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師傅,把這身換上。”眼看殺戮終止,冼余捧出一盤白綃襦裙,雙手奉上。
九尾狐似乎很是享受這種感覺,輕輕褪下血衣,換上熏香白綃,霎那間溫婉靜美,仿佛方才的血腥都不存在一樣。
冼余又掏出方巾,將她臉上的血漬擦掉,抬眼瞧見翠色玉釵也染上了一點血色。
“師傅,這釵臟了,我前些日子找到一支紅玉簪子,不如換上吧。”
九尾狐一把按住玉簪,搖頭道:“這支玉釵換不下來。”
“哦!”冼余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你懂什么?”九尾狐看他笑帶淫邪,色汲汲的,一準想那些桃色逸事,嗔道,“不是你想的那些,本姑娘冰清玉潔從沒有那些事情。”
“這是當然……”冼余暗覺奇怪,這九尾狐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兩人更多像合作關系。自己幫九尾狐找到丹藥和靈芝,九尾狐教給自己功法。
這一切仿佛天經地義,但是在這一個瞬間,好像一些事情不一樣了。
“你怎么不問了?”
冼余瞠口無言,他差點脫口而出,你這狐妖今天吃錯什么藥了。不過看在那對鋼叉的份上,還是忍住了。
“師傅如果有興趣說,那徒弟就聽著唄。”
九尾狐面露些許不悅,脆生生回道:“那就不說了,我們走吧。”
交往這些日子以來,從未見過九尾狐如此多變。冼余不敢多話,上車趕馬。
再出數里,行至岔路一條,九尾伏在地上,耳貼青石,如同蛤蟆一般。
冼余甚是不解,問道:“師傅,您這是?”
“這是土系洞天功法中的探地術,若是修煉得法,方圓數里都能感應得到。”
“感應到什么?”冼余奇道。
“比如有一個人踩到土中,那塊泥土是不是就凹下去了?”
冼余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既然九尾狐修煉土系功法,那么就一定有掌握泥土變化的辦法。
“有人嗎?”
“好像沒有了。”九尾狐四面再掃一圈,確定沒有人跟蹤。
“五天后,我們還是在宋二家附近那棵老槐樹下匯合。”
“為什么是五天?”
“因為你要把東西送去萬妖窟,中途怎能不耽誤些日子。我會一邊留意胡三一邊尋找那個倒霉鬼宋二。師傅只需安心休養,恢復靈氣就是。”
九尾狐聽罷也不說什么,贄叉而去,眨眼便沒了蹤影。
冼余送走九尾狐,返身將車趕向南方,直奔太玄門而去。
未入山門,風留金早已在山腳迎仙亭等候。冼余走馬一日,頗為辛苦,幸得風留金的馬日日在仙家山門吃草,多少也沾了些靈氣,竟還認得路。但見冼余犬臥車廂,打著老大的哈欠。
風留金不敢失禮,笑問道:“狗兄,怎么樣?”
冼余一爪子撩起木箱扣,風留金翻開箱子,兩萬粒靈石星光璀璨,照得他滿頭滿臉盡是星光。
“唉呀!有這個,什么話都好說呀!”
冼余哼了一聲:“規矩兄弟我懂,沒有天梯,哪能攀高枝。銀子呢?”
風留金取出一簡陋木匣:“請驗看。”
冼余面色陡沉,因為他知道,這么小的一個木匣子根本裝不下幾萬兩白銀。風師兄見他神色,主動將匣子打開,笑道:“我是怕你拿著累嘛。再說,弄銀子動靜太大,不如就金子吧。”
說罷將匣子遞來,只覺百斤之力匯于掌心,委實難以招架。眼看著匣子也不過一尺見方,裝上黃金竟是如此沉重。冼余勉強掀開,果然黃中帶赤,這是赤足金!
“一共一百多斤,算下來也頂得過兩萬五千兩銀子了。”
“是啊,要真是兩萬五千兩銀子,這小車也裝不動不是。”
風胖子面色有些尷尬,勉強笑道:“是……是啊。”
“你還是不信我。”
風留金被瞧破了心事,只得嘿嘿傻笑。
“還笑!男人,連賭都不敢。”冼余瞟了他一眼,帶上黃金頭也不回,徑直返回宋二家中。自宋二失蹤以來,他家一直沒有被搜查,這從一方面說明他并沒有招供,因為只要他說出自己的名字,這間小房子是肯定要被查的。
那棵老槐樹就在能遠遠看見他家房子的地方,說近不近,說遠也是不遠。冼余埋下黃金,溜回即默鎮。他知道混江龍已經在注意自己,行蹤更加隱秘。潛行鉆入客棧,還是將衣服藏在柴房,變化躲入向澤南房里。小南奉命調查即默鎮,半月不得要領,只因少許微末收獲,才免于責罰。
少女每日四處打探,至晚方歸,可惜聽到的那些終究是細枝末節的消息。
今日歸來,向澤南盡是疲色,豐盈雙頰也瘦削了些,原本圓潤光潔的白瓷臉蛋,如今蒼白憔悴,倒是病如西子弱三分,讓人不禁心生憐愛。
看見狗子回來,小南一掃陰霾,脆笑道:“可是回來了。說,這兩天魂不守舍的,干嘛去了?”
冼余嗚了一聲,又是一個哈欠。
“還打哈欠,你不是外面有狗了吧?”
冼余一怔,兩爪捂住狗臉,趴在地上休息。
“還會害羞?”小南捂住腦袋,闔眼運氣。只感覺這二哈春心萌動,便猜測他做了壞事。“果然是這樣,兩天夜不歸宿,罰你明日不許吃雞腿。”
冼余哭笑不得,只得用腦袋蹭她。
小南兀的一怔,訝道:“你說什么?車夫不見了?”
“對呀!你現在才反應過來么?”冼余狗眼反白,心想若不是怕被你一刀剁掉,我早說人話了。
“可是,我去哪里找他呢?”小南懊惱半句,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你說,他會不會因為生辰禮被劫這件事,讓那些差役給抓了去?”
“汪!”
“如果是這樣,他會被關在哪里呢?”小南喃喃自語,好在這個答案并不難猜。此案關系重大,抓到的人定然都要被送到監獄里,而即默鎮本就不大,監獄也就一個而已。那么宋二如果被抓住,定然是送給獄司了。
冼余有些奇怪,向澤南怎么會第一個反應就是宋二被差役給抓了呢?
正是疑惑,小南卻主動說了真相。
不是宋二一個人,而是幾條村子的人都被抓起來了!冼余回想當初細節,他們將所有酒壇全部丟入河中,絲綢也丟了一大筐,當時天色不到中午,下游村子不知有多少人看見。那自然是撈酒的撈酒,撈綢的撈綢。等到即默鎮那些差役趕到的時候,也不知多少人喝了酒劫了緞,那不省人事的宋二自然也被順勢抓了起來。
此等罪名宋二豈能不知厲害,被抓住就是個死罪啊!料他是什么都沒說,連姓名都說了假的,莫孤云自然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住在哪里了。
“也就是說,宋二現在還混在人群里,還沒有被鑒別出來。被抓的人里面肯定也有說謊的,定然也沒能這么快查證。”冼余暗暗慶幸,這個黑面郎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要不然神仙也救不回他。
小南越說越氣,怒道:“明天我們就去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