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鏡世界消失,一口巨大的黑棺出現在連安城腳下的咫尺之內,而這口黑棺的周圍則是一只規(guī)模宏大的喪葬隊伍,皆身著一身樣式古怪的黑衣,吹著鎖啦奏出一首悲涼悠揚的喪曲。
這些身著黑色古樸喪服的送葬者并非是人,而是一只只厲鬼,為首站在棺槨前的正是沉默不語的柳朝夕,此時雙手捧著一張漆黑靈位,其上用猩紅的顏料寫著幾個古老蒼勁的文字。
這種文字早已不在人間流傳,柳朝夕下了不少功夫才摸索出勉強夠用的只言片語,還從中挖掘出一個早已被歲月掩埋的名字。
“虬猙,魂歸來兮。”
“虬猙,魂歸來兮。”
“虬猙,魂歸來兮。”
虬猙,這是連安城前身的名字,而連安城不過是在這具神尸中誕生的靈智。
聽到這三聲仿佛來自九幽的呼喚聲,連安城的眼神當即變得離迷混沌,身體不受控制的掙扎著,像是在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但終究是身體原主的意志短暫占了上風,一頭栽進了漆黑棺槨中,棺蓋也急不可耐地轟隆一聲合上。
見連安城落入棺槨之中,柳朝夕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雖然她不需要呼吸,手上的功夫也沒慢下,將那張靈位置于棺槨上,接著拿出錘子和棺材釘。
只要將棺材按照流程封死下葬,里面的尸體便會徹底安息,而連安城的意識也會隨之消散。
不得不說這一套是幽殿所沒有想多的,正在主持幽皇復活大陣的御史大夫不孤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急忙呼喊:
“不要忘了陛下對你的再造之恩,連安城!速速醒來!!”
這一聲呼喊聲不大卻極具穿透力,從高空直刺棺槨,一直沉寂的棺槨當即有了動靜,開始劇烈抖動,抖動又轉眼變成了晃動。
柳朝夕焦急地講一枚枚棺材釘釘下,卻終究沒能趕不上,一聲轟隆聲之中,棺蓋爆裂破碎,連安城緊握斷劍從中飛出,接著往下又是一斬,將棺槨四分五裂,并大呼道:
“怎能忘,怎敢忘。”
眼看就要解決敵方大將,結果居然被一句輕飄飄的話莫名其妙給破壞了,田幕云著實十分窩火。
“好一條忠狗,被喊一聲就來精神了,你那死鬼主子果然是個養(yǎng)狗專家,死了千年還有一群瘋狗抱著他的冷骨頭狂舔。”
不得不說田幕云的嘴非常毒,一下子就激怒了連安城,同時朝柳朝夕比了個手勢,意思是實行丁計劃。
連安城怒目環(huán)視田幕云與柳朝夕,虎目中的怒火幾乎要燒出眼眶,提劍殺向田幕云,誓要將這聒噪的東西碎尸萬段。
趁著連安城的注意完全在田幕云上,柳朝夕打開了她的黑傘徐徐轉動著,十只身體慘白遍布黑詭文的惡鬼從傘下飛出,組成一個圓形陣法。
一股強大的引力出現在陣中,就連空間都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扭曲,強如連安城也像折斷了翅膀的鳥兒從空中墜落。
反應神速的田幕云則在陣成形的瞬間就從陣的上方傳送走了。
就在連安城落入陣中的瞬間,柳朝夕又左腳踏出,蒼白的腿轉瞬之間變成純黑,漆黑的影子在她腳下迅速擴散到連安城腳下,無數影子手臂從黑影中伸出將他死死束縛住。
雙重束縛柳朝夕還不嫌夠,又拉開了黑色裹尸布般的黑袍子,兩手往胸口一扒,二十四根烏黑透亮的肋骨射向連安城,互相嵌合成一個黑色牢籠,將他的關節(jié)固定住。
而如此大費周章,為的就是配合田幕云接下來的必殺一擊。
