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7章 我曾差點死在海上

  • 不圓滿的行走
  • 雙粒
  • 6457字
  • 2024-11-28 13:05:18

烏云籠罩了整個世界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黑沉沉、攝人心魄的汪洋大海。四周除了海,望不見任何事物,任何。我坐在靠右邊船舷的位置,冷淡的雨水和苦澀的海水交雜在一起,玩兒似的淋潑到身上,猛的時候像一種抽打,抽得人麻麻的。海浪在嘶吼咆哮,浪頭已經遠遠高過我的頭頂,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一波接一波地撲過來,每一次都幾乎要掀翻我們這艘小船……生命像掛在枝頭的一片葉子,被狂風吹得,搖搖欲墜。

我死死抓著前面座椅的椅背和側面的船舷欄桿,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海水從我的頭上一個勁地淌下來,發絲凌亂地貼在臉上,臉早已被海浪拍得木然,眼睛辣辣的,可我不敢動,連抹一把臉上的水也不敢。我呆滯得,像一個命運的順服者。

我可能是要死了,死在這深海里。

啊,人生奇奇怪怪走到這里,就要這樣草草率率結束了嗎?……

早上七點半左右,我從哲思頓碼頭登上船,前往一個叫“環灘島”的島。據說這個島從空中俯瞰像一枚戒指,海清沙白,好似遺落在海上的一顆明珠,因而有很多人沖著這浪漫的名頭去那里,但我不是因為戒指而去,而是因公出差。我參加的當地常見的一日團,同行的都是天南海北的陌生人,奇怪竟然是大媽大叔居多。我們乘坐的是一艘中型快艇,目測有二十幾座,并沒有坐滿。船有頂棚,四周通透,我一看就知道這種船開起來后一定是渾身濺濕,但我還是挑了個靠船舷的座位——只是想拍照時前面沒有人頭遮擋。和每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一樣,這一天也是晴空萬里,驕陽似火。這里是東馬來西亞的沙巴州首府——亞庇,靠近赤道,一年四季都是烈日當空,偶有陣雨,下一下就過了。

浪不大的話,航程大概一個半小時,在當地諸多海島游里,這條路線算挺遠的。

船開到開闊的海域后,就是藍天、白云、陽光、碧海,船起起伏伏,人昏昏欲睡。我其實一直不喜歡在交通工具上睡覺,但興奮了一陣后,也忍不住打瞌睡,勉強撐著一絲精神頭,時不時睜眼看看海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朦朧的意識突然感覺到陽光不在了,浪大了些,船比先前顛簸了一些,浪花開始以不尋常的頻率和面積濺到臉上。我醒了醒神,發現藍天白云早已沒有了,已然身處在一大片淡薄的陰云之下,再看看前方不遠處的天空,似乎烏云更厚重些。看來遇到海上變天了,但我并沒有放在心上。我不是第一次出海,風里雨里都走過。這么長的航程,中間遇到一片烏云也沒什么稀奇,海水要蒸發,烏云要下來。

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開了大概一個鐘,航程已過大半。我腦海里想象著縮小版的地圖,從相對距離上來看,我們離環灘島不算太遠了——盡管在浪大的情況下可能還要再開一個鐘。我浪漫地構建著一幅情景,那個島可能就在烏云的另一端,只要穿過去,就能撥開云霧見小島。就像玄幻故事里的套路一般,美麗的地方都不會那么容易抵達,必要先經過一番風雨考驗,只有被上天選中之人才能通關,而且往往通關得有些稀里糊涂。故事的女主角——也就是我——身懷蓋世武功,被海水沖到沙灘邊,一睜眼,竟已身在蓬萊仙島,一位翩翩公子出現在她眼睛上方,問她你是誰……咳咳,想多了……

船依舊向前開著,朝著茫茫烏云底下,船長和船員小黑哥們都很坦然,想必是習以為常。我睡意全無,開始盯著海上,看著世界一點一點變化——也沒別的地方可以擱置視線。回望背后,瞥見天際一片乍亮,那是來的方向。我們正行駛在廣闊的波濤暗涌中,如果從上帝視角看,我們渺小得都有點壯觀了。

