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勝翻身坐起，耳邊嬰兒的哭聲依舊。

出了什么事？

他聽老人說過，孩子如果哭聲有異，定然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同他一樣，幾乎所有人都被瘆人的哭聲驚醒，冒雨趕到嬰兒所在院中。

入目便是——

奶娘倒在雨中，血水還在往外冒。

嬰兒被丟在門前地上，一張臉白的嚇人。

花非花則躺在屋內地上，無聲無息。

象鼻老祖去看奶娘，已經沒有呼吸，身體還是熱的，顯然剛死不久。

顏勝抱起嬰兒，輕輕搖晃，嘴里反復念叨：“不怕，不怕。”嬰兒的哭聲果然弱了許多。

婉香則掠到花非花身邊，將她扶起。

夏風也趕過來問：“發生了什么事？”

幾人合力將花非花安置到床上，大夫給把了脈，只說憂思過度，需要靜養。

嬰兒已經被顏勝哄好不再哭泣，瞪著灰白色的眼睛，手里把玩兒顏勝的頭發。

奶娘也被抬進屋內，血幾乎流干，胸前傷口已被雨水沖刷干凈。眾人看到傷口，著實費解。

像被大力撕扯過，皮肉斷裂處參差不齊，邊緣還有兩個小孔，看不出是什么兇器所傷。

花漸落命手下四處搜查可疑人，增派人手在屋子周圍，又偷偷派人聯絡仇佳位，若是仇佳位他們所為，實在欺人太甚，他勢必要討個說法。

奶娘死的蹊蹺，眾人既看不出傷口如何造成，也猜不出殺人動機，只好等花非花醒來再說。

老祖和小十回自己院子，花漸落吩咐完下人轉頭看了眼花非花和嬰兒，眼中劃過一抹嫌棄，也走了。

夏風見自己留下也沒什么用，便叮囑若花非花醒來一定叫他，便回了。

室內只留下婉香和顏勝，一個守著花非花，一個抱著孩子。

“是不是有人想偷走孩子要挾你？”婉香首先想到這種可能。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目的是孩子，為何沒將孩子帶走，只是丟在屋外？

“或許，孩子哭的太厲害，沒來得及。”顏勝道。

“花非花武功不弱，能在她手中奪人的，江湖中沒幾個。”范圍的確不大。

燭火跳了跳，有風吹進來。

婉香將被子往上拉了拉，以防花非花著涼。

“還有一種可能，有人想殺了這個孩子，被奶娘和花非花攔住了。”方才花漸落眼中的厭惡那么明顯，難保有人想替他除掉包袱。

婉香卻搖頭：“要除早就除了，為何等到現在？”

是啊，為何等到現在。

“栽贓！”兩人同時出口。

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栽贓給魘圣，制造玫瑰山莊和魘圣之間的矛盾，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不過，話說回來，若真為栽贓，這手段也太低級了些，事情發生時，魘圣根本不在現場，如何栽贓？

“魘哥哥——”床上，花非花悠悠醒來。

婉香眸色深沉：發生了這樣的事，當娘的醒來第一件事不應該是問孩子怎樣嗎？

“你醒了，感覺如何？”顏勝走到床邊，溫言軟語。

花非花看上去極其虛弱，卻強撐著問：“魘哥哥，你對咱們的孩子做了什么？”

顏勝和婉香具是一愣，不明白花非花為何有此一問。

“奶娘，奶娘死了。”花非花氣喘吁吁，有氣無力，說出的話卻驚死人，“是被孩兒咬死的。”

“你說什么？”

白光毫無征兆的撕裂夜空，緊接著驚雷炸裂，砸落頭頂。

“我說，是咱們的——孩兒——殺了——奶娘。”

顏勝和婉香腦中同時閃出一個念頭：花非花瘋了。

……

天邊露出青白色時，雨停了，山莊被洗刷一新。

昨天給花圃蓋罩子的莊丁又開始忙著卸罩子。

花兒喝飽了水，朵朵晶瑩水嫩，嬌艷欲滴，期盼陽光的愛撫與溫暖。

花非花靠坐在床上，臉色仍很難看，虛弱不堪。

花漸落坐在床邊，眉頭緊鎖。

嬰兒就在他手邊，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說什么。

顏勝第一次聽到嬰兒除了哭笑外發出另外的聲音，有種說不清的感受。

婉香在他身后也注視著嬰兒。

小十更是好奇，想湊過去看，被老祖扯住。

夏風站在稍遠處，不知在想什么。

“在你來之前，這孩子除了吃奶睡覺外就只會哭。”花非花直視顏勝，眸中沒有一絲神采。“你來以后，他學會了笑，學會了說話——”

“嬰兒隨著發育，這些都是自然而然就會了。”跟誰在誰不在沒多大關系。

花非花不理顏勝的話，繼續道：“他雖然天生眼盲，容貌丑陋，但，但——”

“但，絕不會殺人。”夏風忽然插嘴。“定是你對他做了什么才令他至此。”

花非花順著他的話繼續說：“我親眼見到他叼住奶娘的乳頭，使勁咬，使勁咬，就是不松開，血一直流，一直流……”

恐懼、心驚、彷徨，一系列復雜情緒自花非花臉上出現，好像昨晚被咬的人是她。

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小十腦中全是惡鬼吃人的畫面，不由得渾身打顫。

“想象力還真豐富。”顏勝冷笑。

讓他相信幾個月大的嬰兒殺人，不如讓他相信死人復活。

“據我所知，在我來之前，你這個當娘的很少理會孩子，去看他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現下裝出一副親娘憂心孩子的樣子給誰看？”

顏勝的話毫不留情面，花非花面上因激動泛起的一點兒血色瞬間褪個干干凈凈。

“圣君若不信奶娘為嬰兒所殺，可否找出殺害奶娘的兇手？”夏風又在替花非花說話。

婉香若有所思道：“聽聞蜮嬰確有發瘋的可能，但這么小的孩子殺人……”可能性太小了。

“無論如何，見到你后孩子的變化大家有目共睹，只有在你身邊孩子才安靜聽話，才會開心的笑。”花非花道。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得留在孩子身邊。”

呵呵！

顏勝可算明白花非花的意思了，就是想把孩子推給他。這娘當的還真是！

婉香心中卻咯噔一下。

的確，用孩子拴住魘圣是最好的辦法。

尤其是個有病的孩子。

“奶娘的事我自會去查，至于孩子，你們做父母的衡量著辦。”花漸落十分不喜那個孩子，自然希望魘圣把孩子帶走，眼不見心不煩。

現下奶娘死了，再找新人需要時間，花非花病病怏怏自顧不暇，照顧孩子的理想人選自然是魘圣這個親爹。

顏勝也想到了這一層，無奈的看花非花：“我又沒奶，拿什么喂他？”

花非花語噎，雖然生了孩子，但她自己沒奶過，更不曾關心過孩子日常起居，她哪里答的上來。

“喂，你們太過分了！”小十忍不住跳出來，“不想照顧當初就別生嘛，現在你推我我推你的算什么事？”

他本是孤兒，被老祖養大，曾經十分痛恨自己的父母拋棄自己，后來得知父母均是生病而死，才慢慢解開了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