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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土豆燜排骨

“那晚之后他回了夏令營,偶爾打電話來問候我,直到高三前我都是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陳佳合上書感嘆,眼底流露出澀意。

崔允皺著眉頭用手指輕捏她臉頰的肉,有些沉悶:“你臉上的肉也太少了,比高一的時候瘦了。噢對,那你倆高三怎么分手了?”,崔允捂著自己的嘴巴,后悔提起這一年。

她扭頭輕笑地看著崔允懊悔的神色,呼了口氣在手心,BJ的冬天也太冷了,不知道他受不受的了。

“那個冬天,太多我承受不了的事了。”

“季老師,我找個人。陳佳,出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班主任在教室門口打斷了拍打著講桌的季韓,對著陳佳招手。

陳佳靠著走廊墻壁,心想自己哪科考砸了,上著課都要來訓人。她看著梁進添凝重的神色,猶豫開口:“梁老師,您找我什么事?”

“陳佳,我要跟你一個令人悲痛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現在年紀還小,即將迎來高考。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想不開,知道嗎?”

她抿著唇,沒理解梁進添說這話的意思:“您說。”

冬末春初的寒意讓站在走廊的兩人牙齒顫抖。陳佳環著自己,寬大的冬季外套顯色她上身臃腫,她掃了眼拿著三角板的季韓,心道又換圖了。

“你爸爸走了。”

陳佳愣怔的看著眼前面部因溫度而漲紅的臉,發出疑問的語氣詞,似乎不太能理解梁進添在說些什么。

“我給你批了假條,你媽媽說有車在校門口接你。好好休息幾天,別落下課本。”

她捏著指尖的灰色紙條,梁進添在請假條里寫的原因是‘學生身體不舒服’。陳佳在眾人的矚目下提著書包木然的出了教室。

端坐在轎車的后座,陳佳掃了眼沉默地轉著方向盤的男人,“你是我媽的情人嗎?”

被詢問的男人食指輕點皮質的方向盤,輕笑道:“我是你媽媽的的大學同學,朋友。”

陳佳不再看穿著西裝的男人,她抽出紙巾擦拭摸過座椅的手,不加掩飾的諷刺:“保時捷,真皮座椅。我媽給你買的的車還不錯。”

桃花眼從后視鏡觀察著陳佳,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你怎么就知道這是你媽媽送我的呢?”

看了眼時間,陳佳抬腿踩在副駕駛座的背面:“很多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數,沒必要打哈哈。”

“你拆散我的家庭,油嘴滑舌一副甜膩的小白臉形象插足我的父母。你在我母親懷孕期間趁著我父親陳蘇木應酬之際用關心的借口來和她調情,你們讓我惡心。”,陳佳吸了吸鼻塞的鼻子,盯著正掛擋的男人。

“小佳,我覺得你情緒有點激動。況且這是大人之間的事,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對了…我和詩佳情投意合。”

陳佳把捧花放在地上,跪在蒲團上磕了兩個頭,聽見左側的母親問:“你秦叔叔呢?”

陳佳抬起頭注視著父親的黑白照,冷聲道:“他有資格進來嗎?”,隨后平靜的看向只關心著小情人的母親。

“陳佳,你懂不懂禮貌?”

陸詩意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瞥著陳佳,她把書包放在蒲團旁,不緊不慢地開口:“沒人教我,怎么會懂?”

膝蓋跪的有酥麻感,陳佳撐著地面起身,被睜著兩只混濁眼睛的爺爺喊了過去。她循規蹈矩的站在側邊聽爺爺講述著她并不親昵的不同時間段的父親。陳佳安靜的當著聽眾,聽到父母早已離婚時在保時捷上的波瀾也歸于平靜。

“小意,他欠了你很多,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陳佳唇微張:“他前陣子還說要做土豆燜排骨給我吃,又失約了。”

身著黑衣的親戚同事陸陸續續結伴離去,陳佳蹲在路邊撿了塊尖銳的小石子,反復的在純黑保時捷的側門上加深劃痕。看到遠處的兩人挽手走來,她扯了扯嘴角后離開。

到家時過了凌晨一點,陳佳從冰箱拿出速凍魚丸,掀開鍋蓋要加水時,被一碟冷凝了的土豆燜排骨止住了動作。

燒的發熱的鍋發出響聲,陳佳忙倒入花生油把瓷碟中的菜連醬汁一起倒入。油煙味被抽油煙機吸進,陳佳坐在餐桌咬著接近軟爛的土豆,她邊抽泣邊吃著沾滿醬汁的菜,最后也不知道吃的究竟是眼淚,還是土豆燜排骨。

陳佳吸著鼻子,沉默許久才自言自語道:“你以后不要再做菜了…真的很咸。”

陳佳關緊窗戶,關掉燈縮在棉被里,給宋淮打了一個視頻通話,旋律重復了幾次,宋淮沒接。她突然有點無措,自己該和誰說。

凌晨兩點宋淮給她發了消息,像是怕打擾她睡眠,不敢再有動作。在她回復后,宋淮給她打了電話。

“阿意,怎么聲音不太對勁,被誰欺負了?”