但是很快,我發現情況并不那么容人樂觀。海浪劇烈地此起彼伏,尖銳得像千刀萬劍一般,人坐在船上都能感覺到萬劍穿心的恐懼,于是本能地抓緊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船顛簸地很厲害,一時驟然騰空,一時猛然跌落,同時還有左右大幅傾斜,隨時都好像要傾覆,就要傾覆了,真的要傾覆了,心臟時時刻刻都在經歷失重、壓迫、跳脫。不知什么時候起,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但是跟沖刷在身上的海浪比起來,雨水已經不足一提。它唯一的存在感是,當它流淌到嘴唇上時,舌頭感知到的不再只有咸味。我開始后悔,不該構想什么破爛玄幻故事,我一點也不想被沖到某座仙島上去,哪有什么天選之命啊,只要掉下這海里,誰都得死翹翹,連一聲叫喊都來不及有,秒沉,消失。去他媽的,我不想死在海里啊!

小黑哥終于裝不下去淡定,用蹩腳的中文喊道:“不要擔心,扣好救生衣,手扶緊,我們很快就能開過去的。”他的聲音輕飄飄,幾乎要被風雨帶走。

只要是一個有正常理解能力的人,都知道這話意味著:我們危險了,生死難料!

沒有人敢追問什么,沒人能真正回答,沒人承受得起真實的答案。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承受著,等待著,等待著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

巨浪滔天,海水嘩嘩嘩地嘶吼,天地間嘈雜、慌亂,卻又靜得出奇,沒有人語。我感受到了人世間莫大的孤寂。海水肆無忌憚地撲向船里,每沖擊一下,船艙里的人們就會集體發出“啊”的一聲,隨著船的起伏,屁股每一次被顛起來又落下去的時候,又是一陣集體的“啊”。人們唯一能發出的聲響,便是這種本能式的一兩聲驚叫了,除此之外,再沒有一點人的存在感,仿佛我們都已經消失。正因為這一兩聲驚叫,擱在這汪洋大海之中,才更顯生命無聲無息。

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充滿憂慮和恐懼,但是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還沒到來之前,我們默契地都沒有出聲,怕引起死神的注意,怕打亂了某種可能叫作命運的東西。

可是我更怕的是,就這樣沉默著到終點,一點聲響都沒有。我慌亂地掃了一眼船里,好像只有我一個年輕人。也許是因為每個人都耷拉著腦袋,沉默使得他們不那么年輕。我旁邊的那位阿姨,始終緊閉著雙眼,埋著頭,眉頭緊鎖,似乎已然絕望,就在等著那一下……一陣浪又沖來,我在這一次幾近傾覆但終又逃過來的那一刻,終于忍不住,沖小黑哥喊道:“Is it OK?”我想我還是委婉的,如果用中文翻譯我最深層的意思,這句話是問:“我們會死嗎?”

他本來凝重的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一絲微弱的來自人間的笑容,也夠減輕片刻的恐懼。他說了那一刻最管用的話:“OK OK,沒問題,很快可以開出去的。”他緊抓著船舷,面朝我們坐著。我默契地不再看他,讓彼此都有空間繼續去照顧自己的內心世界,畢竟隨時都可能結束,抓緊著吧。我知道我問也是白問,但哪怕只是這么一點點來自人的聲響,都讓我覺著自己尚未死去。

小黑哥沖船長說了些什么,船突然停了下來。我的天,它竟然停了下來!這簡直比開動著更可怕。我們是要放棄了嗎?船在海面上東搖西擺,雖然沒有任何參照物,但我模模糊糊的方向感,感覺到它在前后顛簸的同時還在橫向打著轉,它可能從原來的前方,轉到了左前方,又轉到了左后方,然后又轉到……啊啊啊……我已經沒有方向感了,完全迷亂,分不清前后左右、東南西北。船正朝著它朝著的方向,就這樣吧。四面八方,能望得見的地方,全都是海,全都覆蓋在烏云之下。連先前那一點天際的乍亮都沒有了,海天一色,黯黯沉沉,連天空都消失了。在這蒼茫洶涌的海上,我在哪里?完了,我們徹底完蛋了!

