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沒有細雨,是春日里暖暖的青陽,四老爺一邊抽著山煙,云霧繚繞,一邊聲情并茂的和我們說大老爺?shù)氖隆?
因為大老爺死的時候,我爺爺還沒成家,我父親并不知道,而且大老爺已經(jīng)去世五十多年,我的祖祖也已經(jīng)仙歸,他家至此在村子里已經(jīng)消聲滅跡。
不像烏家,還留著一座空曠的房子。
大老爺死的第三天晚上點,祖上才將東西搬到他家。
因為前一天夜里,人們都沒有休息好,弄好烏家的事以后,便回去休息,一直到傍晚點,才陸陸續(xù)續(xù)的起來。
夜里的風(fēng)有些大,帶著一些小雨,四老爺對此記憶深刻。
那時的幺老爺和四老爺還是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卻在那兩日精神萎靡。
因為他們一直在七順大老爺家,兩個人輪流守著,前一夜又是傾盆大雨和狂風(fēng)大作。
祖上他們找烏天浩的聲音,在村子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二人都沒有睡,一直坐到天亮,太陽升起來。
要說夏天的天氣也是有些變幻莫測,特別是在我們這個四處環(huán)山的地方。
一整天都是艷陽,夜里又下起了下雨,誰也弄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祖上是冒著細雨而來的,他蓋在七順大老爺身上的黃紙還在上面壓著。
四老爺和幺老爺并不清楚祖上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一直看著。
直到祖上前去,他二人才稍微松了松氣。
祖上在堂屋內(nèi)放下東西,望著疲憊的二人,讓他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來。
四老爺和幺老爺也熬不住了,只有先回家去。
那時候村子基本沒有外出務(wù)工的人,所以幾個宗親都在。
只不過那時候我們家族人口并不多,總的也就是八戶人家,三個支系。
我們支系就有四戶人,七順大老爺家是一個支系,其他三戶是一個支系。
當然,我們總的也算一個支系,只不過在祖上的爺爺輩分支了,也就感覺沒那么親。
在村子,也就是自家人,祖上的兄弟們都在。
祖上在他家是排行老大,七順大老爺家,我的幾個祖祖都在。
自七順大老爺走了以后,他們每天都來這里,就連烏家都沒有去。
四老爺和幺老爺冒著細雨回家睡覺,祖上則在堂屋里就落腳,準備法事,黃白紙,冥旗這些。
因為七順大老爺沒有成家,算是英年早逝,也就沒有很多復(fù)雜的流程,沒有七天的習(xí)俗,沒有家忌外忌這類的。
只要選好良辰吉日就能可以下葬。
祖上雖然在這里,可心里還是想著烏家的事情。
在烏家有一件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懷,為什么烏天浩沒有破門而入,而是在門外徘徊。
同時祖上還有一個很強烈的預(yù)感,那就是他覺得一定還有事情會發(fā)生,不知道是烏家,還是哪里。
祖上將他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后繞著七順大老爺?shù)氖w走了一圈。
就走出去,將宗親們聚在一起,他的意思是七順大老爺家本來他們的堂哥就死得早,所以一直都家徒四壁的。
所以希望幾個宗親們湊錢給七順大老爺買一口棺木,送他最后一程。
畢竟都是自家人,而且七順的父親,就是他們所有人的堂哥,他家最大,自然能幫襯就幫襯一把。
都沒有異議,就湊錢買棺木。
那時候每一家都不是特別景氣,東拼西湊總算是湊出了一副不太好的棺木錢。
對于那時候來說,已經(jīng)很不多了。
很多英年早逝的人,都是用木板釘成棺材,將人裝進去,就這樣埋了的太多了。
只有那些年齡大一些的會準備棺木,為此他們大多會種樹,長幾十年,給自己當作棺木。
除了有些錢的人家可以立刻買得到棺木,其他人家戶,想都不敢想。
這樣說來,烏家的確是大戶人家。
祖上安排了二老祖和三老祖去買棺木。
四老爺是三老祖家的,幺老爺是二老祖家的,至于四老祖,年齡才三十多點,膝下還無丁。
安排好一切,祖上便回到堂屋,他搗鼓著黃歷,準備選一個日子,就這樣把七順大老爺埋了。
村子去的人不太多,并不熱鬧,因為村子的人都清楚,這喪事只要有幾個勞動力幫忙把人抬上山就完了,不會大辦。
人們有的站門外,有的在屋內(nèi),沒什么話說,大概是經(jīng)歷了烏家的事情還心有余悸。
祖上在堂屋搗鼓著,突然他明白為什么烏天浩不敢進烏家屋子里面去了。
因為烏家的房梁是一根神木。
祖上也是突然想起的,神木樹特征很明顯,容易辨認,可砍了成樹干,一般就難以識別。
祖上也沒在烏家仔細看過,同時大晚上的也注意不到神木,只是隱約有這么一點印象。
他可以很確定的說,那烏家的房梁,一定是神木。
對烏家而言這并不奇怪,他家也算是村子的大戶人家,不認識神木買下來也不足為奇。
只不過這神木難得,做房梁,糟蹋了東西。
可烏家的事,也不必去討論,眼下是解決七順大老爺?shù)暮笫隆?
祖上望著蓋在大老爺身上的黃紙,至今祖上也還有些奇怪。
當時為啥一個念頭想著要冒著雨來蓋這張黃紙,此時他已經(jīng)忘記了理由,望著這張黃紙,他越發(fā)的覺得這黃紙一定不能揭掉。
揭掉了可能會發(fā)生點什么事情。
祖上細細的望著黃紙,隱約之間,只覺得這黃紙四周在冒著黑氣。
特別不顯眼,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了。
祖上感覺后背脖子上有些酥酥的感覺,像是有人要摸他一樣。
他立刻回頭。
他看見了一片綠葉緩緩的落在他的肩頭,突然樹像有了生命的野鬼一樣,張牙舞爪的向他走來。
他猛地想看清楚,可樹不動了,樹上所有的綠葉都緩緩落下,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蝴蝶。
他回過神來,眼前什么都沒有,只是一張桌子而已。
這感覺他很熟悉,那天在河邊,他也看到過這個場景,只不過最后的綠葉不是蝴蝶,而是染紅了血的樹葉。
祖上深吸了一口氣,心里想著,
“大事不妙啊~那烏天浩變成那樣,恐怕背后的緣由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