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扯了扯嘴角并未說什么,言如是上前攙扶她,三人一同進入內室。
桂花釀酒香充滿了整座內室,宋慈率先拉過瑾言手腕給她把脈:“身體恢復的不錯,不枉我花了那么多名貴藥材給你續命。”
“托你的福,我和阿慈可去了不少好地方。”
躺在床上的這段時日,瑾言從侍女口中聽了個七七八八,當日她離開臨星閣后,宇一暗中護了她一路。
就在她進山洞歇息的第二天,宇一察覺情況不對,闖進去發現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連夜便將她帶回臨星閣,一睡就是十五年。
瑾言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桂花釀,舉杯鄭重道謝。
言如是飲盡:“記得我的桂花釀就好。”
宋慈飲盡:“記得我的桃花釀就好。”
“對了,今天那年那日?”
“元年十月初八。”
“如今康城可是季家做主?”
“自然。”
“季家家主可是有七個孩子的季夏?”
“自然,阿言問這些做什么:”
“與他們有些舊事未處理,二位可有興趣隨我一同去趟季府?”瑾言看向宋慈與言如是。
兩人異口同聲:“當然。”
宋慈笑笑:“前提是你先養好身體,很晚了,快回休息。”
言如是起身拉著瑾言:“我扶你回去。”
半月后,瑾言身體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言如是替瑾言季府下了拜帖。
十一月初八,犢車在季府大門前停下,瑾言靜靜地凝視著面前高聳的建筑,宋慈上前輕輕拍打幾下院門。
約莫一盞茶功夫,院門從內開啟,里面鉆出一個穿著麻衣的小廝,他打著哈欠不耐道:
“幾位找誰?”
“朗主大人。”宋慈從腰間扯下一個布袋偷偷塞給他,接著遞上拜帖,小廝接過翻了翻隨即恭敬道:
“各位大人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通報家主。”
“有勞了。”
不一會兒,小廝匆匆返回,跟在他身后的是季秋風和季秋月。
看到瑾言兩人表情僵了一瞬,壓下心中疑惑,將幾人迎進季府。
瑾言指指身邊言如是和宋慈介紹道:“宋慈,其妹宋如。”
兩人呆了呆,季秋月率先反應過來:
“在下季秋月,旁邊這位我胞兄季秋風。”
“幸會。”
“幸會。”
言如是、宋慈季秋月并排而行,季秋風與瑾言則稍稍落后。
季秋風低著聲音問她:“這又是唱的是哪出?這半年你可讓我好找,不知你可曾念過阿七?可曾念過我?”
瑾言不解:“你們兩衣食無憂父母兄弟皆親厚,我為何要念?”
季秋風有些咬牙切齒:
“自打你消失,她日日記掛著你,如今思慮成疾,狐貍尚且會報恩,你當真沒良心。”
“……那我和宋家兄妹現在就走?”
季秋風一愣:“是在下魯莽了,為了明兒與夏兒,我們已經請遍天下名醫,你這位失蹤了十五年的神醫朋友是我們最后的希望。”
“哦。”
“不知……你是如何識得此人的?”
瑾言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頭的宋慈,并未回答他。
宋慈恰好回頭,他眉頭微皺:“阿言,跟緊點,不要掉隊。”
“哦。”瑾言甩開季秋風,緊跟宋慈步伐。
一路上,侍女三三兩兩湊一起小聲議論著:
“誒,你們知不知道郎君這次帶的又是哪一位名醫?”
“這位名醫好生俊俏。”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是那位消失了十五年的神醫宋慈。”
“消失了十五年都被郎君找到了,郎君真厲害。”
“聽說不是郎君找的,是他們身后那位瑾言小娘子找的。”
“之前發了瘋的瑾娘子?她不是消失了嗎?!”
“肯定是神醫醫術高超將她的瘋病治好了唄。”
“你們說的瑾娘子是誰?”
“就半年前跟著七娘子回家的那位瑾娘子。”
“她不是失蹤了嗎?我聽說她失蹤前是和一個男子在一起的。”
“莫不是被那男子拋棄了才瘋的?”
“聽說她有身孕了。”
“啊?”
“她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我聽嬤嬤說:那娘子發瘋的時候就跟那畫里的妖怪一樣,可嚇人了。”
“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很多人都親眼見到了。”
“真是可惜,好好一姑娘瘋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肯定是她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不是嘛,長得一副狐貍精的嘴臉,指不定在外勾引了多少郎君,這不,神醫都讓她給勾來了。”
“真是好本事……咯咯咯咯!”
聽到在眾侍女的議論,宋慈等人的臉色越來越嚴肅,眼瞅著大廳就要到了,幾人壓下心中的不悅,直接走進大廳。
幾人行禮:“參見朗主,朗主夫人。”
季節夏連忙起身迎接宋慈:“明兒、夏兒還有阿七就拜托宋家郎君了。”
宋慈抱拳:“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郎君,這邊請。”說完便帶著幾人前往偏院最靠南季秋夏的廂房。
剛踏進門檻幾人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腐味,宋慈上前為其號脈,出了房門的他臉色有些凝重:
季夏的聲音帶了些顫抖:“如何?小友可有把握讓夏兒恢復?”
“七成把握,只是……”
季夏一喜:“小友有什么需求盡管提,季家定當竭力相助。”
“需斷骨重續。”
“那就拜托宋神醫了。”
“斷骨不急一時,先去看看季家三郎。”
“這邊請。”
幾人另一間廂房,與之前廂房不同的是這間房內陰冷昏暗,四周彌漫著濃烈的腥臭味,宋慈同樣為其號脈。
待房門緊閉,季夏才開口:“明兒如何?”
“季家三郎身體并無大礙,只是這心病仍須心藥醫。”
“神醫可愿與我到書房細細說。”
“可。”
宋慈回頭看向沉默了許久的瑾言,見她搖頭便獨自去了書房。
言如是陪著瑾言呆呆的望著蓮花池池面,瑾言往池里扔了一小塊魚糧:
“這魚兒比起半年前肥了不少。”
“味道一定不錯。”
晚來了幾步的阿七,小心翼翼地靠近兩人,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瑾言往池里再丟一塊魚糧:“聽說你生病了。”
“小感冒而已。”
“他該回來了吧。”
“前不久收到來信,說明年臘月初八回來,婚宴定在正月十九,阿言來參加嗎?”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哪怕家人因此遭受牽連?”
“我嫁人,家人為何會受何牽連?這諾大的康城誰有這個膽子害他們。”阿七突然有些激動。
一聲:“阿言”打斷了她正要高漲的情緒。
瑾言回頭,宋慈正在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和言如是。
“該回去了。”
“好。”
沒有和阿七道別,言如是直接拉著瑾言跟隨宋慈離開季府去福壽樓吃叫花雞。
因著材料未備齊,三人先去了一趟舊都。
街道繁華,青石臺階換了新的。
幾人漫步到俞家,院里枇杷樹還是那么茂盛,只是這鎖住院子的鐵門爬滿了蜘蛛網。
三人到附近茶水店詢問才得知:自打俞老太太去世后,俞家大郎就帶著妻兒搬走了。
老板娘是這樣說的:“要我說,這俞家除了俞老太太沒一個正常的。
俞家大郎在外經商所以常年不在家,二郎身有殘疾,家中只有小孫兒陪著俞老太太。
俞老太太在世的時候祖孫倆相依為命,那是個可憐的孩子,小的時候就失蹤過一次,后來不知怎得自己跑回來。
俞老太太去世后又孩子就失蹤了,我平生第一次見如此好容貌的娃娃,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