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不對是一回事，能不能干活是另一回事。

張陽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截了當的問：“聽說你剛畢業一個多月，已經換了好幾份工作，能問問是什么原因嘛？”

謝詩詩坐在沙發上，雙腿筆直，又長又白。

張陽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霍去病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張陽要說，欠了銀行一屁股債，哪有心思看美女？

“我剛畢業回家，第一份工作是搞電子商務的，公司扁平化管理，彈性工作制，試用三個月，試用期工資一千八，轉正工資三千五。”

謝詩詩想起這份工作就生氣。

“后來我才知道，所謂扁平化管理，是因為公司一共五個人，他一個人管我們四個，每天要求一大堆，麻煩的要死。”

“工作時間的確彈性了，早上八點上班，晚上視情況決定彈到幾點下班。”

“我找我爸抱怨了，他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這公司最大的問題在于沒人能轉正！”

“所有人干兩個多月，都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被老板找借口辭退。”

“這個老板用轉正后高工資騙了不知道多少人！”

“你說，這工作能干么？”

這活的確不能干，太過分了，要是張陽沒重生，這會兒早義憤填膺的幫謝詩詩罵老板了。

可惜他上輩子多吃了九年飯，這種事見太多，早沒有當年的熱血。

“第二份工作是我同學幫忙介紹的，在一家公司做財務。”

“工作本身沒什么，老板太煩。”

“她動不動把孩子帶來公司讓我輔導數學英語，還叫公司里其他人幫她買菜，打掃衛生，搬家。”

“我是來上班的，不是來帶孩子的！”

張陽摸了摸鼻子沒說話，這事他上輩子見的不少，基本操作，習慣了。

“第三份工作最可惡，居然不發工資！”

謝詩詩咬牙切齒：“好單位月初發工資，正常單位每月十號發工資，普通單位十五號發工資，但第三份工作居然二十五號才發！”

相當于壓一個月工資，雖然讓人不爽，但人家只要說的明明白白就沒問題啊。

“二十五號發工資能忍，一大堆扣工資的規定不能忍！”

“遲到早退扣一天工資，沒簽到簽退扣全勤，請假沒全勤，工作出了岔子給公司造成虧損，誰出錯誰出錢，把公司的虧損補上！”

“也許一個月下來，工資沒賺到，你還得倒貼給公司錢！”

張陽拳頭硬了。

大家出來討生活混社會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賺錢？

發工資晚點，要求多點，工作辛苦點，都能忍，唯獨拿不到工資，真的忍無可忍。

大城市這方面相對完善，大多數企業被上頭壓著，強制交五險一金，工商仲裁多少管點事，很多企業不敢做的太過分。

小城市就不一樣了。

工商仲裁形同虛設，愿意給員工交社保的私企寥寥無幾，某些在網上聲名狼藉的大型血汗工廠，居然是當地最好的企業！

不是血汗工廠有多好，而是其他私企更差勁。

年輕人找工作，大家只有兩個回答。

當公務員，進事業單位，進國企，端鐵飯碗。

或者，進廠。

張陽嘆了口氣，怨不得謝詩詩一個月換三份工作，要都是這種工作，他一個月能換十三份。

還好，九年之后，龍城好了許多。

但是，全國數百個比龍城更小的城市，又需要幾年才能變好呢？

招聘的人覺得招聘難，求職的人覺得找工作難。

員工覺得上班難，老板不干人事，笨蠢癡傻。老板覺得手下懈怠無能，個個腦后生有反骨，隨時可能侵吞公司財產。

各有各的難處。

張陽搖搖頭，不想這些，現在的關鍵是賺錢！

“我先帶你去煙草公司庫房認認路，順便跟領導商量一下借用渠道的事。”

“不會吧，你還沒談妥就準備開干？萬一你們領導不同意怎么辦？”

謝詩詩嚇了一跳。

不同意怎么辦？不同意直接完蛋。

張陽哈哈大笑，信心十足。

“你放心，合理合法合規的賺錢，利用一下公司剩余資源而已，領導不會不同意。”

半小時后，張陽跟謝詩詩去龍城煙草物流中心找到二號領導周志清，把借渠道的事說了，周志清眉頭緊皺，右手啪嗒啪嗒在桌子上敲著。

這也太嚴肅了吧！

張陽深呼吸，難道周志清正氣凜然，無欲則剛，眼里揉不得沙子，最恨自己這種借公司渠道賺錢的人？

不對，這種偉光正的人名聲往往傳播甚廣，自己不至于沒聽說過啊。

“張陽啊張陽，你叫我說什么好。”周志清長嘆一口氣，痛心疾首：“年輕人辦事太毛躁，這樣不好。”

“你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上班時候來找我嘛，現在公司下班了，我們還在單位談事，多浪費時間？”

“你們下面干活的干完活就能走了，我當領導的卻要以身作則，每天提前來公司，下班時間才能走人，哎……”

張陽暗道一聲慚愧，打擾周志清下班真是對不起了。

不過周局你這說話方式還真接地氣呢。

“下班不積極，腦子有問題。”周志清說：“至于你說的事，借渠道好說。想用公司庫房放啤酒，方便運輸，這點想都不要想。”

“公司的庫房只能用來放煙，哪怕有空余位置，也不能放其他東西。”

“公司里有的事能商量，有的事沒法商量。”

能用公司渠道張陽已經很滿足了。

至于澤城即將送來的白馬王啤酒放哪兒……辦法總比困難多，偌大一個龍城，還找不到地方放幾件啤酒？

“至于利潤分成什么的，大家都是同事，談錢沒意思，等啤酒賣出去在說。”

周志清看看手表：“渠道跟送貨你不用管了，我幫你解決，等貨到了，你告訴我去哪兒拉貨就行。”

說是談錢沒意思，張陽敢發誓，如果到時候答應的錢沒到賬，可就徹底得罪死這位領導了。

要不是答應了兩毛錢利潤，周志清也不會親自下手操辦。

周志清看表送客，張陽知情識趣的告辭走人。

出了辦公室，謝詩詩松了口氣。

“你們領導挺好說話的，不過啤酒放哪兒啊，十萬件可不是小數目。”

“最好在附近找個地方，方便運輸，能省許多事。”

張陽微微一笑，這要求很容易。

“十萬件啤酒很多么？放公司旁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