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恩寺
- 大承詩仙
- 墨映千山
- 2464字
- 2021-03-18 18:15:29
柳念自然不是以前那個柳念了。
但是文人有了修為,還是文人。
舞刀弄槍終歸不是文人本色,風花雪月才是。
尤其是在血祭靈泉之后,文士儒生的詩詞文章可以溝通天地靈力,更是備受靈域尊崇,身份高貴。
大承國甚至頒布法令,將凝聚文格的儒生盡數收歸文心宮門庭,賦予清閑官位,有薪資俸祿。
而每日例行職責,除了研修經文詩詞之外,便只管游園詩會,若能僥幸凝聚詩魂精粹,另有重賞。
重賞之下,大承文道自是長久昌盛,三天小文會,五天大文會,從開歲嫩枝抽芽,到冰月風雪綿城,會會相連。
期間偶有意外中斷,文人騷客也多會群聚于煙柳畫舫,或放蕩形骸,或直抒胸臆,筆墨施展,其中佳作,更甚于文會。
……
時值四月。
雖是春末,明恩寺內卻仍風光繁盛。
作為天都城內最受香火的廟宇,明恩寺的盛名不僅來自于虔誠香客們的口口相傳,更是在于它所處的這座明允山。
明允山前迎帝都,承接大承氣運籠罩,背靠漓水,又得先天水脈潤養,本就是鐘靈毓秀之地。
當年建寺之初,有包括前文心宮執教監在內的數位七境高手協助,引一道漓水支流進明允山,洗盡厚土濁氣,又內置陣法機關,聚集靈氣縈繞于此,蘊養至今已有兩百余年,這才成就了明恩寺的尊崇地位。
同時,也造就了一處山水宜人、風光秀麗的世外桃源。
柳念帶著流螢、畫屏一路閑步走著。
三人中,流螢最是活潑愉悅,柳念望著只在記憶中存在的山色春景,也是愜意悠然,唯有畫屏默不作聲,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柳念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在意。
明恩寺的人很多,不僅是香客,更多的,還是文人儒生。
或三五成群,或聚集成堆,在花樹下、草地間,折扇輕撫,吟詩作賦,執筆題寫時,手中如握日月,口中頌念時,更是恣態昂揚,意氣風發。
柳念靜靜看著,不禁想起未穿越時的那段時光。
那時傳統文學院的幾位好友,也時常舉辦些詩詞相關的文會,雖然與會者寥寥,卻并不妨礙大家對錦繡盛唐或是大宋風月的憧憬,如今機緣巧合,自己竟然穿越到這樣一方世界,若是那些同學好友知道了,肯定是會羨慕的吧?
心中正是思緒萬千,忽然,耳畔隱約一聲詫異呼喊響起:
“柳世兄,你怎會在這里!”
柳念回過神來,循聲望去,看到人群之中,一名十三四歲的圓臉少年正在朝著自己揮手。
這少年有些呆頭呆腦的,一路快步走了過來,來到柳念身邊時,略微有些喘息。
他伸手撫平了衣擺褶皺,先是文縐縐地行了禮,看到跟在柳念身后的流螢與畫屏之后,又連忙施禮,打招呼道:“畫屏姐,你也來了,還有流螢姑娘。”
畫屏微微頷首,流螢卻眨了眨眼,笑嘻嘻說道:“許少爺,你這些天是不是偷懶了?這才幾步路的距離,就喘成這樣,被大小姐看到,又要罰你不準吃飯了。”
云瀾府的許大將軍與柳念的老爹柳達業是戰場袍澤,有過命的交情,兩家關系自然十分親密。
也正因為如此,雖說是有尊卑之別,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也都開得起玩笑。
許落聽到流螢的調侃,也不在意,只撓撓頭,憨厚笑了笑,說:“姐姐看不到的,她在家中練劍。”
說完,他望著柳念,又滿臉疑惑地問道:“柳世兄,柳伯伯不是說你身體欠恙,無法參加文會嗎,為何又在這里出現?”
