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緋頓悟。

如今的甘美人如日中天，自家小主子避避嫌也是應(yīng)該的。

馥郁苑少有古樹環(huán)繞，卻也有許多茂林修竹，其間夾雜了各式花朵，端的是清新宜人。

這樣的景色，彈琴才有韻味嘛。

她將古琴橫放在石桌上，手指觸上琴面，一股子沒來由的熟悉感襲上心頭。

季沅芷已有許久未碰琴了。

好在小沅芷也是個愛琴之人，這七年間，她也沒少聽她彈奏。

指尖緩緩撥弄，深沉悠遠(yuǎn)的琴音便彌漫開來……

*

嘉成帝在茯苓宮才略坐了會子，便瞧著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甘美人對此場面很是熟悉了。

每年陛下從欒青山回來都是這副模樣。

她也不惱，雙眸含笑問：“淑芳苑的牡丹花開了，香韻俱佳，很是不錯。陛下可要去瞧瞧？”

嘉成帝回過神來，朝支摘窗外瞅了一眼。

“也好。”

四月里頭開放的花可謂良多，單是牡丹就有許多品種：姚黃、魏紫、趙粉、二喬、梨花雪、金輪黃、冰凌罩紅石……

一眼望去，花開滿園，層層花葉相裹挾，卻也絲毫不覺擁擠。

“花卉局的人打理還算盡心。”嘉成帝負(fù)手瞧了那園中最嬌艷的一株牡丹。

那是一株花開并蒂的二喬。

“這些年，花卉局盡心鉆研，竟也培育出了許多并蒂的牡丹來，瞧著著實喜人。”甘美人侍立在側(cè)，嬌笑嫣然。

嘉成帝卻沒有去瞧美人之姿。

曾幾何時，椒房宮里頭也養(yǎng)了幾株二喬，只因有一株開了并蒂，便被她奉為珍寶，時常都要瞧看著。后來那株二喬不可避免地凋謝了，她傷心了好些時候……

人啊，一旦朝思暮想起誰來，瞧見哪樣?xùn)|西，都能想起那人。

若這人已不在凡世，思念便更是決堤，誰人也奈何不得了。

“外面風(fēng)涼，你早些回去罷。”嘉成帝心里亂得很。

甘美人沒有說什么不愿的話，只乖乖應(yīng)了。站在原地眼瞧著嘉成帝走遠(yuǎn)。

“美人，陛下這是……”霜落有些不解，明明方才陛下還和美人相談甚歡來著，怎么一轉(zhuǎn)眼陛下就要丟下美人自己走了。

“陛下憂思于心，這癥結(jié)，也不知何時能解了。”甘美人輕嘆，眸中有些不忍。

陛下與元后情深，如今佳人已逝，陛下這般也是難免。

只是若長此以往，陛下身子可如何吃得消。

嘉成帝心里裝著事，一不留神便走得遠(yuǎn)了。

齊元禮等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后，連腳步都放得很輕，絲毫不敢驚擾了嘉成帝的思緒。

不知行到何處，一股幽幽散散的琴音傳來，落到他的耳朵里卻熟悉得緊。

嘉成帝頓時凝了眸子。

負(fù)于身后的手都攥緊了些。

這分明是《鳳棲梧》！

鳳棲梧彈奏廣泛，但她嫌其中纏綿悱惻太多，特地改了些許。如今這琴音，正是她改編過的《鳳棲梧》！

他捏緊了手腕，屏氣凝神聽著琴音傳來的方向，想要以此判斷彈琴之人所在。

可下一息，那琴音卻又戛然而止了。

他頓時慌了神，朝前方疾走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