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帶走了海潮聲，靜謐的大海和靜謐的天空孤立了時間，跳動的火苗好像從遠古一直燃到了現(xiàn)在。

把生命潑灑在紙上

是一種掙扎失敗的

黃色

鳥從五樓高度浩蕩的風下飛過

鳥的下面是樹

樹蒼翠在雪上

是生命的顏色

冬天的雪后

無數(shù)生命

只有暗淡的幾種色彩

哪怕在憐憫的陽光下

龍子的聲音隨著篝火跳動，話語中的傷感令漢女感同身受，盡管她并不理解龍子想說什么，但是那些抽象的語句最真真實實的打動了她。龍子也被自己打動了，劫后余生，再度為人，他多年前胡謅的短句子突然有了新的意義，雖然這只是一蹴而就的潦草之作，但他突然覺得這好的不是自己做的。

“看來你沒騙我，你還真是個作家。”

“不成功的作家。”

肉片有點味兒了，隨著天氣的變熱，食品的保存越來越具有挑戰(zhàn)性，龍子和漢女的應對之道就是抓緊吃那些不容易保存的，比如說肉。

有些變質的肉片在火焰中滋滋作響一陣兒后，香味爭奪到了主導地位，漢女夾到龍子碗中一片，自己也來了一片。

警笛響起。

兩人忘了吃肉，這個穿越性的聲音把驚奇夯入了他們腦中。

相比警燈的聲音，它閃爍的色彩更具有魔幻色彩，兩人很久沒有看過燈光了，更別提這種色彩斑斕的發(fā)射性燈火，大牛則壓根沒見過這種東西，它吃驚的抬起頭，看著那閃著怪光小東西快速的朝他們駛來。

警車停在了路邊，一個穿皮鞋，別著槍的警長鉆了出來，他站在那里，整著腰帶，驚疑不定的觀察了大牛一會兒，這才把目光移到了龍子和漢女身上。

兩人人畜無害的樣子讓警長下定了決心，他慢慢的挪了過來，小心的避開了大牛。

“你們兩個，是人是鬼？”

警長的話帶點南方口音，龍子反應了兩秒才回答道，“人啊，當然是人了。”

“哪里的人？”

“北邊的。”

“具體點。”

“我說，這不關你的事兒吧，”漢女氣頭上來了，沒好氣的說。

“小丫頭，說話很沖嘛，”警長瞪起眼，臉上起了股子悍氣，看長相，他得有五十歲，實際上剛四十，年輕的時候當過兵，后來當了警察，末日后，自封為海天市警長，直到前兩天海天市市長到任，他才真正轉了正。

這兩天，他精神煥發(fā)，幾乎住在了警車上，在空曠的街道一遍一遍的巡邏著，保護整個城市的安全成為了他唯一的念想。

畢竟，這是他的城市。

雖說如此，這兩天他的主要工作也不過是搬搬尸體，收集收集食品，今天，他已經(jīng)是第三次行駛在這條濱海路上了，饒是他工作勁頭正高，也有些睡眼朦朧了，直到遙遠的火光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在沒有光污染的世界中，那一堆篝火的亮度簡直不可思議。

警長回想了一下，落日已經(jīng)下去好一陣兒了，他振奮起精神，加速奔向未知。

“我們是從北邊來的，”好脾氣的龍子又一次充當了聯(lián)絡官的角色，“你是這里的……警長？”

“正是，”警長裝模作樣的整了整警徽，“你們來海天市有何貴干？”

“旅行，”龍子笑了，真是奇異的對話，“你是我們在海天市遇到的第一個人。”

“在這里，你最多會遇到兩個人。”警長看了看大牛，“你們的坐騎？”

“她的，”龍子道，“還有一個是市長嗎？”

“你怎么知道？”

“我們之前在南封市，那里也剛來了個市長，說是春明現(xiàn)在正在往各地派遣行政長官。”

“這么說，這都是真的了，”警長看起來很開心，“我還擔心剛來的那個市長是冒牌貨，這樣的話就顯得我太傻了。”

“來塊肉？”

“那感情好。”警長開心的接過了龍子遞來的肉片，吃的噴香，“我很久沒吃過烤肉了。”

“海天市的食品儲備多嗎？”龍子問。

“一般。”警長語焉不詳，但是龍子聽出了警惕的味道，漢女冷笑一下，龍子不再追問。

“好了，恐怕你們要和我走一趟，”警長舔了舔手上的油，“市長急切的想增加他的市民數(shù)量，看到你們兩個，他一定很高興。”

“我們只是路過。”漢女冰冷的聲音又讓警長皺起了眉毛，“你女朋友？脾氣夠臭的。”

“不是，這是我領導。”龍子不敢造次，急忙解釋道。

“一回事兒，”警長會意的笑了一下，“不管是不是路過，去見見當?shù)氐男姓L官也是很必要的，起碼，你們會少很多麻煩？”

“比如說？”漢女依舊不買賬，龍子拉了他一下，“明天吧，今天這么晚了，市長估計都睡了。”

“不會，市長是個夜貓子，否則你以為我為什么現(xiàn)在還在巡夜，”警長臉色陰沉下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平民交談過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找回那種感覺，“走吧，我載你們去，”他又看了一下滿載的大牛，“我不介意你們帶上那頭畜生。”

漢女猛地抬頭，撞向了警長的目光，她眼中的兇猛令警長愣了一下，但他不甘示弱的冷笑起來，“我不是在請求你們，在我的城市不要找麻煩，現(xiàn)在最不缺的，就是監(jiān)獄鋪位。”

龍子站了起來，“何至于此，走吧。”他給漢女使了個眼神，漢女哼了一聲，朝大牛走去。

警長把手從槍上拿開了，“你坐我的副駕。”

海天市的市政府在西南邊，這里的建筑密度和高度迥異于濱海區(qū)，雖然沒有了哨兵，那棟莊嚴的政府大樓還是令龍子望而生畏，他雖然喜歡政府帶來的安全感，但是從來不愿意和他們打交道，這種感覺到現(xiàn)在依然沒有變化。

市長果然沒有睡覺。

他坐在大轉椅上，兩條搭在前面的紅木辦公桌邊緣，隆起的肚子上放著一爹文件。

他只是撇了一眼進來的警長，但是緊接著進來的龍子和漢女令他站了起來，“老張，這兩位是？”

“他們說是路過的，我見他們時，他們正在海邊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