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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狗

寒裳赤著白皙柔嫩的足裸,行走在午夜的亢長石廊中,這座通往附近嶺山的棧道很少有人行走,這也是當她心煩意亂的時候,愿意獨自一人散心的孤獨之地。

那種被夜風吹開額間發梢,月光柔和鋪灑臉龐的感覺,讓她很是放松。

但是今夜她的心情很復雜、緊張,因為腦海中回蕩著云婳師太和黃飛雙從殿內傳出的話語。

之帆如果被煉做靈丹,那丹藥里會有他的肌肉、骨骼、血液,乃至是魂魄,她可以想象到黃飛雙驕傲的看著她,然后一口吞下丹藥,仿如活生生吞下了云之帆。

她頓足側身,望向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那些起伏的丘陵布滿云霧,山澗夜寒,露水容易容易起霧,所以她的腳下逐漸多了層淡薄的云霧,令她看不清腳下的路。

這種場景下總能叫人想起過去的許多事,例如她還在凡塵的家中,母親在灶房煮飯,父親俯身在木樁前劈柴,而弟弟則圍繞在田野間偷刨隔壁鄰居的番薯。

這幅畫面一閃而過,仔細想想,記憶中弟弟的年紀和此時的云之帆差不多,不過可比云之帆野多了。

無論是偷刨番薯,下流的人在河里洗澡,他在上流頂風尿尿,這些缺德事在很久以前令她厭惡弟弟,但是此刻她又莫名想念他。

云之帆的性情很是開朗,在這一點上,看著他,寒裳就如同看到了弟弟,同時,她回憶起和云之帆短暫的相識場景,忽地莫名笑出了聲。

可能云之帆太獨特、太特別了吧,總感覺這孩子對很多古怪的事都知道一點,但又對很簡單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這些特質讓她不禁會在心底里深深記住云之帆的模樣。

可一個如她弟弟這般大的孩子,正因為她無意間的發現,現在命懸一線,這一點令她愧疚且自責。

復雜的情緒是風吹不開的,寒裳嘆了口氣,笑容漸漸轉為平日間那般冰冷,旋即轉身繼續朝石廊盡頭走去。

而當她邁動腳步,前方的微風拂過時,她忽然從空氣中聞到了一絲酒味,很濃郁且醉人的酒味。

抬頭望去,石廊盡頭的石柱邊坐著一名青年,漆黑的素袍被風吹的有些凌亂,裸露在月光下的脖頸白皙如凝脂,而那側臉更是美若傾城佳人。

她得出結論,一個男人,煞是好看的男人。

“咦?這里還會有人?”青年發現了寒裳,回過漆黑如寶石的眼眸,手中的琥珀玉壺停在唇邊。

“少爺,別說的好像這里是咱們的地盤。”那頭扎雙包的童子撐著油紙傘,話語很是懊惱的以傘掩面。

“我沒這么說呀……”青年蹙眉撇頭,好似在辯解。

“聽起來就是這么個意思。”童子也轉過身,低聲嘆氣說,“唉,丟人呀。”

“珂珂,給我留點面子,別說了。”青年細弱蚊聲地輕拉了拉童子的衣袖。

這幅落魄的模樣落在寒裳眼中,忽覺得這青年在童子面前顯得很滑稽,可那童子不是喊青年‘少爺’嗎?

“見笑、見笑。”青年提著那美輪美奐的琥珀酒壺,側身朝寒裳尷尬地笑了笑。

“我見過你。”寒裳目光掠過青年腰后那長長的馬尾,語氣中透著難掩的激動。

在云之帆破開天門之后,這人還有那童子進了那道天門,之后天門就關閉了,此時怎么會在這?

寒裳沒有問出這句話,只是強自鎮定心神,用問候的方式問話,因為修道多年,就連云婳師太都可以說出拿人做丹爐的話,那眼前這個人呢?

一個跨入過天門的人,結果在三月后的午夜出現在雨潭山上,他的修為有多高深?他為什么在這里?他是誰?

“哦,姑娘見過我?”青年似找到拉近彼此距離的機會,緊接著邁了兩步。

“在合肥舊城。”寒裳淡然地向后退了兩步,以保持彼此的距離。

“原來……如此。”青年察覺到寒裳的警惕,無奈地撇頭看向珂珂。

那模樣像是在說,‘瞧瞧,人家都誤會我了。’可珂珂毫不在意,只是顧自轉動油紙傘,令傘面上的云霧漸漸卷成一道云窩。

“你為何在這?”寒裳好奇地問。

“此地風景甚佳,適合想些心事。”青年微笑很是和煦。

“公子有心事?”寒裳柳眉微蹙。

“好多心事。”珂珂撐傘轉身,埋怨似地盯著青年嘟囔,“還不跟我說,老是拉著我爬老高的山,也不體諒一下我的年紀。”

“珂珂,原來你在氣這個?”青年提著酒壺,白皙的臉龐泛著微醺的紅。

“哼。”珂珂被看穿想法,又是轉身不在搭理青年。

“姑娘,此地是雨潭山,我見你這身服飾應是雨潭山門內弟子,你既為地主,我為外客,冒昧一問,你深夜怎會出現在此?”

