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叫蘇星，今年正好到了行冠禮的年紀，是九州書院徐州分部的太學二年級學生。家住清風城，家里有房又有田，生活樂無邊。可惜那幾天，大雨傾盆下，天空陰沉沉，一連數(shù)日不放晴。堤壩禁不住，江水席卷來，一下沖垮房和田。”

這話結束后，坐在蘇星對面的人也是停下了筆。他是登聞樓的員工，這次的工作是，采訪徐州本地人對這次水災及災后重建的看法。

這名員工將手上的毛筆搭在桌上的硯臺上。硯臺旁放著一張紙，紙上寫滿了潦草的字跡。隨后，這名員工又是拿出一張干凈的紙，繼續(xù)向蘇星詢問，記錄蘇星的回答。

“后面丐幫來了，為我們一家提供了住宿和飲食。雖然比較簡單，不過我們要求也不高。再后面朝廷就來了，早餐也多出了一個包子的選項。最后一切都歸于平靜了，只是我家那房那田，一時半會倒是回不來了。”

“丐幫和朝廷都做的挺不錯的，這次的水災雖說是讓我們的家產(chǎn)損失了許多，不過人還是在的。只要人還在，一切都還是有可能的，說不準以后我們家會有一份更大的家業(yè)。”

這名員工寫下蘇星的回答，對著他說道：“好的，此次采訪完美結束了，謝謝蘇公子配合這次的采訪。”

蘇星回道：“客氣了，能得到登聞樓的采訪，我也很高興。”

……

“我叫易順風，今年是我押鏢的第三個年頭。差不多幾個月前，我所在的榮昌鏢局接到了一個大單。這個單子是一個長期的押鏢業(yè)務。就是到豫州的朗月城里取一批貨，送到徐州的清風城。貨物的類型基本上是棉被，糧食什么的。”

“我叫謝晉，家里是徐州本地做生意的，主要就是生產(chǎn)及銷售茶葉。前幾個月徐州突降暴雨，我家在清風城里的好幾個茶園，都受到了損害，導致茶葉產(chǎn)量大幅度減少。我家只得暫避鋒芒，來到了豫州居住一段時間。

茶葉減產(chǎn)，銷路不暢，今年我家算是虧損了，幸好前幾年一直是盈利的，今年的虧損對于我家來說，還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現(xiàn)在我家也在為這次災后重建，出錢出力。”

在登聞樓的集結點里，許穆珂看著這些天來登聞樓員工們采訪來的稿子。看了一會兒，許穆珂有點口渴了，于是便伸手想拿一下茶杯，喝口水潤一下。結果，許穆珂的手剛伸過來，一只指節(jié)分明的手便搶先一步將茶杯遞了上去。

許穆珂很自然地接過茶杯，端起來喝了一口。剛喝了一口，許穆珂突然反應過來，“小白也不在這兒啊！”定睛一看，許穆珂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為她遞茶的人，是穿著藍白長衫的季林。

許穆珂放下茶杯，對著季林說了一句，“季林，你都看完了？這么有空！”

季林訕訕一笑道：“那個還沒看完，我這就接著去看。”說完，季林便走回自己的錦席前，坐下去，繼續(xù)看桌上的文書了。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探出了云層，雖然在冬天的束縛下，空氣依舊是冷的，可當陽光照下來的時候，身上是暖的，曾經(jīng)縈繞在心頭的陰郁也逐漸消散掉了。

在這個晴天里，陳然歆難得有空，去想想別的事情。她躺在錦席上，呆呆地望著屋頂，上面沒有什么裝飾品，干干凈凈的。不過木材本身所具有的花紋，卻清晰地映在屋頂上。

“今天，莊叔叔帶著我，還有朝廷的一些人，去徐州其他地方看看。我們先是到了清風城外的村莊。

那個時候是一個清晨，我們下了馬車，走在田間地頭。因為之前的洪水，空氣中始終充斥著一股濕潤的氣息。

走了一會兒，我們看見一群人。他們身上穿著官差的衣服，手里拿著幾根木棍和一捆繩子。

一人把一根繩子的一端系在一根木棍上，然后插在田的一端。另一人拿著同一根繩子的另一端一直往前走，來到田的另一端。將繩子繃直，系在另一根木棍上，接著把木棍插在田的另一端。這樣，一根繩子就直直地懸在半空中。

官差們分成好幾組，每一組都做著大致相同的動作。不一會兒，好多根繩子就這樣直直地凌空懸著。這樣便丈量出了土地的長寬。官差中有人拿出紙筆，記錄下這些測出來的數(shù)據(jù)。

我們看著這些官差做著事，也沒有出聲打擾他們。看了一會兒，繼續(xù)往前走了。……”

