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無光的地底深處,一條漆黑的河流圍繞著曹世玉緩緩流淌,時而靜水流深,若隱若現,似有似無,時而化作一條猙獰恐怖的黑龍,張牙舞爪,似欲沖破大地的束縛,飛上九天。
曹世玉呼吸深沉有力,眉頭有時緊皺,有時平緩。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睡夢中醒來,伸手一招,將身外蜿蜒盤旋的小溪收入袖中,來到了地面。
外面的世界春光明媚,萬物欣欣向榮,洋溢著無盡的生機和活力。
曹世玉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心里充盈著一種懶洋洋的滿足感。
“也不知道我這一次沉眠了多久,真想一覺睡到天荒地老啊。”
他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前行,沒走多久就發現了一個規模較大的寨子。
遠遠望去,可以看到許多在田地中勞作的人身邊,都跟著一頭四肢冷硬,肌肉如鐵的老僵尸,幫著一起干活,而這些人對身邊的僵尸也頗為恭敬。
“我這是到了麻九龍的麻家寨了嗎?畢竟十萬大山中擅長煉尸的,估計也就這么一家寨子。
嘖嘖,在這死后也沒法入土為安,依舊要默默奉獻。”
曹世玉心里想著,靠近寨子后,就被兩個身強力壯的苗人攔住。
這兩個苗人背后都站著一頭皮膚鐵青的兇悍僵尸,不過態度倒也頗為和善,道:“這里是麻家寨,歷來不歡迎外人,免得生人氣沖撞了煉尸,增添許多麻煩。
貴客若是來麻家寨做買賣,請在外面圩場進行交易。若不是,還請早點離開。”
曹世玉笑了笑,道:“我和你們老祖宗麻九龍相識,既然到了苗疆,自當上門拜訪,去通知寨里主事的人吧。”
說著,他屈指一彈,一道驚雷炸響,電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
風一吹,石頭就變成了齏粉。
“經過這一次沉眠的調整,我對力量的掌控雖然達不到‘入微’的程度,但也稱得上是隨心所欲。”
曹世玉對于自己的這一道元磁神雷的效果,心里還是十分滿意的。
“仙師大人饒命,仙師大人饒命……”
攔路的二人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頭,求饒。
“都起來吧,跟我說一說麻家寨現在的情況。”
曹世玉一揮衣袖,地上的兩人就身不由己的站了起來。
其中一人滿懷期待的說道:“原來仙師是麻九龍老祖的仙友,不知可有麻九龍老祖宗的消息,沒想到老祖宗竟然還活著。”
曹世玉搖了搖頭,道:“我也只是在幾年前見過麻九龍道友一面。”
聽了這話,兩人臉上都滿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曹世玉見狀,心生好奇,問道:“麻家寨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仙師容秉,此事說來話長……”
曹世玉聽著二人顛三倒四,翻來覆去的講了一通,終于明白了來龍去脈。
幾十年前,麻家寨逃來了一個中原大戶人家謝家的妾生子,此人后來娶了寨子中的一個女子,就此扎下根來。
這位妾生子學到了麻家的煉尸法門后,便回中原向謝家尋仇。
但謝家是中原望門,勢力龐大,一呼百應,這位煉尸的妾生子自然被中土武林視為大魔頭,一起出手圍攻,重傷逃回了麻家寨后就死了。
而謝家知道有這么一股仇家后,自然不會坐視,雖然麻家寨遠在苗疆,鞭長莫及,但還是派出了許多人手混入了麻家寨。
一來二去,竟然和那位妾生子的后人“勾搭”在了一起,想要奪取麻家寨的基業。
前些日子,麻家寨的寨主被中原的一位大將請去練兵,謝家的人就開始行動起來,突襲之下,一舉鎮壓了寨子中的反對力量。
現在麻家寨已經變天了。
只是那新任寨主的謝家后人身上,也流淌著一半麻家血脈。
此人又憑借著中原的財貨,拉攏了寨子里的一部分人,拉一批、打一批,手段高明,根本不曾掀起半分波瀾。
有人得意,自然有人失意,負責看門守路的這兩人,自然是麻家寨這一場風波中被排擠的失意之人。
兩人一起跪下,磕頭喊道:“還請仙師出手,替麻家寨眾人主持公道。”
曹世玉笑吟吟的說道:“一家人姓麻,一家人姓謝,謝家人怎么能當麻家寨的寨主,此事我既然遇到了,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那兩人大喜,連連喊道:“多謝仙師,多謝仙師。”
曹世玉邁步走向麻家寨,兩人急忙跟上。
到了寨門前,一個身材粗矮,但是卻極為強壯的青年走了出來,大聲喝道:“阿普,阿土,你們二個膽敢擅離職守,還把人放了進來?
