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睡醒過來，迷迷糊糊的曹鋒，額頭還掛著汗珠，心跳好快。

剛才夢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哭喊聲，求救聲，還有蘇醒前最后關門一瞬間的罵聲，曹鋒無奈的揉了揉頭，心里涌起一陣陣遺憾，是的啊，遺憾！

曹鋒猛地從床上坐起，額頭上冷汗涔涔。窗外，天剛蒙蒙亮，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線。他大口喘著氣，仿佛剛跑完一場馬拉松，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撞斷肋骨。

“又是這個夢...“他喃喃自語，抬手擦去額頭的汗水。

夢中的場景依然清晰得可怕——昏暗的走廊，女人凄厲的哭喊聲，還有最后那聲充滿惡意的咒罵。最令他不安的是關門的那一瞬間，他分明看見了一只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無力地垂落在門縫處，手腕上戴著一只銀色手鏈，鏈墜是個小小的蝴蝶結。

曹鋒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試圖用物理上的刺激讓自己徹底清醒。他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五月的晨風帶著微涼的濕氣撲面而來，樓下街道上，幾個晨跑的人正勻速經過，一切看起來那么正常，那么平靜。

可他知道，那個夢絕非普通的噩夢。

三年前開始，曹鋒就發現自己偶爾會做一種特殊的夢——夢中場景會在不久后的現實中真實發生。起初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比如夢見同事打翻咖啡，第二天就真的發生了。但最近半年，這些夢變得越來越黑暗，越來越血腥。

“該死...“曹鋒轉身走向浴室，決定用冷水沖個澡清醒一下。

水流沖擊著他的后背，他閉上眼睛，夢中的聲音卻再次在耳邊回響。

“求求你...不要...“女人顫抖的哀求聲。

然后是那個低沉的男聲：“閉嘴！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

最后是“砰“的一聲關門聲，以及那句充滿恨意的咒罵：“賤人，去死吧！“

曹鋒猛地關掉水龍頭，水珠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他盯著浴室鏡子中自己蒼白的臉，黑眼圈明顯得像是被人打了兩拳。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他對著鏡子說。

前兩次他夢見類似的場景后，都在新聞上看到了對應的兇殺案報道。第一次他以為是巧合，第二次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而現在...第三次。

曹鋒快速擦干身體，套上T恤和牛仔褲。他需要確認一些事情。

街角的早餐店里，電視機正播放著早間新聞。曹鋒要了杯黑咖啡和煎餅果子，眼睛卻死死盯著屏幕。

“...今晨在老城區一棟公寓內發現一具女尸，死者為25歲的張某某，系某公司前臺接待。據警方初步調查，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11點至凌晨1點之間，死因是機械性窒息...“

新聞畫面切換到案發現場，雖然打了馬賽克，但曹鋒還是感到一陣寒意竄上脊背。那扇門，那條走廊的布局，甚至門把手上的劃痕，都和他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死者身著紅色連衣裙，手腕戴有一條銀質手鏈...“新聞主播繼續報道。

曹鋒的咖啡杯從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店主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他連忙道歉，掏出錢包賠償。

紅色連衣裙。銀質手鏈。蝴蝶結吊墜。

全部吻合。

“先生，您沒事吧？臉色很差啊?！暗曛鬟f給他新的咖啡時問道。

“沒事，只是...沒睡好?！安茕h勉強笑了笑，接過咖啡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他走出早餐店，陽光已經變得強烈，照得他眼睛發痛。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是公司主管發來的消息，問他為什么還沒到崗。

曹鋒盯著手機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卻不知道該回復什么。他該怎么解釋？說他夢見了一起謀殺案，然后發現夢是真的，現在整個人都處于崩潰邊緣？

最終他只是回復說身體不適，請一天病假。

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老城區。警戒線還拉在那棟公寓樓前，幾個穿制服的警察在進進出出。曹鋒站在馬路對面，感到一種詭異的吸引力，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拉著他靠近那個地方。

“第三次了...“他低聲自語，“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注意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盯著他看。那人穿著便服，但站姿和眼神都透著一種職業性的警覺。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那人微微瞇起眼睛，然后朝他走來。