我看到浪在咫尺之間騰起,已經遠遠高過我的頭頂。只要它想吞噬我,我毫無抵抗之力。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情緒面對它了,窮盡畢生的感知,找不到合適的反應。我好像也沉默了,順服了。在船傾斜到極點的那一刻,我的心揪成一團,本能迫使我緊閉雙眼拼命在內心祈禱:阿彌陀佛耶穌上帝如來佛祖各路神明,我這一生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卻沒有做如果有機會活下來我保證好好過……

一道浪狠狠地沖擊在臉上,臉麻麻的。我低著頭,等著……片刻后,意識到自己還活著。我抖抖腦袋,震落眉眼間幾滴海水,睜開眼,望向這深沉大海。我要看著它,就像它看著我一樣。

船竟然重新開動起來,向著——我不知道是什么方向的方向——黑壓壓的遠方開去。誰也說不準那里會有什么,是某座小島,還是永無止境的海……我不敢真的抱有希望,只能麻木地想象,想象著船其實幾乎已經開到了迷云的邊緣,只要再往前開一點,就能抵達蓬萊仙島了——再堅持一下,再往前開一點……

船從停下來到開起來,整船人都陷在沉寂中,異常的安靜,甚至連被海浪沖擊的瞬間,原來那種集體“啊”的一聲,也變成了悶聲不吭的承受。他們是否也像我一樣,也在心里祈禱什么?

我突然想,原來瀕死是這樣安靜的。沒有歇斯底里的呼叫,沒有掙扎,甚至連不甘心都不能,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無力的順服。該用什么解釋這結局呢?命運嗎?雖然從來沒有信過命運一說,但此刻信什么不信什么都無濟于事了,就當是命運吧。只能這樣了。

如果我此刻掉了下去,海會有多深?會很冰冷吧?我怕冷,也怕黑。整個世界都會瞬間安靜吧,安靜得像真空。我再也呼叫不出聲來,也聽不見別人對我的呼叫,只能這樣了。我會一直一直沉下去嗎?這個星球會在什么深度承接住我渺小的軀體?是否真的會有靈魂之類的東西飄去什么地方?如果有的話,我還能看一眼我的爸爸媽媽嗎?啊,這么大這么深的海,望不到邊際,這個世界永遠也找不到我了,我徹底消失了。只能這樣了。

要怎樣跟這個世界告別呢?我小心掏出手機。可是連告別也不能啊,手機沒有一絲信號,即便寫一條遺言,也只能和我一起葬身海底。我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寫遺言,萬一到了某處有神來之信號呢,忽然又意識到自己一輩子都在猶猶豫豫,到了這個關頭還在猶猶豫豫簡直是失敗到了終點。于是左手扶緊前面的座椅,右手緊握手機,在腿與船壁之間的一點點間隙,顫顫悠悠打出一個一個文字:“姐,我在海上遇到暴風雨,可能是要死了,讓爸媽別……”遺言沒能寫完,海浪在激蕩,船顛簸得特別厲害,我的右胳膊在船舷上猛磕了一下,生疼。死亡的感覺又逼近了一點。要不是手機攥得夠緊,早就被甩落進海里。我把手機塞回口袋,不敢再拿出來。

船還在開著,不知道往哪里開著,一刻不停,但四下里茫茫然都是一樣,一點希望的影子都望不見。船依然一次次被頂上巨高的浪尖,然后又猛地跌落到深谷,發出“嘭“的巨響,每一次都好像要粉身碎骨了。

人還能做什么呢?快要死掉,又還沒有死掉。低頭看見脖子兩側垂著的耳機,那是上船前怕途中無聊早就掛好的。我戴上了耳機,音量調大,瞬間音樂聲和海洋的咆哮聲融合在一起,我不安的心終于有了寄放之處。我就那樣暫時逃離到了生與死的真空夾層,待定,等待命運確定。

望向遠方,一直到天際,都只有黑壓壓的烏云,鋪天蓋地的烏云,世界上怎么能有那么大片的烏云呢?簡直大得過份!為了要包住我們,不給我們留一絲縫隙逃出,竟不惜包住了整個地球。

看得久了,時不時地,我會臆想遙遠的地方是不是有座小島,真的好像有座小島呢,依稀高出海面一點點。那是島嗎?盯著那處好久之后,還是不得不承認,那只不過是浪。然后再換一處重新開始臆想。真希望出現一座小島啊!

