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寧覺得春晚無聊,早早地回了房,結果一進門就收到QQ語音通話,是和紀緩,林醒之秘密三人群的語音通話。瀟寧接通。
“你們干嘛呢,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死了。”林醒之聲音啞啞的。
瀟寧:我剛剛和瀟勉逛了東廟,剛回來。
林醒之:每年都是逛東廟,這年過得是一次比一次無趣。你們今天晚上打算干點什么?
“還能干什么,看春晚。”紀緩頹頹地說。
林醒之此時想把這個掃興的家伙掐死:“你有多遠滾多遠好嗎!”
瀟寧靜靜聽著他們打鬧,插了一句:“各位,如此良辰美景,應與學習為伴,掛電話,寫作業去?”
林醒之哀嚎了一聲,道:“你們要不要這么無趣啊,我不想看電視,不想學習,救命。這么好的玩耍機會,又這么熱鬧,咱們出去玩吧。”
紀緩淡淡道:“我不去,冷得要死。瀟寧,你陪她吧,她一天不出去就心癢得慌。”
瀟寧:我也不去,我剛回來。
林醒之嘆了口氣:“算了,你們都不陪我,你們是不是不要我這個可愛的小伙伴了,是不是!”
紀緩:我肯定是不要的,瀟寧你勉強收留這個可愛的小伙伴吧。
瀟寧沉默了一會,道:“要不你們來我家吧,我家有一套飛行棋,來嗎來嗎。”
林醒之:“也行吧,總比一個人呆在家發霉要好。”
瀟寧心里歡喜地說:“那你們路上小心,挺晚了。”
紀緩:你們還沒問我愿不愿意來呢,什么意思嘛。
林醒之一字一頓道:“你愛來不來。”
紀緩投降:“我來我來,馬上到。”
......
過了十二點,爆竹聲中一歲除,迎來向往的春日,而在此時,三個人圍坐在瀟寧房間的地板上玩著飛行棋。
幾局過后,大家明顯有些疲憊了。
林醒之有些累了,又轉念一想:“就這樣玩沒意思,我們玩點有趣的。”
她眼神示意瀟寧,道:“接下來,每局贏的人,就可以問每個輸的人一問題,怎么樣怎么樣。”
紀緩嘴里含著棒棒糖,同意地點點頭,道:“我覺得可以,但是問題不要太過分,我不透露自己的私密的。”
瀟寧踹了紀緩一腳:“誰想知道。”
瀟寧說好。
又是一局,驚心動魄下,大家士氣十足,謹慎行走,一步一盤算。
“哈哈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紀緩發出勝利的號角,“天道好輪回,我終于贏了一次,你們就等著我的神之判問吧。”
林醒之和瀟寧相繼搖搖頭,像皮球一樣泄了下來。怎么就輸了呢!
“你問吧。”瀟寧道。
紀緩眼睛一亮,問道:“瀟寧,你,有喜歡的人嗎?”
“你這什么問題,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瀟寧喜歡的是我,是我,你懂嗎!”林醒之有些激動,對紀緩這個腦殘問題表示無語至極。
瀟寧沒有說話,靠在床腳,手里拽著地毯的角,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們可都要遵守游戲規則啊。”
林醒之其實也有些好奇,認識瀟寧以來,也沒見她對哪個男生特別上心,別說上心了,認真提過的基本都沒有,由此可以看出,瀟寧心里只有學習和未來,對那些情情愛愛的完全沒興趣。
“我沒有。”瀟寧道。
“你干嘛問這種問題啊,瀟寧可是乖乖女,誰像你,喜歡這喜歡那的,整的跟交際花一樣。”林醒之罵道。
瀟寧說完不敢直視紀緩,只是低著頭繼續擺弄地毯。
“那到你了唄,林醒之。”紀緩邪惡地說。
“你想問什么,老娘沒什么可隱瞞你們的。”林醒之一副赴死的壯烈之感。
“我問你,你想考啥大學。”
“大學?沒想好哎,到時候看成績唄,分數線夠到哪里算哪里,怎么?你要認真學習,痛改前非,和老娘肩并肩?”
紀緩白了一眼林醒之,就知道這個沒心的家伙嘴里沒有一句好話。
“紀緩,你想考到哪里讀大學啊。”瀟寧有些興趣,想著如果以后三個人能到同一個地方上學,就能隨時保持聯系,還能經常見面,就覺得幸福。
“我也不知道,以我的成績,本科還是個問題呢,你們都是一中的佼佼者,我就算了吧。”
“你腦子都是漿糊嗎,成績不好就努力唄,實在不行,你另尋他徑,又不是非得每天捧著書死讀,比如走藝術道路或者考體校?”林醒之道。
“你成績好當然沒這些煩惱。算了,我不想和你爭辯了。”紀緩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
林醒之也沒理紀緩,挪到瀟寧旁邊,小聲說:“瀟瀟,你的理想大學是哪里啊。”
瀟寧偏頭看著林醒之,思索了幾秒鐘:“宣州大學吧。”
“宣州大學?不錯哎,有志向。”林醒之重重地拍了瀟寧的肩。
“你呢,你真的沒想好嗎?”
