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陡然亮起兩團護體靈光,一人手持長劍,另一個拎著兩只銅錘,看著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灑家是九連環帳下五寨主鎮三江費新科,”銅錘大漢喊道:“閻王面前記得報我的名,哈哈哈。”
這個鎮三江十分囂張,下蹲蓄力,然后一躍二十丈,跳向客船。
“呵,”泥爐道人也從船艙上到甲板,輕輕一吹,大量的深紫色煙霧瞬間彌漫在船的四周:“來啊,試試你到底靈光不靈光。”
鎮三江臉色一狠,就要沖進去。
那個拿長劍的發話了:“五哥別急,我來助你。”
只見他取出一只玉甁,念誦口訣,一道白芒從瓶中飛出,融入鎮三江的護體靈光。
“白玉清凈瓶?”煙霧中傳來泥爐道人的聲音:“這可是謝家的傳家寶,也好,今日一并收回,拿回去祭奠一下謝老幫主。”
這瓶子是法器,發出的靈光可以讓人對毒性的抵抗力大大提高,至少能持續一個時辰,取決于毒性的強度。
鎮三江得了助力,不再拖沓,徑直殺進煙霧中。
迎接他的是手持秋霜劍的顧風,差著一個大境界,但是他必須頂住。
真我境對比御氣,最大的優勢便是擁有了天賦神通,其次是靈力的純度也要高上不少,簡言之就是藍厚,有些法術只有真我境才能使用。
但這一切優勢中,并不包括劍術和肉搏能力,這兩樣是要靠日積月累的磨煉才能長進的。
這也是幾乎無法運用靈力的煉體士還能在修煉界占據一席之地的原因。
顧風三人中,泥爐道人最強,早就是真我境了,但是他要照看整個局勢,拿長劍的,岸邊的文士,以及一眾煉體士,都要靠他牽制,康神機不善近戰,所以只能由顧風來拖住鎮三江。
好在顧風是氣劍雙修,還經常和師娘過招,有豐富的對戰高境界修行者的經驗。
這人力氣超大,但是招式平平,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
但是他的力氣其實不如師娘,顧風感覺還可以應付,就是要小心他的神通爆發。
毒煙對此人也有很大的限制作用,他需要一直張開著護體靈光,在這個被顧風評為高魔缺藍的世界,這是很大的制約。
勝負手在泥爐道人身上,他先解決了拿長劍得的,就能立刻回援顧風,局面就會好很多。
泥爐道人名號里有個道字,自然是修行道門術法的,只見他不斷扔出符咒,在空中化作雷電和火焰,轟擊拿長劍的。
長劍男子揮劍抵擋,還有余力說話:“久仰泥爐前輩大名,如果只有這點本事,我可要失望了。難道是在防著周圍的人,那還真是對不住,我們就是人多。”
如此淺薄的挑釁當然不能動搖泥爐道人,他確實在防備四周,但如此拖沓,主要還是為了給康神機爭取求援的時間。
康神機需要凝聚靈力,然后催動法寶,才能保證將信息傳到幾百里之外的某個地方,比如太平司駐點,或者是盟友門派,等待對方來援。
而且拖延一下時間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讓姜旭朝帶著船員走的更遠。
很快,磅礴的靈力波動從船艙中散發而出,瞬間遠去。
法寶靈力爆發的一瞬間,便是泥爐道人和其他在場的真我境修煉者也受到影響,探查四周的靈識被壓制的厲害。
有人一直在等待這一刻,既然康神機在船上,那就肯定會動用法寶求援,從而有這么一瞬間的空檔讓泥爐道人照看不到全船,這些都在岸邊文士的算計之中。
真正的目標和殺招都在這一刻顯露。
一道巨大的刀芒自水下爆發,以排山倒海之勢將客船斬成了兩節。
顧風在一頭,泥爐道人和康神機在一頭。
鎮三江猛地打出一錘,逼開顧風,冷冷一笑:“換人了,小子。”
他話語剛落,一只靈力凝結成的鼉龍從水下撲了上來。
鼉龍體型龐大,頭上站著一個拿著闊頭分水刀的男人,他的臉上有一道傷疤,從右眉梢斜貫到左邊下巴,看起來異常猙獰。
他抬刀指向顧風,腳下鼉龍巨尾擺動,以不可阻擋之勢沖向顧風。
從客船被一刀斬斷,再到鼉龍撲擊,都是一瞬間的事情。
顧風瞳孔微縮,意識到這只靈力構成的巨獸絕對是此人的天賦神通,自己稍不留神,便會命喪于此。
他的氣海瞬間沸騰,不顧一切的調動真元,全身經脈都傳來灼燒般的疼痛。
百尺劍芒再現,橫斬鼉龍。
兩者相撞,沖擊波在江面上掀起巨浪。
泥爐道人打出兩道掌心雷,逼開長劍男子,扭頭看向顧風那邊,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顧風以攻代守,用劍芒防住了靈力攻擊,但鼉龍在力量上占據著絕對優勢,雙方僵持中推著顧風往上游方向遠去,轉過一道河灣就看不見了。
泥爐道人沉聲道:“疤面龍王。”
長劍男子和鎮三江一前一后看住泥爐道人,岸邊的文士道:“我還是那句話,不想和泥爐前輩動手,康神機我們也不要了,就此罷手,如何?”