船又開了好久好久,仿佛一個世紀……依然還是無窮無盡的海。船又停了幾次,像迷途的羔羊,跑著跑著突然停下來,四處張望一下,繼續跑。我不知道船長在干什么,但我希望他知道,我們都只能寄希望于他。雨停了,可是也無濟于事,潑過來的浪仍是一波接一波。不知從何時起,被濺濕的頻率變得規律起來,屁股被彈起再跌到座椅上時,又有了集體“啊”的聲音,甚至還有“哎喲”。好像已經開過了最憤怒的海。現在要解決的是迷途,如果開到沒油……不管怎么說,最恐怖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我幾近麻木地盯著遠方天際,繼續搜尋可能永不會出現的島。我又盯上了某一處,盯了好久好久,它像一抹隨時會消散的影子,微弱地掛在天邊。也許是一座小島吧,也許……

突然想起我那還未寫完的遺言,要不要寫完呢?可是暫時好像不用死了,心已經麻木了,寫遺言的情緒少了點。一想到這,我恨不得罵自己:“混賬東西,非要死了才好!”我掏出手機,在下一個死亡征兆來之前,得把它收個尾,預備著,一旦情況不妙,點擊發送——發不發得出去就是命了。“讓爸媽別太傷心。假如我死了,不要滿大海地找我了,找不到的,大海太大了,我就這樣走了哈。人都是要死的,早死一點就不會老了。愛你們,照顧好爸媽。再見!永別!PS:沒有信號,你可能根本收不到這條信息。”我把手機塞回口袋,繼續望向遠方。

那是一座島嗎?!這么久了,它還穩定在那,雖然它只是一條淺淺淡淡的線,但那略微凸起的“一”字就像用毛筆寫在了天邊,水墨色,沒有消失成浪。那是一座島,那就是一座島!

我一刻也忍不住,立馬指著那個方位,興奮地大叫道:“Island! That’s an island!”我是想提醒船長往那個方向開。船里面也興起一些唏唏噓噓的話語聲,終于重回人間的聲音了。

小黑哥望了望,笑著說:“Yes, we survive.很快就到了。”這一次,他的笑終于是真的。

神明真的存在嗎?不管怎樣,我說話是算數的。

小黑哥跟船長說了幾句馬來語,船長加大了馬力,似乎還調了調方向盤,更加奮力、更加精準地朝著那個“一”字駛去。天上的烏云終于有了邊界——它竟然還知道有個邊界——不久后被我們甩在背后,迎接我們的,竟然又是藍天白云,驕陽似火——陽光撫在我手背上時,我一時好想爆粗口。這波死去活來的經歷,對人來說是生死場,對天氣來說好像只是開了個玩笑。算了,大難不死該慶幸,就這樣吧。

船平穩地開著開著,我漸漸發現,那個小島并不是平平坦坦的“一”字,它漸漸有了凹凸的輪廓,漸漸膨脹。我想象著,這會是一座什么島呢?是汪洋大海中一座無名小島嗎?會不會根本沒有人煙在上面?會不會連棵椰子樹都沒有?我背包里帶了一袋面包,但只有一袋。會不會像湯姆漢克斯一樣要荒島求生?是否要靠鉆木取火生煙來向遠方經過的船只求救?這么想一想,有一點忐忑,還有點小激動。

再過了一會兒,我凝神細望,竟然看到鍋蓋型的水墨色島上隱約有白色點點。我去,那不是無名小島,那是我們登船的起點,亞庇!我們七兜八轉,搞了半天又回到了原點,真是一個玩笑!

