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乘坐趙樂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直升飛機，穆修和趙樂兩人飛向了那個地方，那個明目張膽揮灑存在感的地方。

據他所說的，那個地方的所有東西都是預兆，可怕的，顯露死亡的預兆。

消滅恨靈得到的信息說不上有多好，一連串事件下，甚至于說原本不知道的那個偽神封印的位置根本不必去過份上心，因為那東西沒有隱瞞的想法。

越靠近目的地，天空的顏色越深，從正常的藍白變成淺紅，然后從淺色變得越來越濃，最后紅得跟血染的一樣。

風起，吹拂整片密林，激起厚厚的浪花，不知從何處卷起的灰土一圈一圈的圍繞，形成奇特的漩渦。

趙樂透過玻璃瞧著下方，嘴角微翹，然后看著穆修，右手撐臉，輕輕的晃著。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為什么要擔心，”趙樂嬉笑一聲，“大不了就死唄，一了百了，后人之事，自有后人收拾。”

說完，在狹小的空間里用力伸了個懶腰，嘴里發出舒適的顫音。

他又換了模樣，這一次，是一個中年男性的樣子，一頭短發，身穿白色襯衫，下顎的胡須剔得干凈，臉上架設一副金絲眼鏡，沒有叼煙，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味道，穆修說不出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你這個蠻方便的嘛。”穆修突然說。

趙樂身形一頓，沒有立刻回答，反而長呼一口氣：“呼……或許是吧。”

一時間，兩人沒話可談了，穆修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挪動身子，調整在這上面的姿勢。近段時間，趙樂的表現都在他的眼內。在李由和左修明陷入困境時候出現，拉攏，然后作為上司跟進這件事，可是作為正常上司，會讓李由躺在那里身陷囹圄，讓左修明不管不顧繼續任務嗎。他的地位在二者之上，事情由頭是李由和左修明，那二人此刻卻不在現場，搖身一變成了趙樂和他去。

趙樂造成的爆炸余波猶存，他自己有什么想法呢。

“到了。”

穆修被驚醒，還沒緩過神，咻的一聲，趙樂在他眼前直直的跳了下去。

他連忙去看，發現趙樂已經站在地面上朝他揮手。

“你還真的是驚世駭俗，不怕被人看見嗎？”

“這里早就沒人了，誰看，你嗎。”

他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對直升飛機打了聲招呼，讓他飛走。

“接下來的事情，普通人在場不太好。”

他這么解釋了一句，然后點起一根煙，將打火機放在地上，用碎石圍起來。

“提前做個墳墓吧，后面就沒機會了，你要不要來一個？”

穆修連連搖頭。

“你要不要……”腦海中泛起波瀾，一圈圈漣漪逐漸從靜水中浮起。

？？

“嘿，要什么要，滾犢子！”

另一個聲音清晰出現，很熟悉。

似乎在哪聽過。

“喂喂……想什么呢？”趙樂伸手在穆修眼前晃了晃。

對著穆修的面門，輕吐了一個煙圈。

“咳咳……”煙氣入鼻，突兀的刺剮著，穆修難受的咳了幾聲，以前無人吸煙，院里是禁止的，別說吸煙，就算是你說話聲音過大都可能被說教一番，可按理來講，正常的煙穆修不是沒有見識過，出院的路上不僅色彩繽紛，還有各種各樣的味道。

或濃或淡，人聲嘈雜之處更是如此，難以忍受。

生物數量多了，那么更多的，就是他們攜帶的一系列東西。

該有的不該有的，昏黃的陽光，學校的鈴聲，村莊，農舍，斜靠藍天的炊煙。

麥田，還有稻草人……

過去，未來。

時間所在，在他眼中痕跡都明明白白。一雙穿破歷史的瞳孔，和無關距離的視線。

只是現在，除了滔滔大河，波瀾未止之外，影影綽綽的黃沙，結成上串下串的集合，鏈接山與山之間。樹木也變得萎頹，浸染上層層疊疊的黃色。秋天時候的落葉景象提前來到，大片大片浪花的陰影投入山石，顫抖的黑巖活了過來，驚起可怕的回音，如怒吼，亦如哀嚎……

“感受到了嗎，”趙樂最后狠狠吸了一口，扔掉煙頭踩滅火星，“這股熟悉的氣息。”

他迎風而立，張開雙臂面對風潮，恍惚中，穆修仿佛看到他背后一抹奇特的虛影。

“感受到什么？”穆修問道。

“這種……瘆人的邪惡之氣，萬物凋零的惡意。”

紅色天穹的盡頭是正常的世界，山石，巨像，流水湍急，令人驚懼的壓頂之天，巨像渾身的龜裂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大。

趙樂在虛空中一握，無端端捏出一個卷軸來。

“來，”他轉身扔給穆修，“會用不？”

穆修滿腹疑問，但還是展開了卷軸。

“……八方驚極陣？”

“遠古時候，諸神大戰，大戰結束之時，所有神，魔，妖，鬼，一切靈異之徒盡皆消失……而這個陣法，可是大放異彩呢。”

這個陣法穆修見過，所有腦海中的知識，除了三輪回之外，就屬它最為矚目，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它的解釋字數最多，跟一篇論文似的。無論是使用還是造成的影響，都極為復雜。

“這玩意兒不好用吧。”現在這個時代，哪兒有這些陣法材料。

“不必，你只要撿一點小石頭，放在相應的位置就行，剩下的交給我。”

他背對著遠方的光，淹沒在烏云的影子當中，穆修的耳朵里，可怕的聲音越發復雜多變。上下兩端，云層與巨山，山石若浮，荒蠻遍地，明亮的日光只能隱于邊緣。渺小的如螻蟻他豎起食指放于唇邊：“噓。”

緊接著，他的皮膚剝落，令人驚訝的推開空氣掉落地面的不像鐵皮鋼質，反而是實實在在的人的皮膚。朽爛的外殼逐漸消弭，剝落從臉，到身體，然后是腿。結束之后，趙樂又換了一個樣子。

一個俊秀清瘦的青年，中長發，前額的頭發遮眼，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換成一套藍色西服的樣式，偏大的款式看起來有些莫名違和。

“為他們……祈禱吧！”

他們到來的時候已經什么都不剩了，一切生命都仿佛不曾存在一樣，消失殆盡。

探查的人……

局外人……

或者是一時迷路誤入這片死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