無數鏡子從四面八方飛向被禁錮住的連安城,無有厚度的二維鏡面無物不斬,從他身上穿過時沒有遇到絲毫阻滯。
肋骨牢籠、黑影手臂以及連安城一同崩潰出無數份碎片,死得不能在死。
不過這一切卻沒有這么簡單的結束,隨著一聲獸吼響起,一道如山丘般龐大的獸影出現在百米之外。
這只虎形巨獸由一片片黑金鱗片組成,背上還背負著一口青銅棺槨,一股灰色尸氣從棺槨內噴出卷向連安城的細小碎塊。
田幕云暗道一聲不好,卻也來不及阻止。
無數碎塊如完美拼合的拼圖組成完整的的連安城,就連那把斷劍也在頃刻之間復原,而那把名為蒼枯的長劍甚至還未等灰色尸氣到達,就先一步化作蒼白氣流重新凝聚成長劍。
死而復生的連安城陰沉著臉撿起地上的蒼白長劍,在三聲破空聲之中,紅藍黑三把旌旗落入他的背后。
而后連安城將藍色旌旗抓起,至上而下順時針翻轉起來,幽藍色在田幕云與柳朝夕眼中越轉越大,眨眼間便充斥整個世界。
當幽藍世界降臨,田幕云二人發(fā)現身體變得沉重無比,仿佛落入冰封的深海之中動彈不能。
做出這一切的連安城卻不受影響,手中的蒼枯輕輕一掃,一道蒼白之風襲向被禁錮的二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殺機,田幕云反應神速,一面鏡子出現在他身后,映照出他的背影,而鏡前的他則虛化消失。
這時來勢洶洶的蒼白之風吹向鏡子,死寂的蒼白在鏡子上迅速蔓延,剎那間光滑無比的鏡子就變成石膏像般蒼白,緊接著崩碎成隨風而逝的粉末。
田幕云及時躲入鏡中世界逃過一劫,而柳朝夕就沒那么走運了,在接觸蒼白之風的瞬間,身上的血肉便瞬間腐朽,漆黑的骨頭也緊隨其后化作蒼白,眨眼又化作飛散的蒼白粉末。
見解決掉一個對手,連安城正要逆時針翻轉旌旗將幽藍世界收回,準備切換血色旌旗對付躲起來的田幕云,一個慘白人皮制作的小人偶就先一步破土而出,迎風就長,最后皮革破裂,一個渾身慘白的女人出現在里面,正是剛剛隨風消逝的柳朝夕。
要不是她事先埋下了轉生人偶,這會真的已經死了,當真兇險非常。不過情況卻沒有因此轉危為安,因為她仍舊無法行動,只要連安城再用蒼枯輕輕一揮就能了結她。
事到如今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只能冒險動用她最后的底牌了。
只見她的腦袋一百八十度一轉,將腦后對向連安城,盤在腦后的長發(fā)自行散開,露出一張絕美的女子面孔,雙目空洞的漆黑流露出的無窮惡意卻讓這份美麗難以欣賞。
在這張面孔出現的瞬間連安城便本能的察覺到自己被一種極度危險的東西盯上了,那張面孔無視幽藍世界的禁錮從柳朝夕腦后脫離,化作一位渾身蒼白的女子。
見到這位詭異女子的瞬間,來自連安城神尸的本能便識別出對方的來歷,那是與他完全相反的存在,一位上古陰神的怨念。
沒有半點猶豫,連安城果斷拔出背后的漆黑旌旗將至翻動,絕對的黑暗瞬間取代了幽藍充斥這片天地。
在這絕對的黑暗中,五感與方向也隨光明一同消逝。
當短暫而漫長的死寂黑暗破碎,充實的現實再次顯現,那個陰神怨念失去了蹤影,連安城遍體鱗傷屹立著,腳下散落著破碎的褪色旌旗,背后只余血色旌旗飄揚。
而他握著蒼枯的手臂也因過度使用蒼枯而染上一層蒼白,那道陰神怨念被他斬殺,卻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田幕云將失去意識的柳朝夕拉入鏡中,注視著鏡外兇威不減的敵人,心中生出幾分無力感。
“這都沒能弄死他,真是塊又臭又硬的老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