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來時，充氣拱門下的小妮子前男友一直一動不動地躺著。圍觀的人們本來嚷著快叫120，但一聽說躺地上的年輕人是拉人們挖礦的，就有人好奇道：“是？是挖礦的？哪個煤礦？”

有人馬上說：“不是煤礦鐵礦，是手機上的礦?！?

沒弄明白的人還在問：“手機上的礦？鬧半天手機上也能挖礦了？”

明白的人帶著既失落沮喪又先知先覺的復雜心態說：“唉，和你一下說也說不清?！?

這時，看熱鬧的人圈外擠進來一張胖臉。是胖胖。胖胖驚訝地問身邊人：“我在廁所里聽說跳樓的是個女的，怎么一下子變成個男的了？嚇壞我了?！?

旁邊人似乎沒聽見她的話，都一個勁地死盯著地毯上長長的有點像流浪狗的男青年。胖胖又問：“唉？沒見那個女的吧？”

這時終于有人說：“女的多了？你問哪個女的？是剛才樓頂上的女的？還是哪個女的？”這話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有人故意顯擺自己的見多識廣，提高聲音說：“嗨，快別說了。先前樓頂上女的，一下就不見了，估計是和這個鬧矛盾呢?！?

胖胖愣怔一下，急忙轉身往回跑。正當她左躲右閃在人群里挪動時，男衛生間門口一個輪椅車擋住了她。她一看是奚工，想打招呼，又突然瞥見男衛生間里擠出來一個黑墨鏡。她急忙往旁邊一閃，躲在幾個說話的人后面，轉著翻看手機。還不時瞥一眼黑墨鏡。

奚工一看見黑墨鏡，馬上旁若無人地大聲說：“老柴，我乘現在和你商量個事么?！?

柴會猜木然地把禮帽在手里擺弄著，不急不忙地問：“你咋不進去？嗷，老伴進去了？”

奚工哈哈一笑：“老伴進去了，是進女廁所了。”

“那你咋辦？一個人能不能行？要不我推你進去？你看看，福生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兒了，半天不回來?！?

奚工一聽，馬上說：“福生估計是找小妮子去了。不用替他們著急。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過來，你過來，不急吧，讓他們先在包間里吃吧?！?

柴會猜雖然一臉鎮靜，聲音里卻不免帶了一些慌亂，說：“說吧，商量啥？”

奚工壓根沒注意柴會猜墨鏡下越加凹陷皺紋，大大咧咧說：“人家你會猜人的心事。我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我和老伴想明天就去長孫福生老家去看看。你說怎么樣？”

柴會猜做出看成持重富有主見的樣子，沉吟一下問：“我問你幾個問題?！?

奚工快聲快語說：“問吧。只要我想好的，都能和你說。”

“你和你兒子女兒商量好了？”

“和我兒子女兒？商量啥？”

“唉，畢竟這是大事啊，你有兩兒子一個女兒，你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和兒女們說吧？”

奚工的手在空中用力一嘩啦，說：“嗨，不說他們不要緊，一說他們，我才更下決心要去福生老家看看。而且不但去看看，看完以后回來馬上公證處辦公正。需要到公安局辦手續就辦手續，需要去房地產辦手續就辦手續，反正我們下了決心非認福生當孫子不可?！?

柴會猜的大墨鏡默不作聲地使勁對著奚工。沒等到他說話，躲在幾個人后面的胖胖驚訝地把肥厚的嘴唇耷拉下來，她差點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