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地上落滿花瓣

去年10月，我隨“北美華文作家訪問團”到江南采風，結識了旅美女作家夏婳——身材高挑，戴著墨鏡，一副大大咧咧、瀟瀟灑灑的姿態。采風結束，回到北京，收到夏婳發來的一部小說的電子版，即本書，很是有點驚奇。這“睡美人”竟然還能寫出長篇小說？寫長篇，一要閱歷深厚，二要眼光犀利，三要知識淵博，四要精力充沛。夏婳這位“70后”似乎稍嫩一點，然而她下手了，開寫了，寫完了。

女性作家大多偏愛情感類題材，夏婳也不例外。一般說來，女性的內心世界要比男性更纖細，更撲朔迷離、深不可測。女性作家駕馭情感類題材，要比男性作家更有優勢，更得心應手。本書以三位女性的愛恨情仇為主線，深刻揭示了女性復雜的情感世界。通過三位女性而派生的枝枝蔓蔓，也透視了海外華人群體的生存狀態、美德與惡習。

不同于那些“甜膩”的情感小說，本書通篇彌漫著壓抑的氣氛。三位女性的婚姻狀況都不樂觀，要么觸礁，要么擱淺。也許現實就是如此？也許“觸礁擱淺”比“順風順水”更具悲劇之美？夏婳在《題記》中寫道：“生命是花，感情是花，所有的美好都是花。鮮花盛開，滿是期待和喜悅；花落的時候，是否也有人在傾聽它的聲音？”風雨無情，青草地上落滿花瓣……我們感嘆“落紅”，夏婳卻真切地聽到“花落的聲音”。

書中的“女一號”徐雅，出身高干家庭，本人在銀行工作，老公是博士，兒子又乖，真真是“要什么，有什么”。然而，這位身高一米七、罩杯大于D的千金小姐仍不知足，對享樂孜孜以求，對老公百般挑剔，終于把老公逼上梁山，先移民美國，后提出離婚。欲速不達，“作女”一眨眼變成了“怨婦”。“女二號”王真的婚姻也不順利。同她共枕多年并育有一子的丈夫突然“失聯”，原來是戀上了另一個“他”，賢妻王真竟渾然不覺。“女三號”阿玲被迫離異之后，屢遭“渣男”前夫騷擾，苦不堪言。

這個世界怎么了？人世間還有真愛嗎？有情人能否終成眷屬？緣分已盡的夫妻能否瀟灑地“給對方以自由”？婚姻破裂，究竟是男人的過錯，還是女人的過錯，還是共同鑄成的“一錯再錯”？《花落的聲音》未做結論，把發言權交給讀者。夏婳說：“世事本無對錯，選擇不同而已。個性和特定的時代注定了她們的命運。我也不覺得她們不成功。人生是個過程。更何況，任何光鮮亮麗的背面都有不為人知的凄涼。”

讀罷這篇小說，感慨系之，對“愛情、婚姻和家庭”這個老話題再次進行梳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婚姻越來越“務實”。盡管如此，我依然相信：愛情沒死，“梁祝”猶存。愛情是人性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只要人性沒有泯滅，愛情的火花就永遠不會熄滅。離婚率的增加并不說明愛情的走衰，恰恰相反，說明人們對“真愛”的向往與追求。愛情是浪漫的，婚姻是現實的。熱戀中的男女不能總是激情燃燒，終究要平靜下來，開始“高山流水加蘿卜白菜”的平常日子。美滿的婚姻需要夫妻共同“經營”，任何“陰陽失調”都會造成婚姻的殘損甚至斷裂。當然，一旦發現婚姻名存實亡，與其將就，不如解脫。其中悲欣，唯有當事人最清楚。

這是夏婳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出手不凡，頗見功力。雖然是傳統題材，卻不落俗套，獨辟蹊徑，另覓奇花。在人物塑造、細節選擇、結構安排、文字提煉方面，均有可圈可點之處。風華正茂，夏婳不會滿足于駕輕就熟的題材與技巧，一定會不斷開拓，不斷升華，在華文文學創作上有所突破。作為筆友，我熱切地期待著。

于文濤

2019年1月13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