青年說著話也不忘飲酒,他側身斜坐于石欄上,清風吹起了那長長的馬尾,抬手抹去唇角的酒漬。

“如公子一般,我也有心事。”寒裳和他保持距離,坐于石廊旁,默然注視著兩人。

“這可稱的上是緣分,姑娘有心事,我亦有,不如一吐為快,為彼此解憂,如何?”青年輕笑問。

寒裳怔了怔,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和一個陌生人傾吐心聲,在雨潭山作為一門不記名弟子時,她大多只需要在意自己的修行,因為無人關心她的存在、死活。

可如今她將云之帆強行拉進了自己的世界,云婳師太口中的道途殘忍而決絕,可云之帆就是如她記憶中的弟弟那般,實實在在的活著。

她思考了許久,抬眸看向青年。

“螻蟻。”她輕吐這兩個艱難的字眼。

“螻蟻?是姑娘的心事?”青年問。

“師父說,這世間的凡人皆是螻蟻,而我們修道之人,才是這片天地真正的主宰。”寒裳說出了真話,可頓時就后悔了。

“云婳師太此言不假,凡人與之天道想比,的確渺小如螻蟻。”青年提壺飲酒。

“那公子的心事是什么?”寒裳頓覺他的話很無趣,這不和云婳師太一樣?視天下蒼生如螻蟻?

“仙。”紅潤的嘴唇輕啟,這個字眼如石廊地面的云霧,迷離飄渺。

“公子說的可是天門內的那神秘人?”寒裳強自安耐的好奇心被勾起。

“你肯定想知道那天門之后到底有什么,而你口中所說的神秘人,的確可以稱呼為仙。”青年點頭,旋即將空空如也的酒壺,遞給持著傘四下晃蕩的珂珂。

“世間果真有仙?”寒裳眼眸一亮。

“有,一直都有。”青年看著珂珂從懷中取壇倒酒,接過琥珀酒壺后,繼續說,“但只有一個。”

“公子入了天門,那現在便是仙了?”寒裳眨了眨眼,上下打量著青年。

“你看我像嗎?”青年站起身,一甩長發,旋即邁步走到近前,倚靠著石廊的柱子說,“仙不好,我不愿意做世間唯一的仙。”

“有何不好?”

“仙很孤獨,很寂寞,也很危險。”

“公子此言,好似成仙是件非常不幸的事。”

“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寒裳微微一愣,抬頭看著忽然已近在咫尺的青年,凝視著他那悠然的側臉,問。

“公子要如何證明?”

“哈哈。”青年突然聽到某個天大的笑話般笑了起來,他將目光從天空收回,嘴角笑意含著令人放松的親切,說。

“我要造一個仙。”

寒裳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話聽起來很震撼,但也很荒誕,可是她凝視著青年的臉龐,竟覺得……他說的太過真實。

“如此,我拭目以待。”寒裳沉默許久認真地說,旋即提著裙擺起身,屈膝一禮說,“告辭。”

“等等。”

青年突然出聲叫住她,隨即扭頭朝珂珂喊了聲。

“珂珂,我碰到了一位知己,擺酒,上肉!”

珂珂埋怨的大眼睛轉向青年,撇著嘴質問。

“少爺不是說上次說的是醉話嗎?”

“哈哈,我還未醉。”青年朗聲輕笑,回頭看著寒裳回眸下的冷漠臉龐,問,“姑娘可愿與我一醉方休?”

寒裳沉思片刻,面對心中的諸多疑問,她還是無法拒絕答案本身的邀請,所以點頭,說。

“我……便叨擾公子了。”

珂珂從那神秘的大口袋里掏出那張又厚又柔軟的西域地毯,鋪在地上隨即擺上酒杯和肉食。

“大姐姐,你可小心,少爺喝醉了會變樣。”珂珂神情嚴肅,湊近提醒說。

“會變什么樣?”寒裳蹙眉問。

“嗯。”珂珂撐著下巴翹著眼睛思索,半晌,他豎著手指仿佛在敲擊空氣,一字一句地說。

“變成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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