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別樣心思

甄華兩眼直管盯著顧婉華臉上的微小波動，卻完全忽略了她身后的素晴臉上的淡笑，如果三姑娘開口，別說一副字了，就是掛滿整個茶莊都是愿意的。

鋪子都是半買半送的，又豈會在意區區的潤筆費呢？

“表姐怎知楚家二公子能夠金榜題名？”

“感覺。”甄華淡聲說道，在裝修改造工程進行中，楚家二公子曾來過一次，只是遠遠一瞥，卻感覺氣勢逼人，非池中之物也。

“再者說了，都是讀書人，好歹混個臉熟。

亦可請他將本科的新貴請來，反正潤筆費是要出的，給誰不是給呢？”

其實甄華原打算讓顧婉華出面，請一幅顧太傅的字畫，只是昨晚聽說，因為三房之事，與顧太傅關系不算融洽，而且眼前這個腹黑的表妹甚至還狠坑了顧老頭一筆，直到現在還萎靡不振呢。

這個仇比較大，短時間內估計沒辦法升溫，退而求其次，這才又想起了本科的狀元。

“嗯，”顧婉華表示贊成，“確實是個思路。”

甄華毫無形象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段時間可累慘老娘了，趁著考生入場，今天生意比較淡的時候，可得好好補個眠。”

“表姐好好休息，表妹回頭再來請教。”

甄華擺擺手，有個如此乖覺可愛又識情懂趣的表妹，真是不錯，她都要愛死這個小表妹了。

一大早就聽了發財的喜訊，顧婉華原本低悶的情緒忽然撥云見日，連帶著早膳都多吃了小半碗粥。

看著早上小紅和素衣整理出來的祖父的收藏品，其中一副前代書畫大師唐伯之的真跡，心思一動，就讓人取來觀賞。

不愧是大家，行云如流水，筆觸剛勁有力，若松屹崖巖，當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女子腕力不足，顧婉華書法在顧家尚屬不錯，一直以來，為了不墮祖父的盛名，她亦時常習練，相較于顧婉婷的字，扎實厚重，已經將她甩好幾條街了。

甚至于與府中的兄長們相比，也不遜色。

外行看熱鬧，比如甄華，只能用好與不好來比喻。

內行看門道，比如顧婉華，時看時描摹，時參悟，不知不覺一個上午就過去了，依是意猶未盡。

上午難得無人打擾，當是氣運不錯。

下午剛用過午膳，顧婉華的小院來了兩個不素之客。

竟然是出嫁數載的顧婉婷，雖說顧婉婷時常回娘家，可卻真不是個知禮的，多是回來拜見祖父，再之后就是回三房，與大房二房，甚至于祖母，都極少照面。

此次前來，顧婉華似乎聽到了夜貓子啼叫……

若說顧婉華還真不是錯覺，顧婉婷還真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文人重書法，郎府的前科狀元郎玉亦不例外，他本人最沉迷的便是前代大書畫家唐伯之的畫作。

只是，這位前輩命運多舛，當時一壺酒可得一副字，一頓肉亦可得一副畫作，世人得之易，并不珍視。及至晚年成名之后，流傳于世的畫作已所存無多，而這個時候的唐伯之右手受損，已經不再能執筆。

所以，他所流傳下來的畫作少之又少。

現存于世的，幾不可聞，偏巧顧太傅就收藏了一副真跡，一直當成無價寶收在私庫，輕易不會拿出來示人。

顧婉婷因為三年無子，在娘家人的數次規勸之下，也決定進一步改善與夫君的夫妻關系，投其所好，就說起了祖父收藏的畫作，當時言道：“妾身曾見過一次，印象頗深。”

顧婉婷出嫁時，曾磨菇著顧太傅割愛，無奈，顧太傅當時正醉心于此，根本未有回旋余的，寧愿多送幾樣其他的藏品亦不想出讓，竟是半點回旋余地無有。

郎玉大喜，“夫人可能借來一閱？”

顧太傅的心頭之好，價值萬金，猶不可得，有價無市的寶物，郎玉有自知之明，未敢冒然求取，只求一觀。

顧婉婷看夫婿如此上心，心思一動，便有了將那副真跡據為己有的想法，于是說道：“二妹妹婚期將近，我這個做姐姐的也當去多看顧一番。”

顧府所有孫兒輩中，祖父愛她尤甚，借來之后，假托個什么么丟失或是毀損，即便不想還他，能拿自己若何？

夫妻兩個各懷心思，趁著休沐，便又來到顧府。

午膳是在三房用的，想起大房和二房甚至顧老夫人的死摳相，蕭氏氣不打一處來，見到大女兒，這報怨的話就出來了，“一個個推三阻四，話說的漂亮，就是東西不給，這象什么話？”

