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一個庶子罷了

顧文全不傻，較之于普通人腦子不僅活絡還最是聰明，不然也不會十三歲就中秀才，比他兩個嫡兄都要早一年，可就是沒用對地方。

“呵，為父連兒子都管教不來，孫女兒又當如何？”

顧太傅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兩個的都來擠兌他，他是那么好欺負的？

顧文全垂頭耷肩的跪在地上裝鵪鶉，反正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

揮退了顧文全，顧太傅頭疼的不住揉著太陽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真心不想做什么取舍。

思來想去，感覺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跳不過老妻那個環節，嘆息一聲，“還是商量一下吧！”

于是，剛用過晚膳，就想來祖母這里膩味一會兒的顧婉華，剛到門口就聽得里邊傳出祖父的聲音，“父母尚在，哪有分府另過的道理？”

隨即傳來祖母的譏誚聲，“一個庶子罷了！”

顧太傅一噎，大慶國的律法，他比誰人都清楚，庶子只是在嫡子分家的時候，隨便給點東西，多寡也無具體規定，算不得正兒八經的繼承人。

長輩們在商談事情，即便四周圍沒有人，也不應該偷聽，剛想悄然離開的顧婉華，隨即又聽得祖父說道：“聽說平南候府想求娶顧家姑娘？”

“倒是什么也瞞不過大人，”顧老夫人聲音中嘲意更濃，“讓大人失望的是，楚家二公子想要求娶的是華姐兒呢！”

果然，看來素衣所聽非虛，雖然不妥，可因事關自己，顧婉華就緩了步子。

“長幼有序。”

祖父的聲音讓顧婉華張大了眼睛，祖父這是什么意思？

屋內的祖母問出了顧婉華心之所想，夸張的冷笑兩聲，“呵呵，妾身愚鈍，大人這是又想做什么呢？”

“蕭武此人頗有城府，又心思過重，于芳姐來說并非良人。芳姐兒年幼思慮不周，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總不能看她所嫁非人吧。”

外邊偷聽的顧婉華簡直要簡直了，既然并非良人，既然知道是個火坑，前世因何還要將她嫁過去？

真相總讓人傷情，原以為祖父前世是顧惜她這個孫女兒的名聲，又以為她對蕭武情意深重，所以才會允了那樁婚事。

可嘆，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祖父心中的份量！

繼而又聽到祖母強壓著怒氣的聲音，“夠了！大人，平南候府可不是當初的郎家。”

“夫人怎么又牽扯到郎家了？”

“當初郎家公子高中狀元郎，遣人求娶華姐兒，你當時也是以長幼有序作借口，遮遮瞞瞞地換成了婷姐兒。

郎大人是你的學生，沒辦法駁你的面子，是故才風光迎娶。”

“說這么多做甚？當時夫人卻也并未反對。”顧太傅老臉一紅，這事兒確實對郎家不公平。

“當時華姐兒年幼，妾身顧及著與老爺的情分，不能駁了你的意思，可老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謀取屬于華姐兒的東西吧！”

顧婉華只感覺一陣陣眩暈，屋子里再說了些什么，她都沒再聽到耳中。

她是去年春天辦的及笄禮，翻年已經十六歲了，如果當初與郎家訂了婚約，早就已經談婚論嫁。

前世，前世如果自己早早地訂了親，早早地嫁了郎家哥哥，哪里還會遭遇那般厄運？哪還輪得到蕭家那黑了心肝的來謀算自己？

而且，憑什么祖父還要把前世害自己的顧婉芳嫁給，心悅自己的楚家二公子？

想到楚云皓，許是有著前世的情義，畢竟陪了自己那么久，時不時的枯坐在墳前與自己吹簫彈曲……心，莫名開始揪痛。

幾乎喪失理智的顧婉華全然無有大家閨秀的舉止，跌跌撞撞得向前跑去，不只是素衣，連碰上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的晴嫂子都沒停下腳步。

“三妹妹，這是怎么啦？”

楚晴愛看熱鬧，也是個熱心腸，對這個小姑子最是用心，此時亦不例外，忙不迭地就跟了上去。

“好妹妹莫哭，說給嫂嫂聽……”

楚晴抱著撲在自己懷中，涂了一身眼淚的顧婉華，眼神瞟向站在門口跟裝木頭人的素衣。

素衣看到她詢問的目光，只是搖了搖頭，無精打采地垂了頭。

這種事兒讓她怎么講？太傅也太偏心了，不管是郎家的狀元郎還是楚家的二公子，都是皇城中口碑極好的人家，與自己家小姐當算男才女貌。

可太傅在擋了自己家姑娘第一次好姻緣后，又想把第二次姻緣拱手送人，當自己家姑娘是什么了？

這般的名聲傳將出去，誰家還敢前來顧府求娶？

如此之偏心，不只是自己家姑娘傷心，連她這個做下人的也心有不甘呢！

可這話，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說不得，也不能說。

楚晴也極尷尬，這一個兩個的都是鋸嘴葫蘆，問又問不出個什么，只是一味地哭，這要讓她怎么開解？

正哭的頭暈眼花的顧婉華突然抬起頭來，沒頭沒腦地推著楚晴說道：“你不是姐姐嘛，你去你去，告訴楚家哥哥，娶誰都成，就是不能娶二姐姐，二姐姐不是個好的，她配不上楚家哥哥。”

平南候家的兒郎并非只有楚云皓一個，而且楚云皓也不是長子，他只是平南候府的嫡次子，可楚晴莫名其妙的竟然聽懂了，聽懂顧婉華嘴里的楚家哥哥就是楚云皓其人。

聽到這里，楚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晴娘家原就與楚云皓那支最親近的堂姐，是楚家族長那一支的嫡長女，與平南候楚家的幾個兄弟關系都還不錯。

聽聞，前些時候，他們楚家那個拒不訂婚的二弟弟突然求了平南候夫人徐氏，請她向顧府求婚，所求的就是顧家的這位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姑子。

當時平南候夫人也曾說起，顧家的三姑娘生于深得皇帝恩寵的太傅府，知書達禮當不必說，作為顧府唯一的嫡女，性子怕是嬌縱了些，對上咱們楚家這些粗枝大葉的武將，恐不合拍。

楚云皓當時說道，“人家嬌養長大的姑娘，嫁過來，不繼續嬌養著，難道還要虐待？”

當時平南候夫人險些被噎死，她是這意思嗎？

這話好說不好聽，如果傳將出去，都以為楚家是虎狼之窩，誰家的姑娘還敢嫁進府？

楚家一府嗷嗷叫的禿小子們還不得跟她急跟她跳！

臭小子就是不能慣著，徐氏氣大了些，跳起來就錘了楚云皓一通，直打到她自己手軟，方才氣哼哼地問道：“可是鐵了心？”

楚云皓淡聲說道，“非她不娶，此心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