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好像又做了個很冗長的夢，熟悉的小貓咪，和熟悉的小朋友。

一人一貓，舉著兩顆瑩潤的小珠子，在無邊無涯的黑暗里，映亮一小片天地。

江眠忽然覺得輕飄飄的，想要試探著去摸摸小貓咪，可是指尖堪堪觸碰上一點柔軟，昏暗陡然破碎，小朋友和小貓咪也隨之不見，只有，指尖熟悉的殘留的余溫。

驚醒。

夢里的一切變得模糊不堪，絲絲縷縷地飄散，直到慢慢回神，江眠才察覺幾絲不對勁。

窗外方才破曉，開了縫的窗戶溜進來幾絲涼氣兒，江眠打了個寒顫，清醒幾分。身邊極近地靠著一個人，這人的呼吸平緩，委委屈屈側著身子，在不大的一張床上占了很小很小的位置。熟悉的草木香隱隱傳來。

借著破曉的晨光，江眠看見了沈謠挺翹的鼻梁，睫毛很長的狹長的眼廓，還掃見了那張薄薄的因缺水有點起皮的嘴唇。

忽然忍不住伸手在那張好皮相的臉頰上輕輕點了點，很軟，和他這個人一樣，沒什么底線，沒什么棱角，也沒什么脾氣。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側身躺了好一會兒，江眠輕輕以目光描摹沈謠的眉眼，看不夠似的，忍不住從床邊拿起手機，鬼鬼祟祟地拍了一張。

許是有點心虛，江眠起身的時候躡手躡腳的，看著已經滑落在地的毯子，想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被子借給了沈謠，輕輕為他掖好被角，這時才恍然驚覺被單被罩全部換了個模樣。

一時心緒復雜，感動和難過平分秋色，五味雜陳皆有之。

為了遮掩情緒的流露，江眠很快溜出了房間，在客房洗漱好，換好衣服，下了樓。

開了盞小燈，這才發現變樣的不只是床鋪。

一樓，整個歐式風的家具，凡是有尖角和棱角的地方，全部覆上了防撞海綿貼，是奶白奶白的顏色，并不突兀，交相輝映，整個屋子似乎都柔軟了幾分。

客廳的桌子上貼著一張便簽，是沈謠的字跡。

“擅自做了調整，很抱歉沒經過你的允許（但我實在忍不住嘛……有什么不開心考慮輕點算賬？）”

江眠覺得好笑，可是眼睛又有點酸澀，把便簽收好，想起家里還有一位勞累已久的尊佛。

準備親自做點早餐犒勞一下。

煮上稀飯，突然想起家里好像沒來得及備上食材，這幾日總是忙忙碌碌的，好像一切都沒有走上正軌似的。

可還是她還是下意識打開了冰箱，懷揣著僥幸心理試圖從空空蕩蕩的隔層里發現新大陸。

可是冰箱門剛一打開，江眠就愣住了。

冰箱里滿滿當當。

一邊是新鮮的蔬菜水果雞蛋，全部分門別類地整理好了，看著賞心悅目，另一邊是些酸奶牛奶和食材，幾乎都貼合江眠的口味。

酸奶盒上還龍飛鳳舞地貼著一張便簽：病患忌生冷，要喝提前拿出來擱一擱，到室溫才可以喝。

而冷凍室已經堆滿了雞腿，雞翅，整雞，以及各類冷凍食材。

江眠呆呆地蹲在冰箱前面，突然就有點想哭，一想到樓上那個人對她這么這么好，而自己卻總是在隱瞞他，躲著他，甚至受傷之后心里還閃過離開的念頭，忽然就覺得自己特別特別自私。

把腦袋埋在膝蓋里，反省了很久很久，江眠抬起頭，揉了揉發酸發紅的眼睛。

轉頭就看見不近不遠站在廚房門口的沈謠，安安靜靜地垂著眼眸，不知道看了多久。

“……”

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