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咳…咳。”

蘇回歸朝地上又吐了一陣酸水，他已經數不清吐了幾次了。

之前被那黑色的巨手抓住，土巖的擠壓，讓他失去了意識。待到蘇醒之時，人已經出現在了此處，胃里嘴里，全是帶血的淤泥。

這是一個巨大的水簾洞，洞內沒有光源，所有的亮度來自于洞口的光線。

盡管那流動著的水幕洞口，有火車隧道那么大，可傳射進來的自然光，也只能照亮洞穴的一小段。

手上的赤色玉鐲碎裂，蘇回歸底氣也小了很多，既不敢往漆黑的洞穴走，又不敢探查水幕外的情況。他都用小石子測量過，前者深不見底，后者扔不出去。

左右為難，百無聊賴。蘇回歸一邊吐著，一邊思考起了驚險的遭遇。沒了死亡的壓迫，他倒是冷靜清醒了不少。

可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

公主這波起碼是在第五層，臨行前她似乎就已經知道了要發生的。這赤玉鐲，還有那寒光匕，自己全部都用到了。

那個黑衣怪人也是詭異，明明能秒殺林鏢頭，卻被自己這個小白刺傷，還不緊不慢的將自己逼到了這懸崖。

懸崖？小紅馬？

蘇回歸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青郊馬場，那掌柜說的話—老馬識途！

“咕嚕！”胃里惡心的蘇回歸，被嚇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如果說，這小紅馬一直被訓練著跑這條路，那就說明公主很早就在謀算道今天的狀況了！

同乘一車演戲，小紅馬，超級薄荷丸，初雪詩會，這一件件他本不明白的事，突然就串聯了起來。

似乎從一開始，這公主就在利用我…蘇回歸汗毛倒豎，腦海中公主那張泛著甜笑的臉，變得有些陰森猙獰起來。

一聲巨響，驚嚇緩解了他的緊張。

呼的一聲，一道巨大的陰影似火車般穿洞而過，洞內傳來幾聲異響后。一顆碩大的龍頭，從那洞穴深處探了出來。

“小傻子，你醒啦！”

聽聲音就知道了，這是公主的白龍，蘇回歸接話道：“龍大哥，我這是在哪里呀。”

“廢話，肯定是在我家里呀。”

“額。”蘇回歸撓了撓頭，不死心，“龍大哥，你家在哪里呢？”

“傻小子，你怎么這么笨，我家就在這洞里呀。”白龍的聲音憨里憨氣的，不像在開玩笑。

蘇回歸臉一黑，崇敬的心，碎了一地，這民族圖騰，好像智商不咋地呀！

白龍也不知道蘇回歸的心思，朝著他哈了一口氣。

那白濁的龍氣，在蘇回歸的面前呈煙圈狀散開，在大概一扇門大小的時候，停滯在了空中。

一陣流光閃動，嘉寧公主的倩影，就出現在了飄浮的龍氣中。

這是視頻通話？

為了確定，蘇回歸開口喊道：“公主！…你好呀。”不知說啥，他只能來個萬能問好。

“看來，你精神不錯。”嘉寧公主莞爾一笑。

蘇回歸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鐲，感激的說：“多謝公主賜寶相救。”

“你就不怪我讓你差點送命？”公主找了個凳子坐下，眼中帶著期待。

蘇回歸停著思考了一下，緩聲道：“這一切不都在公主的算計之中嗎？”

“哈哈，你比齊恒之，倒是聰明幾分！”

這句夸獎是有很大水分的，畢竟蘇回歸是當事人，所接觸了解的信息，可比齊恒之多了不少。

“不知公主接下來有何安排？”

這白龍的家實在是陰氣森森，還是那溫暖的東廂院舒服。

嘉寧公主一收笑意，扯了一副威嚴的表情，壓低聲線：“你就是我用來對付宋府的一步棋，如今勝負已定，你可沒有用處了。”

蘇回歸卻表情未變，言語間還帶著點笑意：“公主，在我面前，你就不用端著了！要是我真是一步廢棋，你又何苦花心思救我呢？”

雖然沒有完全摸清公主的心思，蘇回歸也猜出了個大概。

公主嘆了一口氣，恢復了剛開始的神態，語氣無奈道：“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對你，我這態度就強硬不起來。”

這是…對我有點感覺啦？聽到公主這么說，蘇回歸心頭一喜。

“也不同你閑扯了。”嘉寧公主說起了正事，“相信你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待在我身邊的危險。我剛剛不是在同你開玩笑，你是真的自由了。”