曹鋒的心跳再次加速。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轉身快步離開。

“先生！等一下！“身后傳來喊聲。

曹鋒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最后幾乎是小跑著拐進了一條小巷。他靠在墻上，聽著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為什么他要跑？他又沒做錯什么?？赡欠N被獵人盯上的感覺太過強烈，讓他本能地選擇了逃避。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條新聞推送：《連環殺手？本市三個月內第三起年輕女性被殺案》。

曹鋒點開新聞，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文章提到三起案件的相似之處——都是年輕女性，都在夜間遇害，現場都顯示出強烈的情緒化作案特征。警方不排除是同一兇手所為的可能性。

“三個月...三起案件...“曹鋒閉上眼睛，“和我做那些噩夢的時間完全吻合?！?

他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墻壁穩住身體。這不是巧合，絕不可能是巧合。他夢見這些案件，在它們發生之前。這意味著什么？他是某種...先知？還是...更可怕的可能性在他腦海中閃現——他和這些案件有什么聯系？雖然他沒有作案記憶，但誰能保證他不是在某種無意識狀態下...

“不，不可能。“曹鋒用力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出腦海。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去醫院做個檢查，也許醫生能解釋為什么他會做這種預知夢?；蛘咧辽俳o他開些安眠藥，讓他能睡個沒有噩夢的好覺。

醫院的走廊永遠散發著消毒水的氣味，曹鋒坐在精神科外的長椅上，翻看著一本過期的雜志。候診區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又是關于那起謀殺案的報道。

“警方呼吁任何有線索的市民...“

“曹鋒先生？“護士叫到他的名字。

精神科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溫和男性，聽完曹鋒謹慎描述的“重復噩夢“問題后，他推了推眼鏡。

“你提到這些夢和現實中發生的事件相似，能具體說說有多相似嗎？“

曹鋒猶豫了一下：“就是...場景，細節，幾乎一模一樣。“

“你平時看很多新聞嗎？特別是社會新聞？“

“會看一些。“

“壓力大嗎？工作或生活上？“

曹鋒苦笑：“誰壓力不大呢？“

醫生點點頭：“人類大腦很神奇，有時會把我們日常接收的信息在夢中重組，創造出看似預言般的巧合。我建議你先嘗試放松，規律作息，必要時可以服用一些溫和的鎮靜劑...“

曹鋒知道醫生不會相信他所謂的“預知夢“，最終他拿著處方離開了醫院，藥袋里裝著一小瓶安眠藥。

夜幕降臨，曹鋒躺在沙發上，電視開著但聲音調得很低。新聞又在報道那起案件，這次有了更多細節——死者是被人用領帶勒死的，現場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推測是熟人作案。

領帶。曹鋒突然想起夢中聽到的那個男聲，低沉而憤怒。他當時似乎還注意到一個細節——兇手穿著西裝。這個細節在之前的夢中從未出現過。

他猛地坐起身，藥袋從茶幾上滑落，安眠藥撒了一地。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他：如果這不是預知夢，而是...記憶呢？如果他不是旁觀者，而是參與者呢？

“不，這太荒謬了。“他大聲說，聲音在空蕩的公寓里回響。

但懷疑一旦生根，就難以拔除。曹鋒走到浴室，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他看起來憔悴不堪，眼下青黑，胡茬凌亂。這樣一個疲憊的人，會不會在夢游狀態下做出可怕的事情？

他決定今晚不睡，無論如何也要保持清醒。他煮了一壺濃咖啡，打開所有燈，坐在電腦前開始搜索關于這三起謀殺案的所有公開信息。

第一個受害者是三個月前的大學生，死在校園附近的小路上；第二個是兩個月前的酒吧服務員，尸體在酒吧后巷被發現；第三個就是昨晚的紅裙女子。三人都被勒死，現場沒有明顯的性侵痕跡，但都丟失了一件隨身物品——第一個受害者的耳環，第二個的手表，第三個的...