顧婉婷一個出嫁女，原也不能因為妹妹而向娘家其他人索要嫁妝，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眼饞上了顧婉華得來的新式樣的蜀錦和首飾，這才插話道：“等我先見過祖父之后，就與二妹妹去華姐兒那走上一趟。

姐妹之間，從來都是榮辱與共，沒道理妹妹有的，做姐姐的只能白看著。”

蕭氏大喜，大女兒因是顧府第一個姑娘，深得府中長輩歡喜，其地位也不是芳姐兒所能比的，不然也不會湊那如許多的嫁妝，她若出面，沒準還真能成。

也是出門沒看黃歷，第一站就出師未捷。

顧太傅看到大孫女兒后，還是很開心的，一起坐著說了些話，然后顧婉婷就提出來了，“相公甚喜唐伯之的真跡，想借來一觀，不知祖父可否方便？”

唐伯之的真跡，無價之寶啊！

顧太傅記得，自己確實有這樣一幅珍藏，太過珍愛，極少拿出來示人。

如今聽孫女兒提起，忽然就出了一身冷汗，當初因為不想看得之不易的寶貝們被送走，那就等于是在生生割他的肉，所以就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直接把處置權交給了最信任的張管事。

不只是當時，便是現在，他都沒敢去看到底送走的是哪些寶貝，看到空蕩蕩的私庫，他怕會暈厥。

如今聽顧婉婷提起，立時就想起來了，張管事雖然是心腹，可并沒多大學問，別讓他給當成魚目給送走了吧！

果真如此的話，唉算了，總歸都是在顧府中，想看的時候還是能看得到的，如此自我安慰一番，這心才重又平靜下來。

顧婉婷起先以為是祖父不肯外借，可當看到他那不停變幻的臉色，也有了些疑惑，感覺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可是有什么不妥？”顧婉婷小心地問一句。

結果，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送出時是列了清單的。

書童拿來清單，第一眼主是送走的唐伯之的真跡，雖早早做了心理建設，顧老頭這心里也是瓦涼瓦涼的。

有氣無力地說道：“祖父想起來了，這東西已經送與三丫頭了，你有什么需求，去給她說一聲便好。”

“什么？”

顧婉婷不可置信的尖叫一聲，那聲音之厲，就連她都深感意外，感覺到了顧太傅詫異的神色，重又緩了臉色，重新恢復昔日的端莊相后福了個禮，“孫女兒失禮了。原是以為，三妹妹年紀小，那般珍貴的寶物送與她，萬一她保管不利，豈不辜負了祖父的一片真心？”

一直以來，顧太傅對她這個大孫女都最是偏愛，無形中，顧婉婷就將顧太傅的這些好東西視為了囊中物，可即便如此，也沒得過一份私庫中如唐伯之這般的真跡。

如今聽說給了三妹妹，這讓顧婉婷如何心甘？

兩拳緊握，尖長的指甲深陷入肉，猶不自知，竟是連顧太傅都給怨上了。

顧太傅皺著眉頭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去，他倒并沒感覺到顧婉婷對寶物的狂熱占有欲，畢竟，他給這個大孫女兒的好東西是最多的。

只是單純的不滿她貿貿然的失態，這個是自己千寵百寵嬌養著長大的，最像蕭氏的孫女兒，是他在外的臉面，如此失態，成何體統？

“看來三妹妹的院子是必須要去一趟了。”顧婉婷心底暗自思忖著。

如果說之前僅是想蹭點好東西，沾點小便宜的話，那么這幅唐伯之的真跡，她勢在必得，憑什么自己沒有的好東西，三妹妹能擁有，這不公平？

這個時候的顧婉婷沒想著，她絕大多部的嫁妝都是這個祖父私下里貼補給她的。

午膳顧婉華是和甄華一起用的，因為這難得的休息日，忽然感覺財大氣粗的甄華決定豪氣的休息一把。

借用甄華嘴里常說及的商機，午膳過后，顧婉華便與她談起了今年秋季的衣服款式和首飾造型。

倒不是顧婉華不想讓甄華參與進她的前兩個鋪子，而是，甄華分身乏術，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兩個人的頭頂著頭，時而勾勾畫畫，時而涂涂改改，一起設計并趨于完美。

甄華的思路固然新穎，可她的想法有時候太過激進，不適合這個社會，顧婉華就是那個讓她及時剎車的掌舵人，剛剛設計出一款今秋的新款式女裝，甚至甄華還在說著，“表妹啊，看在表姐這么窮逼，這么辛苦的份上。

到時候獎勵一件兒唄！”

對自己人從來沒小氣過的顧婉華笑說道：“一件哪成啊，起碼還得再配一套新款式的頭面。”

猛然被感動了一把的甄華，突然抱住顧婉華的脖子，在臉上就是一頓猛啃……直接讓年紀小的小紅，臉紅到了脖子根處，惹得甄華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