這次的徐州水災中，有許多人的草屋，方宅被洪水沖毀。一下子，這些人就失去了安身之所。無奈的，這群人只好背井離鄉(xiāng)，去往與徐州相鄰的州郡。

豫州毗鄰徐州，又是一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自然就成為這些背井離鄉(xiāng)者心中的好選擇。

在豫州的朗月城里有很多家客棧，而在一家客棧的一個包間中，聚集了七八個人，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從徐州逃難出來的人。

準確來說也不算逃難，畢竟他們這些人都算得上是有錢人，這次的水災雖然對他們的家產(chǎn)造成了沖擊，可多年積累下的家底依舊讓他們光鮮亮麗。

他們雖然逃離了徐州，不過他們還是有良心的，這次聚在一起是商討下一次為徐州提供什么物資。像是榮昌鏢局接到的大單，便是他們的手筆。

清風城的街道上，沒有了往日的熱鬧，行人三三兩兩；街道兩旁的商鋪也是關門歇業(yè)了；街道上顯得有些冷清。昨日莊幫主他們回來，難得是清風城里的熱鬧事。那天，許多人都走出了房屋，想一睹這些俊杰的風采。

下午的時候，清風城里依舊是冷清的樣子。不過城外的馳道上，卻是起了動靜。只見有兩人分別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馳道上行著。而在兩人身后，有兩隊人身披堅執(zhí)銳，跟在后面跑著。過了一會兒，他們進入了清風城。

他們進入城內(nèi)，行了一段后，到了一個很大的院子前。騎在兩匹馬上的兩人也是分別下了馬，領著這兩隊人進入了院子。這時候，也是清楚看見騎馬兩人的面容。

一人身穿白袍，面如冠玉；另一人一襲黑衣，豐神俊朗。兩人一黑一白，腰間都掛著一把劍。

他們二人，白袍的那人叫做荀子云，是豫州荀家的長子，歸屬刑部；黑衣的那人叫做霍無忌，是兵部尚書霍言的侄子，歸屬兵部。

二人都很年輕，雖已加冠，卻尚未過而立之年。正是身強力壯，青春熱血的好年紀。二人備受各自部門的青睞，這次的徐州水災，便是將這兩人派下來，好好鍛煉一番。

二人的資歷和功績雖然不夠擔任這次救災行動的負責人，但二人在這次救災行動中也是充當著重要的角色。像是修復堤壩，維護社會秩序這些任務，都是由二人帶隊指揮完成的。

今天，二人帶著隊伍出去訓練，保證手底下隊伍的行動力。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兵部和刑部基本上都是武人，相互之間，一直都在爭這個“第一”的榮譽，所以這兩個部門的關系一直都不怎么好。因此，荀子云和霍無忌二人帶的兩只隊伍進入院子后，直接就回了各自的房間，兩支隊伍之間完全沒有說一句話，十分的涇渭分明。

夜?jié)u漸地來臨，天色越來越暗了。在殘存的光亮里，一個車隊來到了清風城的北門。這個車隊里，豎著一桿旗幟，上面正正方方地寫著四個大字“通達鏢局”。車隊中的鏢師和趟子手，還有一些隨行人員，都是下車接受城門口官差的例行檢查。

官差們仔仔細細，里里外外地檢查了一番后，城門口的官差也就讓這個車隊進城了。現(xiàn)在是災后重建期，例行檢查也更嚴格。

這個車隊進入清風城后，也是有丐幫的人前來接洽。（許多從其余州郡送過來的物資都會交給丐幫，由丐幫進行統(tǒng)一分配。因為有些事不是私人組織能做的，只有朝廷或朝廷認可的組織才能做）。

天色的暗沉，點亮了一家又一家的燈火，同時也催發(fā)了人們肚里的食欲，讓這欲望越來越強烈。人們一家家地開始吃晚飯了。

燈火的照耀下，一個又一個的托盤，上面擺著簡單的菜肴和米飯，呈上了每個人的餐桌。

陳然歆吃著這粗茶淡飯，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傷。不是因為飯菜的簡單，而是因為親人不在身邊。尤其是同在一座城里的親人。有著這相同感覺的，除了她，還有另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陳然歆的親人，她的母親，許穆珂。

（許穆珂昨日見了陳然歆后，在丐幫的集結點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許穆珂便道別了陳然歆，離開丐幫集結點，回登聞樓的那個客棧了。）

吃完飯，陳然歆打開窗戶，朝遠方眺望著，她看的那個方向，有一家客棧，那家客棧現(xiàn)在歸登聞樓。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家客棧，也打開了一扇窗戶，里面投出一道目光，往陳然歆所在的這家客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