“罷手?我說了,要拿瓶子祭奠老友,既然來了,就都別走了。”
泥爐道人的袍子無風自動,手指輕輕一點:“燒云!”
岸邊文士扭頭就跑,完了,老頭子急了。
作為這次突襲的策劃者,他掌握著最詳盡的情報,甚至包括康神機的法寶特性。
所以他也知道泥爐道人的天賦神通名喚“燒云”,請報上只有四個字,“見之必死”。
終于還是漏算了,不應該呀,在泥爐道人眼里,顧風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劍宮弟子,斷不至于為他拼命,文士一邊跑一邊思索著。
隨著泥爐道人的低喝,無形的力場在天地之間展開,江水、毒煙、人體,所有的東西都開始升溫,肉眼難以看見的細微水滴在力場的共鳴之下開始急速震動。
明明是水,卻散發出火焰般的熱量。
戰船上的煉體士接連慘叫著倒下,皮甲首領也沒能撐住,他們缺乏對這種無形攻擊的抵抗手段。
康神機潛到水底,展開法寶領域,他離得最遠,基本沒有多大的影響。
劍手和鎮三江靠著深厚的靈力勉強抵抗著,但也都感受到致命的的威脅。
他倆對視一眼,準備拿出看家的本事拼命,沒辦法,他們不知道這是不是中毒反應,逃跑只怕死的更快,只有中斷泥爐道人的施法,才能獲得一下生機。
劍手長劍一拋,在空中化作五行飛劍,從各個方向刺向泥爐道人。
鎮三江雙錘上燃起火焰,繞到泥爐道人身后,猛擊他的后心。
清脆的交擊之音和悶雷般的錘擊聲同時響起。他們兩個的攻擊都被一層無形屏障擋住了。
一道微微彎曲的鐵牌從泥爐道人懷里飄出,浮在他的頭頂,正是這個法器釋放的無形屏障。
丹書鐵券!皇室特制法器,能在一刻鐘之內抵擋真我境修士全力攻擊,只有為大煜立下絕世功勞的人才有資格獲賜。
此物是勝洲大陸是最接近法寶的法器,能在戰斗中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
劍手和鎮三江的搏命一擊失敗了,泥爐道人借此機會完成了靈力調動,一指虛點劍手。
無形的力場感受到了他的意志,將影響的范圍收縮,集中在了目標之上。
劍手臉色詭異的變紅,好像煮熟的蝦子,他瘋狂地抓撓自己,然后整個人仿佛蠟燭一般融化了,只留下一灘莫名的液體。
鎮三江亡魂喪膽,再也生不起對抗的念頭,吞下一顆秘藥,這是他早年從九連環那里得的賞賜,能夠激發潛能,讓他速度大漲,正是此刻逃命的最好手段。
泥爐道人回頭看向他,輕蔑冷笑,屈指一彈,一枚銅錢射入鎮三江的護體靈光。
鎮三江眉頭一皺,這東西他很熟,金陵王家的金錢鏢,專破護體靈光,但實際作用很雞肋,因為對肉身殺傷性很低,一般要配合王家的功法才能打出效果。
不過他不敢托大,還是側身避開了,金錢鏢只在他面前的護體靈光中劃過。
鎮三江感受到丹藥起效,于是運起靈力,準備逃跑,靈力沒反應,卻感到有溫熱的東西流到了嘴唇上,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流鼻血了?
下一刻他就維持不住浮空狀態了,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掙扎著爬上一塊客船殘骸,此時的他眼角也開始出血了。
他努力抬起頭看向泥爐道人,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用靈力護住了經脈,不可能中毒的。
泥爐道人俯視著鎮三江:“當著丹師的面服用丹藥,你可真是大聰明,老夫能聞出那枚丹藥中的十三味藥材,有三十四種辦法激發出里面的毒性。”
鎮三江瞪大了眼睛,他后悔了,不該搶著來這一趟的。老六勸過他,泥爐道人以一介散修的身份,成為大煜最頂級的丹師,絕非一句真我境修行者就可以描述的,這種人碰不得。
泥爐道人冷冷的說道:“你手上不知多少人命,這么死,真是便宜你了。”
一道掌心雷結束了鎮三江的痛苦,不然毒性能折磨他至少一個時辰。
看了看文士逃跑的位置,泥爐道人扭頭朝著顧風被鼉龍推走的方向飛去。
讓泥爐道人沒想到的是,那鼉龍竟然逆著江水把顧風推到了十里之外,力量真是霸道。
這是一處河灣淺灘,四周山坡上的樹木全部折斷倒伏,江水渾濁不堪,漂浮著無數雜物,好像被攪了個底朝天。南側的小山坡上有一處巨坑,那里的山石顯然經過暴力碾壓,沒有大過拳頭的。
飛近一看,泥爐道人不能自控的深吸了一口氣。
巨坑底部,插著一把斷刀,疤面龍王的闊頭分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