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星悅一襲暗紅色對襟衫,梳著留仙髻,簪了一朵珠花,她只簡單抹了些胭脂,眉間描了花鈿,比平日多了幾分媚色,少了分清純。
程星悅不看他,手中沒停,依舊奏著哀曲,猶顯可憐。
她懷中那把琴乃是成婚時不知哪位客人的隨禮,琴聲為上古倉頡木制成,雕花精致,而琴弦則是由冰弦絲造成,琴聲悠揚動聽。
宇文毅不解,她為何會在此處奏琴?
他上前站在她身側,對眾神道:“再看我便將你們通通送入宇文殿的牢里!”雖然只是說說而已,但眾人可不敢同他嗆聲,況且這些人里一個比他大或者同輩的的都沒有,他們也只能行禮告退了。
眾人走后,他才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彈琴的動作:“程星悅,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眼中兇光一露,而后又是萬般柔情,含情脈脈地看向他。
“你瞧我,方才彈琴太過入神了,連你來了都不知,”她轉頭看向他“悅悅在等夫君回家啊,你不高興嗎?”
宇文毅定是不信的,只道:“別裝了,”他松開她的手“那日的事……我……”她拉著他坐下,道:“不必再提了,是悅悅錯了,你可愿與我共撫一曲?”
他沒再追究,只坐下和她一同撫琴,琴聲傳了好遠好遠。
今日見著程星悅的仙人們回仙界后討論激烈,說宇文毅同他夫人感情甚篤,一同賞蓮,一同撫琴。
說的人多了,風聲自然傳得到處都是,妖王那里也聽說了。
他臉上很是不屑:“那個薄情寡義的女人,宇月兄為她而死,她倒好,哼?!彼粨]袖“還共同撫琴賞蓮,真是可憐了宇月一片癡心,哪日找了機會,我定要親手剁了那對狗男女!”
害老子沒了為數不多的棋友,真是可惡!
可在寧安罵得正激烈的時候,神界突然傳來消息,是程星悅的斬殺令。
見者人人可殺之,神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論死活,捉住的人可得萬年靈力,助修為的丹藥上百顆,要知道,這丹藥平時可是一粒都難求啊,最后還有一條極其誘惑的條件——可賜其神位。
他正疑惑為何要耗費如此代價捉她,探子來報:程星悅殺了宇文毅,而后逃之夭夭了。
寧安拍案而起:“做的好!不枉宇月待她那般好,拼了命也要救她?!彼樕弦粧叻讲诺年庼玻溃骸胺愿老氯ィ业匠绦菒?,帶她來見我,萬不可傷她,就說……就說我是宇月的好友,是來幫她的。”
三個小時前……
一曲還未撫完,宇文毅忽感心臟的位置密密麻麻地痛,涼意一點點染上他,他拔劍刺了程星悅一劍,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程星悅……我待你不好嗎?為何要害我!”
她不裝柔情了,面若寒霜,絲毫沒有因為被刺了一劍而感到害怕,倒有幾分視死如歸。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你殺了宇月,你殺了我最愛的人,若沒有你,我與他離成親又有幾步之遙?”
“你拔了他的鱗片串成門簾,掛在你我的寢殿內,你放干了他的血制成了蠟燭,放在床邊照明,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他什么也沒做錯,你大可饒他一命,或……留個全尸,你好狠啊,”
“你知道我夜夜看著那鱗簾,內心是怎樣的煎熬嗎?我忍氣吞聲這兩年,日日做給你的吃食中,加了神骨粉,原來你是能多活幾日的,但我等不了了,我恨你入骨,”
“所以,我將最后半瓶抹在了琴弦上。”
她嘴角淌出血來,笑得有些癲狂:“月月,我終于替你報了仇,他神界,也不過如此,哈哈哈……”
宇文毅抬劍還欲刺她,卻被她輕易躲開了,他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你……你明明也吃了那些東西,你今日也撫琴了,為何,為何……”他氣息漸弱,眼里明滅不定。
程星悅冷笑一聲:“那藥難道你不知內力越強藥性越大嗎?何況,我早已做好了和你同歸于盡的準備,沒什么好奇怪的。”
他眼中釋然,死到臨頭,倒有幾分不甘之意。
“小悅,是我錯了……但我只問你,”
“這兩年,我可曾讓你受過委屈?”
“這兩年,我待你好不好?”
“這兩年,與你日夜相伴的,可是我?”
“這兩年,你可曾……愛過……”
最后一句話他沒說完,也再沒機會了。
這樣一個往后必定繼承父親榮耀的神,就這么歿了,被他最愛的女人殺死了。
也罷,也罷,到底還是他的錯。
可是,將近停下的心里還是有不甘。
程星悅,我對你不好嗎?
你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