“我…其實…”蘇回歸有點著急，但又有點懈氣，當棋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小白。”嘉寧公主沒有理會他，反而叫了白龍一聲。

白龍抬起龍爪，輕拍了一下地面，空氣中泛起了一陣水藍色的漣漪，幾樣東西從天上掉在了蘇回歸的手中。

一塊夏玉，三片錄玉簡，以及一個寫著“殺”字的黑色金屬令牌。

“這三塊錄玉簡，是一套組合功法，配合修習起來，進步神速。你學會了，闖蕩江湖也有個保障。”

蘇回歸盡管心中還有點不舍，但看到手里的東西，也明白公主是真的做出了決定。

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來之，則安之吧！

他也不是一個扭捏的人，整頓了心情，開口問道：“這組合功法，是什么意思？”

嘉寧公主見他這么快就調整好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氣。要是蘇回歸現在打滾耍賴，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狠下心來。

旋即開始解釋道：“始圣之后三萬載，這天下間涌現出的法決，如竹林翠葉，不知凡幾。

這些數量眾多，品類繁雜的功法，有的就如同化學實驗一樣，本身獨立成法，但組合在一起，卻會發生奇妙的反應變化。

這種互補短板，相輔相成的功法，就是組合功法。”

嘉寧公主這解釋，生動形象，倒是讓人一聽就懂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叮囑道：“這塊新夏玉，是用你的名字辦理的，戶籍方面我都處理好了，你可以放心使用。

你要記住，張大龍已經死了，這公主府發生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可如果有人對我用搜魂之術，怎么辦？”蘇回歸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經歷。

“呵呵。”嘉寧公主見他囧態十足，梨渦淺淺然，“這個你不用擔心，當初我對你用問心決的時候，就在你的記憶里種了禁制，只要有人再來搜魂探知，這禁制就會引爆。”

“引爆？是那種引爆嗎？”蘇回歸做了個手風琴的動作。

嘉寧公主笑中帶著殘忍：“你猜的沒錯，是物理層面的引爆。”

不愧是你！看來以后得小心謹慎每一天了…蘇回歸舉起那塊“殺”字的鐵牌，接著問:“這個是什么？”

公主看了眼那個鐵牌，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這是一份危險，也是一處機緣。

我給你的組合功法雖然神妙，但只能讓你在這江湖之中自保。

這黑殺令，卻有著讓你一飛沖天的機會。

這是當世圣人的收徒信令。”

“圣人之傳承，這是潑天大的機緣，那危險是什么？”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蘇回歸當然懂這個道理，能讓嘉寧公主都說是危險的，絕對不簡單。

“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嘉寧公主秀眉微皺，“這殺圣收徒，是近兩百年的事情。

當初這黑殺令一共下發了三百枚，說是只要殺圣收徒成功，這令中的殺氣就會消散。

可結果你也看到了，兩百年過去了，這令牌的殺氣還在。”

這怎么有點像在釣魚呢？這不會是個騙青年才俊上門，然后奪舍修行的大魔頭吧，蘇回歸心中微寒，問道：“那些前往拜師的弟子，有回來的嗎？”

“倒是有不少下山回來的，只是這些人，都被下了緘言咒，無法向外界透漏山上的情況。”

“那這殺圣，厲害嗎？”蘇回歸起了心思。

“殺圣，可是真的誅殺過圣人的，在他手上道隕的圣人，可有三個之多。”戰績，永遠是最能彰顯實力的，公主簡短一句，勝過千言萬語。

蘇回歸閉眼想了一下，說道：“告訴我怎么去吧。”

重活一世，可不能再畏畏縮縮了，反正也是無牽無掛，大不了江邊一抔黃土。

“要不，還是算了吧，真的蠻危險的。平平凡凡過一輩子，也挺好的。”公主故作嬌柔的語氣中，帶著一股濃濃的茶味。

“我已經平凡過了，這一次我要追逐點別的。”蘇回歸胸中正熱氣激蕩，現在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闖。

公主抿嘴笑了笑，秀指一點，空中的一絲龍氣，就飄入了蘇回歸的額頭。

東吳郡，彭城縣，吳北鎮，龜山。一個信息烙印進了蘇回歸的腦海，這就是那殺圣所在的位置。

“如果你能活著下山，不要忘了青郊馬場之約。”

清音過后，空中的龍氣，開始消散。

“李漱玉，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怎么寫嗎？”這還是蘇回歸第一次直呼嘉寧公主的姓名。

洞穴中殘留的龍氣，慢慢勾勒出了三個漢字。

看著那娟秀的大字，他握拳低語：“我一定會活著回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