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和江雅回到振遠集團，進行第二輪的競標，第二輪競標是三家公司同時進行，即避免本公司之間的串通，又避免乙方公司的惡性報價。

當我講解到齊商重工的付款方式時，振遠集團的副總經理康奇微微錯愕了一下。他打斷我問我“為什么齊商重工會選擇這樣的付款方式，這樣的付款方式，怎么看齊商重工都在從中沒有獲得什么利益?！?

我回答說“齊商重工和振遠集團，兩家公司在創立時間上接近，也都面臨著在各自行業里遇到的瓶頸，就齊商重工而言，面對現在國內設備制造業的壓力和國家對?；奉愋凸镜墓芸?，齊商重工希望尋求突破轉型，所以我們公司希望通過這樣的付款方式，表達自己的誠意，從而和振遠集團達成長久合作的意向，而且兩家公司在地理位置上更接近，從而可以省下一筆運輸費用。還有一點就是我的私人愿望，我希望有一天我所銷售的設備，可以來到我的家鄉，幫助到家鄉企業的發展，也算是自己可以為家鄉做的一點貢獻?！?

“那你們所謂的突破轉型是什么意思？是希望可以和振遠集團開發新項目還是？”

“不好意思，康總，具體的合作事宜公司高層沒有透露，但是在我來之前，我們公司的常務副總高志鵬特地給我打了電話，希望我們齊商重工可以承擔貴公司下一年度新上丙烯酸樹脂項目所需設備的百分之五十，至于雙方會從什么方面展開合作，這一方面我們集團高總沒有透漏，但是可以保證的是齊商重工會為振遠集團提供大量優質的客戶資源，這個客戶資源包含整個振遠集團的產品線。”

振遠集團的康總低頭思索著，江雅輕輕把礦泉水推到我面前，眼神里滿滿的都是疑問，好像在說，什么時候公司說要與振遠合作新項目了，什么時候公司承諾為振遠集團提供客戶資源了，你惹事了知道嗎。

我輕輕的搖搖頭，示意江雅別搞小動作，一切聽我指揮。

沉默了一會，振遠集團的康總抬起頭說“你們應該知道，一個新上項目，設計院會指定部分設備公司，這一方面，我們公司也無法更改，所以，百分之五十的設備我無法承諾給你，但是我們可以承諾的是，我們會優先考慮齊商重工。”

我聽了振遠集團的回答，頓時有些不樂意，心想我們給你這么大的讓步，你就拿這糊弄我“康總，你看我們這么大的誠意，你這不就是給我開了一個空頭支票嘛?！?

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抬頭看我，江雅低下頭，小聲的說“你瘋了，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康總笑了笑“小子，看你是家鄉人的份上，我給你說一句，你那些所謂的合作和客戶資源，不也是空頭支票嗎?！?

“呃”我尷尬的笑了笑，厚著臉皮說“那既然大家說的都是空頭支票，那就重新談，說點實在點的?！?

“你重新說，我聽聽?！?

“不不不，康總，您是甲方，您提要求，我們盡量做到振遠集團、齊商重工和我三者共贏?！?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康奇思考了一下“齊商重工要求的百分之五十，我們確實做不到，而且至于可以給齊商重工多少項目，還需要公司內部討論，所謂的客戶資源，我們的確需要，但是我們更看重的能否與齊商重工合作，以什么樣的方式合作?！?

“康總，我交個實底吧，百分之四十的項目設備是我們高總給我的底線，我知道可能對于貴公司而言有些為難，但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總會有的，我相信，我們之間會有一個滿意的方案，至于與我們公司的合作，說真的，這不是我能夠左右的，但是一次良好的項目合作就是一座堅實的橋梁，我也愿意為這座橋梁去增磚添瓦?！?

我看了看時間說“康總，約談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出門時我跟康總握了下手，康總笑著說“你的性格我很喜歡。”

我很不要臉的說了句“其實喜歡我性格的人挺多的?！?

出了振遠的門，江雅黑著臉“韓宇，我真的長見識了，第一次見到說甲方開的是空頭支票的。”

我搖搖頭說“我不覺得我說的有什么不對的，我們在付款方式上都給他們做了這么大讓步，振遠集團還不拿點真金白銀來給我們，公司會通過？公司都通不過了，沒利潤可以做了，那這份合同還談個屁，再說，有些時候，我并不覺得我們就必須要順著甲方的意思來，有一個前提就是在保證我們乙方公司利益的前提下，沒有了利益，你跟我說啥都白搭。”

“你做事真的很。。。”江雅好像在思索自己的詞匯量想要給我一個評價。

我沒有搭理江雅，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面對這個世界的獨特方式，也許規規矩矩的東西并不適合我，而且，她是做技術流的，并不是特別了解銷售這種東西，振遠集團的康總還需要一次飯局的交流，去討論一些不該在公司討論的利益，這一點，技術流的人不懂。

我拿出手機，給高總打電話，向他匯報了今天上午的談話，并且希望在這次合作結束后，他可以代表公司與振遠集團進行一次接觸。

高志鵬問我“你小子膽子不小啊，空口白牙的就說想要找別的公司合作項目，說說你怎么想的。”

我整理了下思路回答道“其實關注點政策對化工行業的動態，不難從中理解出不單單是化工行業的冬天要來了，對于我們賴以生存的設備制造業也是一個不小的沖擊，國家逐漸要求的是大型的、精細類型的化工，這就意味著小的制造行業不會滿足未來的需求，我想公司面臨的問題，要么投入大量的資金進行研發改造，以適應未來大型、巨型設備，要么就是合作項目，既可以維持現有公司的發展，還可以作為實驗基地，怎么看都是找公司合作項目更賺便宜?！?

