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心沒有多言,她只是微笑著,臉上又多被染紅幾分。
“真是知音呢……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圓心這樣想。
她又一次奏響了身前那音色并不好,制作也并不精良,但一看就傾注了許多心血的琴。
真的是閑來之時嗎?明明每天看你忙碌那么久,閑來之時哪里有那么多……也許是廢寢忘食,但是到了他的口中卻成了閑時……
她覺得,自己要有一些表示……藏得深一些吧,也許他這么懂我,就能發掘出我的深意呢……
樂音流出。
以下,是演奏者圓心在即興彈奏時想象的畫面。
……
起始,是一段平靜的敘述:小女孩在平靜的庭院里無憂無慮地長大,還有做自己喜歡做事情的機會,比如——書法、水墨畫、詩書、逛街、游山玩水,再比如彈古琴。
每一次古琴的奏響,都讓她心神激蕩,久久不能平復。她愛上了這門藝術。
突然地,形勢陡變,風云增生,她的家一天天忙碌起來,應付各種事務。她也失去了出門的機會。這種情況沒有改變,只是更糟……
直到一天,一把大火改變了僵局。這場大火燒壞了她家的房屋,燒塌了她的畫室,甚至把她最心愛的桃木古琴燒成了焦炭……
她有很多古琴,但是她最鐘愛桃木制成的。說實話,桃木實在不算制琴的好原料,但是在她的眼中,這把琴帶來的心痛可以使她忽略其余的所有——甚至那些還未燒壞的琴,也被這份心痛灼燒成灰。
她被父母在熊熊烈火中送離這個家。路上,她還抱著一截焦木。
天色漸晚,她抱著這截焦木,就無法伸出雙手探探前方的路,不僅會撞到,還會非常慢。
那么她就一定會被敵人發現。
她只好放下木頭。她沒有別的辦法。她終究更珍惜自己的生命。把焦木鄭重地埋在土里,她繼續向前進。
曲調突然活潑起來,婉轉而動聽,仿佛是一場美妙的邂逅,命中注定的相遇。她遇到了一個男孩,他改變了她的顛沛流離。這短短的半月,竟讓她有萬年的錯覺。
直到有一天,變故再起,男孩中了可怕的夢魘。夢魘潛伏著,只在黑夜中行走。一開始,夢魘沒有發作,直到他們幾經輾轉,來到了桃花林深處的這棟小屋。
曲調突然緊張可怖,是勇敢的公主在保衛著可憐的王子,去擊敗扭曲的惡龍。直到有一天,惡龍被二人撲殺,兩個人終于過上童話般幸福的生活。
還有一段小結尾,那是終末的詩歌,又看不到盡頭。兩個人就生活在他們的小桃花源中,與外人間隔,直到永永遠遠……
彈到動情之處,連執境都不禁動容,圓心更是流下數道淚水。
……
圓心平復了好久好久,時間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長。
執境思索了好久好久,領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深。
少年沒有說出什么,因為他知道了圓心想要表達的一切。沉默了很久,執境終于勾起微笑。
“圓心姑娘……近些年來很不容易呢。如果太累,就歇息吧。”
圓心不語。
“你我相約:從今以后,月懸之時,姑娘與我共賞琴月,可好?”
“小女子意下正是如此。”圓心輕聲道。
少年看著少女,月光照在她的肩上。動人的面容格外清晰,平日親近的臉顯出清冷。
少年癡癡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