待會下去自己砍斷一只手,把煉尸都交出來,從今以后不得踏入寨門半步。”
說著,又一指曹世玉,獰笑著道:“把這人給我抓起來,倒是生的一副皮囊,我要把他練成活尸。”
曹世玉屈指一彈,一道驚雷炸響,矮壯青年就倒地不起。
他緩步走進了寨子,目光掃過,所有人都低下了頭,無一人膽敢對視。
“此界玄門道法煉氣第六層丹成,需要打磨道心,明心見性。
而魔門真傳黑水真法的第六層,則需要感悟真龍之性,修成一顆龍珠。
龍之性也,一曰貪婪,食氣以長生,舉八方元氣而奉一身,無有止境;
二曰強韌,一身抗性天下獨步,水火風雷不傷,魔念邪氣難入;
三曰傲岸,身蘊至大至剛之氣,高踞九天之上,呼為風,呵成雷,睥睨世間,幾無抗手。
如此生靈,生就大神通,大氣魄,深蘊于血脈之中,千劫萬難以下,也不會消減。
我雖然不知道該如何感悟真龍之性,卻知道一些打磨道心的方法,例如做十件好事,十件壞事,十件隨心所欲的事情,再著書一冊。
人和人是不同,這個方法也不見得管用,就先拿來試一試唄。
麻家寨撥亂反正,這是我做的第一件隨心所欲的事情。
東施效顰也好,邯鄲學步也罷,其實都無所謂。
經歷本就是一種收獲,什么都不敢去想,不敢去做,最終才會一事無成。”
被稱作是阿普、阿土的兩人,跟在曹世玉身后走進了寨門,都腰桿挺直,氣勢十足。
阿普大聲喊道:“這位仙師是麻九龍老祖宗的好友,神通廣大,爾等還不快過來拜見。
謝家父子不講武德,強奪麻家寨的基業,難道你們就想一輩子在謝家父子淫威下,活的生不如死?”
“和謝家父子拼了。”
“拼了……”
但真正敢站出來響應的人并不多,曹世玉見狀,一揮衣袖,從袖中飛出的一道黑色水流,化作一條長河橫掛在了天上。
大河之中,還有一條寒螭若隱若現,散發出強烈的威壓。
曹世玉把這手本事一露,那些本來還有些猶豫的麻家寨中人,立刻全部都投靠了過來,一起直接撲奔寨子的后面。
路上也有幾個忠于謝家父子,負隅頑抗之輩,但是麻家寨的人大都懂煉尸,雖然大多數連鐵尸都未練成,只能算是行尸。
但是架不住數量多,一窩蜂的上去,頓時把那幾個人打的落花流水,有幾個忠于寨主父子的人平時作惡太多,當場就被人下了黑手,一股腦的煉成了行尸。
曹世玉亦只能搖頭,不好去阻止他們。
到了寨子后面,是一座極險要的山峰。
那些麻家寨的人到了此處,才都又露出了畏懼的神色,低聲向曹世玉稟報道:“這便是我們麻家寨的內寨,謝家父子和他們的親信,全都住在里面。
寨子里成了氣候的煉尸都被謝家父子收去了,我們手里只有幾頭老邁的鐵尸,攻打不上去。”
曹世玉看了一眼這座內寨,抬手一招,半空的長河落下,卷起眾人打包的送了上去。
神兵天降,內寨中人還來不及做多反應,就被一一制服,還有不少人被下了黑手。
而被麻家寨眾人傳的宛如滅世大魔頭一般的謝家父子,這時才睡眼朦朧的鉆了出來,身邊還都跟著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子。
顯然昨夜歡娛,太耗精力,到此時還不太清醒。
謝家寨主生的粗矮強壯,一臉的虬髯,看起來倒也威猛,滿臉的橫肉,給人一種不是善類的印象。
倒是他的大兒子看起來一表斯文,不似苗人,倒有幾分像是中土的讀書人,身材高大,長身玉立,如果不是一雙眼睛過于狹長,倒也有幾分風采。
曹世玉懶得跟這二個人廢什么話,寒驪一撲,就將二人凍成了冰塊。
隨后,他吩咐道:“阿普你做大長老,阿土你當二長老,再湊幾個人組一個七人長老團,一起處理麻家寨的善后事情。
等什么時候寨主回來了,再行商議。
我去峰頂待一會兒,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都送上來。”
“得令,仙師大人您請稍等。”
阿普、阿土兩人笑的嘴巴都快到腦后了,急急忙忙的行動了起來。
曹世玉在山頂看了一會兒風景,阿普和阿土就帶著幾個人抬著美酒佳肴送了上來。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身材不錯的年輕女子,長相也都還過得去。
曹世玉擺了擺手,道:“把人都帶下去吧,我這里用不著伺候。”
“是,仙師大人。”
入夜,曹世玉與清風明月相伴,隨意的吃著喝著,好不自在。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笑了笑之后,他扔掉酒壺,一揮衣袖,飛出了一條河流,如龍盤旋在身外。
曹世玉聚精會神的研究法術,不知不覺中,東方天際已經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