘆：小姐真乃神人也！他也十分好奇小姐到底在信上跟四爺說了什么話？居然這么大威力？

遠在燕南城的商流火，這幾天心情不佳。原因無他，只因為惱怒千里枉費她七八年的言傳身教，還是背叛了惠娘。當即在有商氏產業的各地發出通告，千里因犯家規被商流火掃地出門，以后其前程榮辱蓋與商家無關。

草原人的生存環境惡劣人口繁殖率低下，此次鬼戎大戰的兵力，都是各部族精選出來的族中青壯年，此戰大敗就意味著每個部落，都損失了族中最精悍的有生力量。

鬼戎各部前前后后出兵二十萬人馬，只有十三王子呼羯日帶領的四千多人狼狽逃回王都。除了戰死的七萬多人，還有被俘虜的五萬多人，輕重傷兵還有六七萬人。

本來草原上的生存資源就少，還得照顧失去戰力和生活能力的殘兵敗將，這對整個部落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有的死傷甚至是部族的滅頂之災。

大戰使部落里的青壯年人口銳減，各部落的領主不得不要求孟和，派人和大秦求和把被俘的自己人要回來。

北疆聯合突厥攻占大秦北庭的戰事也不順利，兩國三十萬兵力不敵大秦二十萬邊軍。這一年來的戰報已經接連接到北疆聯軍六次敗退的消息，這怎么不讓孟和惱怒呢？

這幾天王都大元城的朝堂上大臣們為此事吵成一鍋粥，孟和都快被氣死了。因為每次聽大臣吵鬧完下朝回朝天宮，孟和就惱怒的叱罵十三王子一頓。

罵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白白浪費二十萬兵力也沒有攻進羌壩城。還弄得鬼戎軍隊死傷無數大敗而歸，狼主孟和一怒之下將他革職貶回了自己的領地。

因為鬼面馬匪失了東南鬼戎三分之一的土地，九王子抗擊秦軍有功被迎回了王都接管左領軍兵權。狼主孟和下令九王子帶領內廷王軍，將大相圖呼一家以謀逆罪抄家下獄。

在王宮地牢，圖呼抓住牢門急切的問九王子：“小狼主？你告訴我，鬼面是不是他？”

“圖呼大人，我也只見過他的特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和你有仇。至于是不是他？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

“若是小狼主再見到他，就幫我問問他可否愿意見我最后一面？”

“好，我盡力而為。”

鬼戎在對羌壩的戰后，國內形勢嚴峻，軍隊的戰線拉長補給跟不上，導致北疆的戰事不利。東南方鬼面意欲大秦聯合的威脅仍然存在，為了緩和這種矛盾，他不得不派遣九王子末邪和馬匪阿爾斯蘭談判議和，和羌壩的秦軍談判交換俘虜和賠償。

羌壩的裴玉雄將五萬多俘虜送去修建羌壩的防御工事和開墾荒地，鼓勵他們若是愿意留下來，可以把自己的牛羊賣掉，和家人一起享受大秦原住民的待遇，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在冬季無糧時會被餓死而經常征戰。

這些經常生活在生死邊緣的兵卒，看到羌壩城內百姓一家人井然有序的農耕生活，心里也很羨慕。多次參加邊關勞役，也讓他們看到了自己以后生機盎然的希望。看著自己開墾出來大片的土地播種下希望，好多身份普通的俘虜心意就產生了動搖。

對于愿意帶著家人歸降的俘虜，裴玉雄將他們打散分到邊關各處村鎮定居。對那些冥頑不靈的家伙，也就不必仁慈浪費糧食直接砍了腦袋完事。傷愈的烏云娜瘸了一條腿，性子更加陰鷙難懂，每天和野利莫蘭一起參加邊城墾荒的勞役。

大秦睿帝十二年四月二十七，鬼面馬匪司空燕和鬼戎九王子末邪在圖婭城會晤，雙方談判鬼戎東南方土地改稱西州邊界的劃分和自治的事宜。九王子此次談判帶來不少美女牛羊和珠寶，都被城主賞給了下屬。

談判當日一隊由五千悍兵簇擁的車隊突然闖入圖婭城，圖婭城內一時如臨大敵戒備森嚴。城主阿爾斯蘭和九王子末邪見面還尚未來得及談判，就匆匆離去。

城外人囂張的要求城主親自來接，才肯告知其身份。司空燕戴著青銅面具親自帶兵去了城門口，看到守門兵將一枚玉佩遞給他，他摸著玉佩愕然呆滯半天后。激動地“嗷”的一聲怪叫，跳下馬就往城門外跑。

司空燕腳步慌亂的奔到那輛低調寬大的馬車旁，顫抖著手掀開車簾，看著里面那張日思夜想的芙蓉面時，哽咽一聲一步跨上去，低頭沖進車廂抱住商流火就一頓猛親。

四胞胎在一側捂著臉，商重惠以無比鄙夷的口氣對著他說：“爹爹和娘親親親，不害臊羞羞臉。”

司空燕挨個親了親他們的小臉，紅著眼酸溜溜的說：“小沒良心的，我想死你們了，還笑話我。”

商重六對他翻了個白眼撇撇嘴說：“四爹爹離家太久了，我都快不記得你了。娘親身體不好不能遠行，這次是聽了無上那個老道的話才來的。”

商重七和商重八一塊說：“是啊，一路上坐馬車一點也不好玩兒，太累了！我們都快坐傻了。”

商重九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點著頭說：“嗯嗯，一路上吃了好多好吃的。可惜四爹爹離得遠，不能帶來。”

