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別過鄂文斌，斷因緣與念寒直接去了巡撫方崇的府邸。

燕不歸許久不見，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倦，站在大廳前的滴水檐下等候。

李游龍頂著兩只黑眼圈略顯憔悴，一聲宮中侍衛的勁裝，將二人迎進內院時，顯得十分高興。

“將軍，你可來了！這幾天，九殿下真的是通宵達旦，晝夜不寐，幾乎都累垮了！”

念寒隨在斷因緣身側，俏聲道，“他一個皇子，除了天潢貴胃的身份，除了帝王術，除了擁有榮華富貴，他還有什么本事？

你也不勸勸讓，就讓殿下白操這份心？”

“額~”

李游龍表情一僵，皺著眉頭思索半天，又張了張嘴，還是咬著嘴唇咬住了。

這姑奶奶的話，實在接不住啊！

“斷大哥！”

一臉沒精打采樣的燕不歸在看到斷因緣的那一刻，周身似乎煥發出一股久違的活力，急向前走了幾步，扶住斷因緣的雙手。

“你來，我就放心了！走，屋里說！”

大廳清一色暗色調楠木家具，透著一種低調奢華的格調，墻壁上的畫不知是那位名人的作品，臨窗位置擺著方案，上面展開著一截畫卷，似乎在溪邊畫著一片竹林。

“殿下，你發來的信箋我已經看過了，里面的消息不夠詳盡，我想見見辦案的人，問問情況。”

“這次的事情可能與妖物有關聯，所以不但巡撫衙門的人出動了，還有幾名欽天監的司晨也去了。”

“怎么樣？”

“那幾名司晨畢竟有幾分本事，勉強逃了回來，而六名巡撫衙門的人除了帶隊的捕快，其余五人都死在那妖物手中。”

燕不歸痛心疾首的說著，“那幾個捕快最次的也是劍士實力，那名頭目是一名資深劍客。就這樣，死的死，傷的傷~”

“確定對方是妖了嗎？”

“從手段上來看，十分殘忍，幾名欽天監的司晨認為是妖物所為。”

“給我安排個房間，把所有的案牘拿過來，不要有任何人打擾。”

...

方府占地很大，很有排場，很快就為斷因緣安排了一處軒敞的房間。

李游龍和許久不見的藍青玉老爺子一人抱著一捧案牘，堆在斷因緣面前的書桌上。

這幾摞卷宗寫的時間并不久，上面還帶著淡淡的墨香，蠅頭小楷組成的段落里，只在講一件事。

主角是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惡妖，品級介于小妖和大妖之間，五百歲左右的樣子，喜好就是趁著夜深，偷偷鉆入富家家宅，咬死一兩個人，然后把鮮血涂得到處都是。

定安城里類似慘案在半個月內，已經發生了五起，平均三天一起。

妖類基本遵循，年歲越大，力量越大的標準，除了那些血脈稟異的。

也遵循年歲越大，智力越高的標準。

桃花妖憐卿不過四百年，已經擁有了人類的情感。

定安城里的妖怪按照那幾名欽天監傷員的推測，年歲至少是五百年，已經達到大妖的標準。

大妖的智慧與人族無差，論陰險程度更勝人族中所謂的奸詐之徒。

這么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唯恐不能引起別人注意的大妖，基本可以推斷出兩點。

要么，么腦子；

要么，受人指使。

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妖魔，活不了這么久。

早被行走人間的道長、和尚或能人異士，渡去輪回了。

看了最后一張記錄，時間是二十七號。

斷因緣高聲問門口伺候的人，“今天幾號？”

李游龍那粗重的嗓門傳了進來，“回大將軍，今天七月三十。”

斷因緣一拍腦門，“按照那大妖的行動規律，今晚就是它出現的日子。”

推開門出了屋子，太陽還有一兩個時辰就要落山了。

事不宜遲，得盡早準備。

他先洗了把臉，吃了頓飯，又找機會瞇了一會，這才感覺精神抖擻，活力又回來了。

“大將軍，需要下官做什么？”

司田目光火熱，躍躍欲試。

在普縣時他是準備大干一場的，很想砍幾個頭玩玩。

那料到星象教布置計劃布置了那么久，一天內就全部繳械。

吃牢飯的吃牢飯，砍頭的砍頭，坐囚車旅游的坐囚車，自己帶去的四百弟兄只換了個裝，盯了幾個人，再啥事沒干就回定安了。

抓住那兩個妖人的功勞倒是報給了朝廷，但這點功勞對一心向上爬的司田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完全不夠啊！

斷因緣瞥了眼司田，一身擦拭的黑亮的戰甲，腰間一柄長刀，模樣十分騷包。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去，換身富貴點的衣服！”

很快，司員外裹著藍底云紋長袍，腰間錐著發亮的玉佩，拇指套著玉扳指出現了。

除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穿著倒是個富家翁。

“不錯！今晚隨我出去捉妖！”

“謝大將軍提攜！”

斷因緣抿著嘴微微一笑，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

大妖出沒的夜晚果然很可怕！

定安城已經實施宵禁，大街上一個人影也無，整個城池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影影橦橦，偶而還傳來幾聲夜鳥刺耳轉折的叫聲，聽的人頭皮發麻。

躲在小巷角落里的司田，偷眼瞧了瞧四方的屋脊，沒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面陡然不安起來。

按照斷因緣的指令，他需要一個人在大妖出現的XC區街道上，大聲唱歌，裝喝醉的財主，以引起那妖魔的注意。

這位五大三粗的禁軍統領，哪曾想有一天會像個酒鬼在定安城里趔趄而行，還得唱歌！

以后可怎么見人！

就在他思前慮后，畏縮不前時，忽而聽到一聲咳嗽，似從后方屋頂傳來。

司田大喜，知道斷大將軍就在不遠處護著自己，再瞅瞅周圍沒人，打著膽子唱出一句，“緊打鼓來慢打鑼哎~停鑼住鼓聽唱歌...”

人已是大模大樣腆著肚子從巷子中走出，沿著光線暗淡的大街小心翼翼、縮頭縮腦的左右探著。

斷因緣就隱在櫛比鱗次的房舍屋脊之后，他眼中內力運轉，開了天眼，掃視像一只沉睡巨獸般的定安城，尋找著妖氣。

此次一同來的，還有兩名欽天監派來定安留守的監正和兩名四季博士，這已經算是定安留守司最強大的戰力了。

念寒人在方府，畫出十數個夜行蝙蝠跟隨著幾名出巡的值官，作為互相之間聯絡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