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虛向無崖子交代了幾句。

便提著輕巧的柳白棉遁走了。

山谷再次隱蔽了下來，重歸寧靜。

回到竹林這一邊，張太虛擺了擺手，開始趕人：

“回去背經，下次再偷懶，貧道必不饒你，讓小掌教親自收拾你！”

柳白棉委屈兮兮，一步三回頭的說：“祖師爺爺，下次我再來看您。”

張太虛笑罵道：“背不熟經文，想都別想！”

柳白棉快哭了。

那些經義晦澀難懂，山前道士們講道時，她每次都會昏昏欲睡。

想要背熟？何其難也！

等柳白棉走了，張太虛掐指一算，瞇了瞇眼。

再過一段時間，張玉沖就該凝聚內丹了。

雖說不是張太虛的徒弟，但起碼也是太虛教后輩徒孫，一脈相承。

作為祖師爺，張太虛還是為他準備了一些輔佐之物。

如今的太虛教，幾乎沒有內丹。

張玉沖的師公，死前證內丹，又延壽了一些歲月，但也堅持不了太久，境界不穩，最終還是歸道了。

張太虛嘆了口氣。

和道門巨擎們相比，太虛教太弱太小。

可有他這位祖師坐鎮，太虛教在道門地位就不會被撼動。

即便是龍虎山祖庭，也對太虛教有足夠的禮遇。

倒是有人說起過。

太虛教的氣運都被他這位祖師吸干了……

今日重述舊事，張太虛感慨良多，只坐了一個小時，就有了些許頓悟。

當即。

他砰一聲化作一團濃煙，上了太虛教山頂歸道崖。

此地是歷代掌教坐化之地。

山頂崖前，有一塊風吹不到雨淋不爛的石碑，上面書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皆是各代掌教坐化前的感悟。

如今已自行成為一道經文，凝聚了歷代掌教的修道心得，是太虛教的鎮山之寶。

張太虛凝指一點，在石碑空余處，刻寫了一些經文。

整個太虛教，張太虛卻是可以隨時在這塊石碑上刻字。

畢竟他地位最高，略有頓悟，就能讓下面的小輩受用無窮。

……

下了山，張太虛沿著坡道回竹林。

路過后山時，一些老弟子皆紛紛對他打道輯，十分恭敬。

教中早已得知祖師出關，卻不敢多加打擾。

而老弟子又是懂事的，自不會多說什么。

若是去了前山，便是道士們也恨不能跟祖師爺合影一張。

結果剛一回來。

就見竹林外的青石板路上出現幾個穿著打扮很是時尚的年輕人。

正拿著手機對著竹林內一座茅屋拍照。

張太虛眉頭一皺，前山是人太多了么？

竟意外放了幾個游客上山？

那邊主持商業事務的道士太少，煙火世俗氣太重，張太虛又是個喜清凈的，但縱然如此，也沒有揮手趕人，而是準備繞路回竹林休憩。

“喂！那老頭兒！”

卻是有人叫住了他。

“你是太虛教祖師爺嗎？”

張太虛凝視過去，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笑瞇瞇的看著他。

畢竟是游客嘛，花了錢的。

張太虛笑道：“正是，游客若要燒香，去前山罷，后山是清修之地，不好擅闖。”

男子擺了擺手：“我們就是來看你的，拍個照唄。”

身后有同伴笑嘻嘻的說：“祖師爺，快給我們表演一招飛天遁地！”

“快，表演一個！表演好了我們給錢！”

男子顯然是個年輕富二代，十分好奇，看了柳白棉的直播，慕名而來的。

笑道：“祖師爺，不如教我們一手，你開個價，我絕不還價。”

張太虛笑容收斂，平淡的擺了擺手：“你沒有天賦，凡胎罷了，教不會。”

男子眉頭一皺：“那你教我一手凡胎能學的，可以嗎？”

“老頭兒，別拿架子，楊哥是專門來看你的，給點面子。”

“是啊，我們抱著誠心來的，你不教也罷，總得給我們表演一個吧！”

張太虛嘆了口氣，沒有理會。

以他這個境界，他這個年齡，很多事早就看開了，沒必要跟這種小屁孩一般見識的。

正要回竹林。

楊子雄卻是帶著人，攔在了路口。

“今兒你不表演一個，別想走了，我們來一趟蓉城可不容易，不能啥也沒撈到就回去了。”

“對！老頭兒，你也太不會做生意了。”

“咱們又不是短錢使的，你表演好了，咱一句話，包你們太虛教一年的開銷，怎么樣啊？”

“嘿！你這老頭兒，怎么不說話？楊哥問你呢！”

楊子雄家里的確比一般家庭富足，他又不是個信道信佛的，所以太虛教于他而言，也頂多就是個景點。

由于沒有宗教信仰，所以對張太虛其實也沒什么禮貌。

可笑的是，楊子雄自認為很有禮貌，給足了張太虛面子。

畢竟，他在家里，就是這么對大人的。

總有些人仗著寵愛可以持寵而嬌，飛揚跋扈，外加家里不缺銀子，因此缺少了敬畏之心。

對柳白棉的直播，楊子雄也只是覺得十分新奇。

結果他們話音剛落。

突然！

就感覺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推進了一潭子水里，身形一晃，再回過神來，人已經出了太虛教山門，站在石階上。

“臥槽！這什么情況？這是哪兒啊？”

“噫？我們怎么到門口了？那老頭兒趕我們出來的？”

“66666……有點東西啊！真尼瑪雕，快快快，再上去找他！”

楊子雄也是驚異莫名，心里卻依舊沒什么想法，只覺得刺激。

他帶著人又進了山門，穿過密集人群，偷偷摸摸去后山，上青石板路，來到竹林路口。

人卻不在了。

楊子雄瞇了瞇眼：“走，進去找他！”

竹林之中。

山風拂過。

寧靜里，竟有一些令人顫栗的陰氣。

茅屋前一個人也沒有。

楊子雄壯著膽子帶隊進來，高聲叫道：“老頭兒！出來！剛才你耍的什么手段！”

“想趕我們走？我們可是買了票的！你客氣點！”

“我們其實沒有惡意，就是想讓你表演表演神仙手段，讓咱們過一過眼癮罷了，何必呢！”

“我們可是游客啊！老頭兒你要講規矩！”

結果突然間！

楊子雄又被一股力量推開，像是跌進一潭水中。

等他們回過神來，卻是又被趕出了太虛教，站在山門前。

……

茅屋內。

張太虛眼也沒抬，只輕聲道了句：“頑劣之徒，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