“換季容易感冒,我怎么可能被欺負。”

“最近實驗報告各方面事情都很多,沒來得及接你視頻…”

宋淮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她打斷,她平靜的說:“要兩點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她疲憊的聲音讓電話那邊歇了追問的心思,只說讓她別熬夜,好好休息。

陳佳趕在遲到前三分鐘進了教室,班里的人八卦的朝她看來,好像在她身上能瞧出什么端倪。她仿若無事人般的坐在位置上,對照著崔允的作業抄寫。

“佳佳,你沒事吧。”

陳佳應聲,頭也沒抬的換了張卷子。

崔允拉上漏風的窗,低聲對她道:“余泱跟我說了,你節哀。”

“你們什么時候這么熟悉了?”,陳佳故意空下兩道大題,以她的水平解不出來,崔允多半也是抄的。

“哎呀,高一的時候她經常來班里找你,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嘛。余泱說你什么事都憋心里,她人在大連不方便,讓我來開導開導你,要是憋出病了怎么辦?”

崔允湊的太近被李問白點了名,嘴里還不服氣的嘟囔著:“怎么就愛盯著我呢。”,隨后扭頭和吳昊傳小紙條控訴李問白。

教室后排的吵鬧聲讓陳佳亂了心神,她回想起昨夜讓爺爺流出兩行清淚的話“你爸爸每次回老家就跟我說,他女兒可是要考全國最好的音樂學院的,讓那些親戚不敢小瞧咱們家小意。”

陳佳低頭看著課本里密密麻麻的字,扯了扯崔允的衣角,認真的說:“崔允,我要坐到前面去。”

歪七扭八的紙條被崔允的筆壓著,她聽到陳佳這話愣了許久,笑著回了句好,紙條也不知被吹到了何處。

“對了,你馬上要校考了吧,想好考哪個學校了嗎?”

她輕聲應到,早已習慣了崔允的突然出聲:“中央音樂學院。”

“那我也考去BJ。”

陳佳趁著幾秒的空隙忙用右手翻了一頁琴譜,重復的練習肖邦刁鉆的曲子卻總有失誤。在鬧鐘響起時蓋上鋼琴蓋,掀開新到的真題卷一張紙的寫著,在困意來襲時又總結出錯題類型,重新買了有針對性的題目。

直到天微亮,鬧鐘不會疲憊的工作時,陳佳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忘記吃飯了。

生物鐘讓陳佳起了個大早,她在洗漱鏡前再三檢查自己的儀容儀表沒問題后才下樓。看到崔允攔了輛出租車在小區外等著,她輕笑上前:“來的這么準時。”

“我最好的朋友要去校考,我肯定得陪你去啊。”

分考點處的隊列擠到了馬路上,交警的摩托車停靠在一旁上前維持秩序。陳佳遠遠瞧見崔允站在門邊,她揮了揮手示意崔允回去。

大平行的空間內不同聲線的開嗓聲撞在了一起,陳佳把號碼貼在衣服上,在腦海中復盤著日日練習的曲子。

“四十七號。”

陳佳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號碼,手心忽的滲出了汗,她做了個深呼吸,微抬起頭邁進冷凝的考場。

簡述完名字和演奏曲目,陳佳便標準的坐在了長方形黑椅。她感覺到自己的緊張,無聲念了宋淮的名字。

熟悉陳佳的人知道,她的指尖觸碰到鋼琴鍵時,先前的緊張手抖變成為了戲劇性的開場戲。

當陳佳在評委老師面前鞠躬時,這首讓她練到被鄰居投訴的曲子,就落幕了。

在幾位老師低頭評分時,側邊看起來較為年輕的老師不自覺的拍起了掌,陳佳一愣,輕笑著走了出去。

加上排隊時間,考完科目大約過去了兩個小時。氣溫回暖了些,陳佳走出門想買點吃的,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蹲在路旁大口咬著煎餅果子。

“崔允,你怎么還在這?”

被喚的人咽下飽腹之物,忙起身湊到陳佳身旁:“想讓你考完就能看到我嘛,走了走了。”

出租車的紅色熒光價格在堵車的東江不斷飆升,她撐著腦袋閉目養神。

“佳佳,宿舍我實在待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陳佳挑起眉頭,頗為質疑的看著崔允:“兩年你不是都熬過來了,最后幾個月你跟我說撐不住了?”

“真的,盧楚悅他們幾個特過分,我都不好意思說了。”

“那你回家,住我家你是想一起吃泡面嗎。”,陳佳記起堆在雜物房的幾大箱不同口味泡面,有些頭疼。

“我爸媽能叨叨死我,你沒時間那就我來做飯,保管你上稱胖兩斤。”

在崔允的軟磨硬泡下她勉強點了頭,沒想崔允兩個小時后就提著大包小包出現在她家門口。

陳佳捧著海鮮味的泡面,捏了捏太陽穴緩解剛才聽英語聽力帶來的難受。

陳佳在寫函數題,崔允在抬行李箱。

陳佳在寫歷史真題,崔允在收拾行李。

陳佳在記地理政治重點,崔允在分類行李。

“你沒完沒了了是不是?”,嬌小的身影在她余光處左右晃蕩,拖鞋“啪嗒啪嗒”的響。

“弄好了,我把你家都打掃了一遍。”,崔允杵著掃把,昂起頭等著接受陳佳的夸獎。

“你真行。”

陳佳關掉書房的燈,走進房間發覺位置縮小了,多出許多不是自己的物件,她對坐在凳子上的崔允指道:“客房在隔壁。”

“不要,你們家客房有蟑螂,我怕。”

從雜物房摸索了一陣沒找到黑旋風,陳佳打開客房的燈,塵封不動的干凈。“哪來的蟑螂?”

“它出來了,客廳客廳客廳…啊!!”

崔允縮在沙發角落,只露出雙眼睛盯著蟑螂走向。她打下客房的燈,走到茶幾前踩死了爬向陽臺的蟑螂。她瞥向畏縮的崔允,有些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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