司空燕看著他們母子幾個的嬌顏，就覺得三年別離的一下子陰霾散去，心里陽光明媚滿足了。大隊人馬由韓冰在前面開道，長驅直入就入了城主府。

三年的離別，三年的相思，司空燕當夜抱著她纖細潤滑的腰身，一遍遍細細的吻著，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第二日韓冰趕緊派人去通知九王子末邪談判延后，說城主有重要事要處理。一連五天城主府都熱鬧非凡，司空燕也沒有走出府一步，天天黏在商流火身邊花前月下，收獲了孩子們和幾個兄弟的無數白眼也裝看不見。

第六天一家子在城主府主院正房里，司空燕屏退所有下屬和仆從。他才和商流火和盤托出遇大秦和鬼戎大戰，他與中原失去聯系遭遇十三王子大妃野利依蘭的追殺，被困草原腹地偏遠的小城鳳思城。逼不得已之下率兵占領鬼戎東南方三分之一國土突出重圍，才和羌壩的裴玉雄匯合，眼下正打算和九王子末邪談邊界劃分和西州自治問題。

商流火看著攤在書桌上的西州堪輿圖，沉思了半天后果斷的做出了決定。草原上地廣人稀，有很多資源堪待人開發，可以利用嘉慧城的影響，向內地招募一些無家可歸的人，許以優厚的條件遷來西州定居。

其他的事都是小事可以暫緩，草原民族為了生存，部落之間經常為了爭奪資源，而征戰這是常態化。吉薩爾草原上的幾條河流的流量都不算大，想要長期可持續的發展并利用當地資源。

西州邊界臨近將圖婭三百里外最大的河流，滕格樂高勒就必須納入西州境內，這樣才能保證到了旱季，吉薩爾草原的人畜飲水問題不受影響，也可以減少部落為爭奪資源的征戰問題。

有了商流火在城主府坐鎮，司空燕以強硬的態度和以九王子為首的鬼戎人員談判。半個月的時間談了不下幾十次，就因為邊界向前推進了四百里雙方一直僵持不下。

三日后司空燕扣押九王子末邪一行談判的三百人在圖婭，韓冰率領三萬人馬和澄明帶領的四萬人離開圖婭城，行軍二天一夜南北合圍烏爾巴托城。兩隊人馬夾擊大戰六天，一舉拿下烏爾巴托城，將西州的版圖又向前推進四百里。

前方軍報傳到大元城，狼主孟和又驚又怒。此時北疆的戰事已經白熱化，不能再節外生枝。要是逼得鬼面和秦軍聯合，那鬼戎就真的遭了，為免自己腹背受敵。他不得不詔令九王子，暫時接受鬼面阿爾斯蘭的談判條件。

談判契約書用鬼戎文和漢文兩種文字一式兩份書寫，交換契約書那天，阿爾斯蘭強調末邪必須以并蒂雪蓮代為禮物交換，才肯加蓋西州領主阿爾斯蘭王印和鬼戎王孟和的國璽和王印的契約書。

為救商流火離家三年，初時的二千多人經過在草原上四出廝殺的千辛萬苦，發展到現在近十萬的人馬，司空燕終于拿到了夢寐以求的救命圣藥并蒂雪蓮。

九王子末邪帶著人狼狽離開圖婭城時，覺得眼前這個鬼面人總是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就非常忌憚又隱晦的對司空燕說：“城主大人，我來圖婭城之前，大相圖呼曾托我一事。問你可否愿意見他最后一面？”

“嘁，看我心情。還以為自己是誰呢？難得他良心發現，不過我會送他一份薄禮。”司空燕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隨后韓冰將一個上鎖的檀木匣子，送給了九王子末邪，托他帶給大相圖呼算是回應了他最后的請求。末邪回到大元城后，去王宮地牢見了圖呼最后一面。

圖呼頭發凌亂，滿身臟污惡臭，渾濁的眼睛沒有了往日精明的光彩。看到末邪進來眼睛一亮，開口道：“好久不見，小狼主，是他嗎？”

“圖呼大人，是不是他我不知，與你見不見又能如何？不過他讓我帶給你一份禮物。”說著他將那個檀木盒子遞給了大相圖呼。

圖呼結果檀木盒子仔細的看了看，認出來這是司空

司空燕和商流火一家子團聚后，她將千里的身契給了他。并讓司空燕告訴千里從此是個自己做主的自由人，與她商氏再無關系。當天司空燕就將身契給千里送去了，至于以后他會怎樣再也與他們無關了。

千里接到那張身契頹喪了很久，他用酗酒買醉來麻痹自己，不去回想和慧娘相見的最后一面和商流火對他的失望。

直到半年后，他聽到惠娘帶著兒子嫁給了裴玉雄的消息。偷偷去羌壩看到惠娘十里紅妝，坐著大紅花轎嫁進了將軍府，才終于清醒自己對惠娘母子，徹底成了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回到鳳思城痛定思痛，請了個婆子買了一頭奶羊，將十一個月的小兒子千福，接到了自己身邊親自教導。對羅金鳳帶著芳柳屢次上門吵鬧視而不見，后來給羅氏留下一筆錢，徹底和她母女斷絕了聯系。

帶著兒子和仆人搬去了偏遠的邊境戍邊練兵。將自己所有的俸祿一分為二，一份給大兒子存在錢莊，一份給小兒子過活。他的性情從此大變形只影孤不茍言笑，只有面對兒子時才能有一絲溫情，此后一生再也沒有娶親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