“韓宇，現在我才覺得你的導員眼光還是不錯的?！?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們導員能找到您這么好的老公嘛?！?

“行了，別拍馬屁了，公司的確有意找公司合作項目，振遠的確也是不錯的考慮，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這次項目的基礎上的?！?

掛掉電話，我感覺心里頗為舒適，江雅看著我，我伸出手揉了揉她頭發“江姑娘，一本正經的談項目是不錯，可是現在的人爾虞我詐已經很累，打開天窗說亮話更容易讓人眼前一亮，再說，誰又能保證我說的合作是假的呢，事在人為啊姑娘?！?

江雅一巴掌打掉我的手，瞪著我，我大笑了幾聲跑掉。

下午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我帶著江雅在德城區逛了逛，順便告訴她，等走的時候可以買幾只扒雞帶回去，有一種蘆花雞的扒雞，一二百一只，是真好吃。江雅聽了嘟囔著“一百多塊錢一只，這是吃人民幣長大的嗎？”

我嘲笑她見識短淺，這種鮮扒雞外地怎么會有賣的，肉質口感是真的好吃。

中間我給振遠集團的康總打了電話，邀請他共進晚餐。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后，我對江雅說“晚上與振遠集團的客戶一起吃飯，一會逛完了，你整理一下你淵博的知識，晚上肯定有振遠技術部門的人出席，你爭取在技術層面上壓倒他們。”

“那你呢?！?

“我準備把他們全都喝倒?！?

商務宴請的一套流程無非是吃吃喝喝，順便找幾個韓式半永久一展歌喉，在這期間，康奇掏出手機來給我看他女兒過生日他選的包，我暗暗記下來，告訴康奇，自己有一個朋友是做奢侈品銷售的，她能夠拿到價格比較合適的這款包，等回到濟南之后，我買來給他快遞過來，康奇假裝推辭了一下，便欣然接受，這也算是銷售行業里面的潛規則，雖然我很不喜歡這樣，但是為了現實的生活，有些事情再看不慣也需要低頭。

我不知道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回的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疼的要死。

我媽心疼的一個勁的說，不行就別干了，這么個喝法，不把身體喝壞了嗎。我安慰我媽不用擔心，只是偶爾這么喝，其實我沒有騙我媽，畢竟我這種一年不開單的人，基本上到不了吃飯喝酒的這一步。寬慰了我媽的心以后，我媽又開始纏著我問昨晚送我回來的姑娘是誰，我一陣無語跟我媽解釋是同事，好像到了我這個年紀以后，父母都是這樣，只要身邊出現一個異性，他們就恨不得把以后孩子的名字想好了。

我跟我媽東一句西一句的扯著，一直到振遠集團的客戶代表給我打電話，我興奮的逃離家門，給江雅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振遠集團要我們過去一趟，讓她準備一下。

見到江雅，我先向她感謝昨晚送我回家，江雅表示并不是她送的，是我的那個同學把我送回去的。江雅特別酸的說道“你那個老同學對你真是用情至深啊，特地打聽你的地點，在KTV門口等著你?！?

對于江雅這些損我的話，我假裝沒有聽見，擺弄手機給張心雨發微信向她表示感謝。一直到振遠集團門口，也沒等來張心雨的回復，我收起心情，恢復到職場上的模式。

推開會議室的門，康總站起來，我笑著向康總說“康總，您有什么指示。”

康奇拿起身邊的文件夾說“百分之四十我們不能答應，有些關系戶，你懂得，我們可以給你們百分之三十，外加明年舊項目升級改造不低于一千萬的設備采購，但是，一千萬的設備采購需要建立在我們兩家公司合作的基礎之上的”百分之三十已經達到高志鵬給我的底線，現在又多加了一千萬的設備，我當即表示沒有問題。

簽完合同，我和江雅走出振遠集團的大門，我向公司高總匯報了合同已經簽署，下一年度振遠集團的項目我們可以拿到百分之三十，如果雙方合作開發新項目，那么振遠集團明年的舊項目升級改造，會我們有不低于一千萬的設備采購。

得到領導的肯定，我掛斷電話，我回頭看了一眼振遠集團的大門，我忽然對我的未來充滿了期待，可能在經歷了四五年社會的洗禮之后，還會有這種不成熟的期待真的很傻，可是現階段的我，真的特別需要這樣一場勝利來刺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