“其實,我爸有意向讓我出國,但我拒絕了,我想和你們一起考大學,一起在國內上大學。”林醒之抓著瀟寧的手臂,頭靠在床邊,漂亮的眼睛里倒映著燈光。
“是這樣啊,不過出國確實可以開拓眼界多學習一點。”
“但是如果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身邊又沒有你們,我該怎么辦,孤獨致死吧。”
瀟寧點了一下林醒之的腦袋,笑著說:”你呀!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瀟瀟,還有半年,咱們就畢業了,就真的各奔東西了,我都不敢想。”林醒之低著頭,眼底是冰霜。
那時候,我們每天一起上課一起下課,連上廁所都一起,日復一日,好像這樣的日子一眼可以望到頭。寫不完的題目,講不完的卷子,嘮叨不完的注意事項,上課打不完的哈欠,下課接不完的熱水,說是枯燥,卻簡單,大家說說鬧鬧,為著同一個目標,迎著同一個太陽,背對同一輪明月,那樣萬眾齊心的感覺,當真此生不忘。
“別想這么多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瀟寧道。
......
已是凌晨兩點,紀緩早就打著呼嚕昏昏入睡,林醒之也乖乖地在床上安穩地睡著。
瀟寧幫紀緩拿了一條毛毯,給林醒之蓋好被子,就坐在書桌前發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睡不著,或者說根本不想睡,今天紀緩的問題,她又說了謊,朋友之間到底應該坦誠相待,還是有所保留。關于喜歡這個問題,這么久了,她其實不想面對真實的自己,她總是退一步,退兩步,慢慢地已經脫離整個軌跡了。
她慢慢回憶起剛入學那天,2009年的夏天,9月1日。
那天,陽光毒辣,像火燒一般侵蝕著人的皮膚,瀟寧送走爸爸媽媽之后,就一個人背著書包走到教室。
因為剛搬過行李,加上天氣炎熱,瀟寧一路就不停擦汗,眼睛受太陽照射,根本睜不開,身上的T恤已經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難受極了。
到了教室,雖然開了空調,但是前后門開著,窗戶也開著,教室里學生興奮地到處嘰嘰喳喳,無非就是討論自己是哪個哪個初中畢業的,中考多少分第幾名進來的,女生們則神情激動地講著娛樂圈的八卦,喜歡哪個明星,手舞足蹈。
瀟寧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想著可以透透風,離人群遠一點。卸下書包,整理了早先就發下來的教科書。這個過程及其煎熬,剛坐下,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只能一個人低頭默默整理書包,表面云淡風輕,無所畏懼,只關心自己的書,其實內心關注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心里翻云覆雨,比如想會不會有人主動跟自己搭話聊天,有沒有之前初中的同學突然進來找自己敘舊說真開心在這里找到校友......
瀟寧想著想著,思緒飄走了。
“同學,我看你挺熱的,這包濕巾給你。”陳臨背著書包,從兜里掏出一包清風濕巾,看著瀟寧。
瀟寧被嚇到了,像只受驚的小鹿,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夾雜著紅暈和汗珠,劉海一根一根地掛在額頭,有些好笑。
陳臨沒在說話,把濕巾放在瀟寧的課桌上就走到后排坐下。
瀟寧回過神,盯著眼前的一包完整的濕巾,想:這個男生怎么會隨身濕巾,奇怪極了。瀟寧轉過頭,臉紅紅的,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男生回了一個干干凈凈的笑容。
那個笑,瀟寧記了好久,現在想起,還是無比清晰,仿佛就在昨日。
后來,瀟寧和陳臨就沒有什么交流了,頂多交作業的時候會說兩句,瀟寧也沒有刻意去了解陳臨,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回宿舍,去吃飯,打籃球,聽著他上課回答問題的聲音,耐心教別人題目的話語,和兄弟調侃的笑聲。
到后來高二分班,瀟寧被分到了十七班,而陳臨在八班,隔著兩個樓層,卻好像隔著長長的一道銀河,只能遠遠地看著,無法走進。
在路上偶然遇見,也沒有一句招呼,瀟寧只是低著頭刻意避開。
直到今年新年的江邊,瀟寧說出了新年愿望,陳臨意外地應和兩句,瀟寧才覺得陳臨對自己或許是有印象的,不至于當了一年的同學,見了面也不知道誰是誰。
她也有想過,如果走在陳臨身邊會是什么感覺,或者當他的好朋友。但這些想法都沒用,想象永遠是想象,現實永遠不會跟著你期待的路線走,所以,到現在,瀟寧無數個夜晚的想念都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只是自己默默消化。
如果自己最想要的能夠輕易得到,那便毫無意義。
......
瀟寧沉浸在回憶中,那些不為人知的甜蜜和苦澀,一點一滴涌上心頭,視線逐漸模糊不清。
叮,手機屏幕亮起,是一條QQ消息。
瀟寧點開。
陸遠:春節快樂。
陸遠?都三點多了,還沒睡呢,瀟寧想著應該是群發,就禮貌回了一句:春節同樂。
陸遠忙完,已經是深夜三點,街上已經沒有什么人了,煙火也安靜了下來,到處是人們熟睡的味道。
陸遠看著抹茶冰淇淋發來的四個字:春節同樂。疲倦的眼睛彎了彎,沒有再回。他關了手機,騎著破舊的自行車,一個人穿梭在空蕩的街道上,冬天的風揚起衣袖,冷颼颼的,但奇妙的是,暖意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