柳念愣了愣,下意識地問:“文會?什么文會。”
“就是昨日請帖所書的文會啊。”許落比劃著解釋。
聽許落這么一說,柳念頓時就知道柳達業今日一早興沖沖跑到清心苑是為了什么事了。
同時,也終于知道了柳達業當時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敢情這當爹的是怕兒子在文會上給自己丟人,所以先去摸摸底?
柳念不禁一陣無奈。
不過他也沒背地里給自己的老爹臉上抹黑,便順著許落的話,敷衍說道:“只是看到今天天色尚好,所以出來逛逛,并沒打算參加什么文會。”
說著,又問許落:“你是一個人來的嗎,你連命格都沒凝聚,也來參加文會啊。”
說到最后,不由笑了起來。
許落又撓了撓頭,不滿道:“世兄你不也是昨天才剛剛凝聚命格?我今年十四歲,還有三年的時間才與世兄同歲呢,到時候若是沒能凝聚命格,世兄才有資格嘲笑我。”
柳念臉上的笑容當即僵住,輪到流螢在一旁抿嘴偷笑了,畫屏的嘴角也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只聽許落又繼續說道:“我是隨沈世兄一起來的,不過我們也不是來參加文會的。沈世兄說,難得明恩寺在春末還有如此盛景,值得為之作畫,因而在靜園鋪陳畫布描繪丹青,我看得無聊,就跑出來了。”
柳念驚奇道:“玉閬兄也在這里?”
“就在靜園呢,”許落點頭,“算算時間,也該到了收筆的階段了,柳世兄,我帶你們去。”
許落口中的沈世兄,名為沈玉閬,乃是敬國公沈文謙家的嫡子。
自三百年前血祭靈泉之后,文脈興盛,漸漸已能夠與武道并駕齊驅,文道術法雖然在實戰上略遜于武道,但勝在可以開智明心,修行比試時體態優雅,身姿飄逸,因此最受勛貴青睞。
但要說到文學素養,軍方一些大老粗的子嗣,天生底蘊就差了些。
柳念的平庸是出了名的,哪怕如今凝聚了命格,也沒多少人覺得他能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多遠。
云瀾將軍府的兩位大少爺,已經在武修的道路上漸行漸遠,至于小少爺許落,呆頭呆腦的,雖然年紀尚小,卻也基本上告別了文修這條路。
至于其他公侯將軍的子嗣,大都走的也是熟悉的武修路子,少有能在文道一途上嶄露頭角的。
唯有敬國公府的沈玉閬,十一歲凝聚命格,十二歲分化文格,如今只堪堪十八歲,便已修至洗精伐髓的第三境,是盛名享譽天都城的青年才俊。
可以說,正是敬國公府的這位二公子,在這個文道昌盛的年代保全了武系的臉面,同時護著軍方其他幾個臭魚爛蝦,不至于受文官一脈奚落。
腦海中略微回憶著關于沈玉閬的種種信息,柳念跟在許落身后閑庭信步走著。
春光正是明媚,微風徐來,吹得夭夭桃枝搖曳,桃花翻飛。
靜園位于明恩寺東南角。
雖然位置偏僻,但底下正是漓水支脈流經之地,院中草木受到漓水滋潤,分外明艷動人。
故而鐘情于畫道的沈玉閬,時常會前往此處描摹四時景色,連帶著柳念、許落等人也成了靜園常客。
雖然沒有沈玉閬那樣的閑情逸致,但春摘桃花夏捉螢火,秋拾枯葉冬踩皓雪,也能消磨一段快樂的時光。
記憶中的畫面,如今真正來看,又別有一番以前未曾體會的景色,柳念靜靜走著,目光繞過草地間的景觀石,不覺間,靜園花窗雕鏤的圍墻已近在眼前。
然而與平常清凈的狀況不同,此時的靜園卻少見的有些嘈雜的聲響傳出。
柳念下意識停住腳步,忽然覺察到有一絲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