曹鋒的手指停在鍵盤上。新聞沒提第三個受害者丟失了什么。但夢中，他記得看到那只手腕上的銀鏈子。

他繼續搜索，終于在一篇詳細報道中找到了答案：“...死者佩戴的銀質手鏈失蹤，警方認為可能是兇手帶走了...“

“帶走紀念品...“曹鋒喃喃道。典型的連環殺手特征。

窗外的風聲忽然變大，吹得窗戶輕微震動。曹鋒感到一陣寒意，起身去關窗。就在這時，他瞥見樓下街對面停著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車里似乎坐著一個人，正望向他的窗口。

曹鋒迅速拉上窗簾，心跳再次加速。是那個白天在案發現場附近看到的男人嗎？警察？還是...更可怕的可能性？

他關掉燈，從窗簾縫隙中偷偷觀察。那輛車依然停在那里，沒有動靜。十分鐘后，一個身影從車里出來，借著路燈的光，曹鋒認出就是白天那個人。那人抬頭看了一眼他的窗戶，然后走進了對面的便利店。

曹鋒抓住這個機會，迅速穿上外套，拿起鑰匙和手機，決定離開公寓。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想被堵在家里。

后樓梯陰暗潮濕，曹鋒輕手輕腳地下樓，盡量不發出聲音。從后門出來是一條狹窄的小巷，他快步走向巷子另一端的大街，那里人多燈亮，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時回頭確認是否有人跟蹤。城市的夜晚并不安靜，街上還有不少行人，酒吧和夜市正熱鬧。曹鋒走進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店，要了杯咖啡坐在角落。

手機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我們知道你在調查這些案件。停止?！?

曹鋒的手指僵住了。誰發的？怎么會有他的號碼？他環顧四周，咖啡店里人不多，一個年輕女孩在看書，幾個大學生在低聲聊天，沒人注意他。

他回復：“你是誰？“

幾分鐘后，回復來了：“這不重要。別多管閑事，否則后果自負?！?

曹鋒感到一陣惡寒。他刪除短信，決定去警局。不管這威脅是來自真兇還是警察，他都應該尋求官方保護。

但走到半路，他停下了。如果去警局，他該怎么解釋？說他做了預知夢？他們會把他當瘋子，或者更糟——當成嫌疑人。那個跟蹤他的人很可能就是警察。

曹鋒站在十字路口，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夜風拂過他的臉，帶著初夏特有的溫熱和潮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第三個受害者居住的街區附近。

一種奇怪的沖動驅使他朝那個方向走去。案發的公寓樓前已經沒有警察了，警戒線也被撤掉，只有幾束枯萎的花束擺在門口，顯示這里曾發生過悲劇。

曹鋒站在街對面望著那棟建筑，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涌上心頭。如果他早點意識到這些夢的意義，如果他鼓起勇氣報警，是不是就能阻止這些死亡？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公寓樓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跟蹤他的男人。男人抬頭看向某個窗戶，然后走進樓內。

曹鋒的直覺告訴他必須跟上去。他穿過馬路，悄悄進入公寓樓。大廳空蕩蕩的，電梯顯示停在五樓。他走樓梯上去，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五樓走廊昏暗安靜，曹鋒屏住呼吸，聽到某個房間傳來輕微的動靜。他躡手躡腳地靠近，從門縫下能看到里面有燈光。

突然，門開了，那個男人出現在門口，手里拿著警徽。

“曹鋒，對吧？“男人聲音冷靜，“我是市刑警隊的林棟。我們得談談。“

曹鋒僵在原地，大腦飛速運轉。警察？那么那些威脅短信...

像是讀懂了曹鋒的想法，林棟搖搖頭：“不是我發的。事實上，我也收到了警告?！八贸鍪謾C，屏幕上顯示著一條類似內容的短信。

“進來吧，“林棟側身讓出門口，“我想我們都在調查同一件事，而且有人不希望我們繼續?！?

曹鋒猶豫片刻，最終走進了那個房間——正是紅裙女子遇害的現場。雖然尸體已經被移走，但地板上仍能看到警方標記的輪廓，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死亡的氣息。

“你知道些什么？“林棟關上門，直視曹鋒的眼睛，“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