回到碼頭,大家像沒事人一樣,排隊有序下船,但我聽到有人終于鏗鏘有力地吐出了兩個字:“我靠!”小黑哥想跟著學來著,但是學不像,大家都笑了,沒人再教第二遍,一股憋氣已經出了。踏上岸的那一刻,我的腿都在顫抖。我快步離開水邊,在碼頭休息區的凳子上,支撐著坐了下來,隱約感覺身體仍然在晃動。但是仔細盯著腳下看,踩了踩,我確定那是水泥地面,不是船艙底。我坐了好半天,腦袋里空空如也,不知道該想些什么。我只是像個重生者,開始重新感受這個世界。身邊人來人往,嘰里咕嚕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小賣鋪有小孩在買冰淇淋,那種一圈圈摞在玉米筒上像便便的冰淇淋,海水嘩啦啦沖刷著海里的立柱,立柱上結滿了蠔殼,海上時不時有快艇轟隆隆開過,一水之隔的對面是熱帶雨林覆蓋的加雅島,我背后碼頭外的公路上,汽車的引擎聲連綿不斷,陽光真旺盛啊,整個世界熱熱鬧鬧……這些,就是活著的感覺。

我掏出手機,刪掉了那條沒有發出的遺言。越是真正要緊的人,我越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曾經歷過什么滔天大浪。給工作群里發了條,說我剛剛差點死在海上,群里的代表性人員回復了一個“啊”的表情包,波瀾不驚地表達了驚訝。無所謂,就這樣吧,我的人生重新開始了,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拖著狼狽不堪的身軀,走到小賣鋪門口,跟老板說我想要一根冰淇淋,她問我想要牛奶味還是巧克力味,我說要牛奶和巧克力味。其實圖片上并沒有雙拼口味,我只是隨口一說,想開個玩笑來加強活著的感覺而已。想不到她說OK,轉身接出了牛奶冰淇淋。正當我猜想她可能聽錯了我的意思但我也打算隨便時,她停下牛奶味,轉到另一個頭接出了巧克力味。啊,雙拼還可以這樣,也是可以!她給我接了好大一根冰淇淋,我有種被偏愛的欣喜。

我從背包里翻出錢,上面還有水,趕緊在褲子上蹭了蹭,遞過去。馬來的紙幣竟然是防水的,實在明智。她找給我零錢時,關切地問了我一句:“Are you OK?”我愣了一下,疑惑一個陌生人為何會這么問。她指了指我的衣服,我一看,上面滿是海水淋濕后又曬干而留下的奇形怪狀的鹽漬。她又補充說看我在那邊坐了好一會兒。我心里暖暖的,回答她,我很好,謝謝!

走在路上,又有人小心翼翼看我,但我并沒有覺得尷尬,反而滿心喜悅——我還能被這個世界看見。凌亂的頭發,臉上的細鹽,衣服上奇形怪狀的鹽漬,都是我經歷過一場生死后留下的痕跡。舔著冰淇淋,我突然自個兒傻笑起來——我還是賺了,這根冰淇淋,除了有牛奶味和巧克力味,還有海鹽味。

記2017年12月14日,海上突遇暴風雨,死里逃生。后來才得知,早在同年的1月,有人在同樣去環灘島的海上不幸遇難。世事無常,希望每個人可以平安度過一生。

作者努力碼字中
主站蜘蛛池模板: 广昌县| 梁山县| 峨眉山市| 阳信县| 自治县| 麻江县| 博爱县| 禄丰县| 蒲江县| 连城县| 徐水县| 塔城市| 江门市| 文昌市| 二连浩特市| 涞源县| 朝阳县| 连南| 扶绥县| 平阳县| 新竹市| 玉山县| 都兰县| 同江市| 当涂县| 巫山县| 永靖县| 白河县| 油尖旺区| 同心县| 渭源县| 永吉县| 五河县| 湖北省| 天峨县| 禄丰县| 东乡族自治县| 滁州市| 松潘县| 咸阳市| 华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