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倒霉玩意兒

得益于蕭氏對一些不吉利的事情的格外忌諱，楚云皓也就有了讓蕭氏在這一天結結實實的傷筋斷骨的想法，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后，哪怕是蕭武想要善待顧婉芳，怕是老承恩候夫人都不會讓他們如意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萬里。

婚宴剛進行了一半兒，顧婉芳剛入洞房沒多長時間，承恩候夫人就得到了消息。

當時就按捺不住了，立時就讓人把在前廳陪酒的蕭武叫進了內堂，臉沉如墨，強行壓抑著心頭的火氣，“你怎么看這個倒霉玩意兒？”

蕭武扶額，于他來講，人都娶回來了，好生過日子亦無何不可，至于說承恩候府的未來與個人前途，一步步來吧，不然還能怎么著？

御賜的婚姻，和離或是休棄都是不可能的，不接受又當如何？

前段時間，也聽了顧太傅的意思，話里話外，暗示他可以從武科舉入手。

換一個思路講，在爵位未下來之前，倒也是一個可發展的途徑。

只是，他不敢跟母親說起，生怕又平白惹了她的怒，大家都不得安生。

“怎不說話？”面對盛怒的承恩候老夫人，其實蕭武無論是說話還是不說話，總歸是不對的。

蕭武也真是無話可說，無論是被視為不祥之人的顧六，還是蕭氏的意外，都是既定的事實，此時只能委婉勸說：“當初的八字合的還是不錯的。”

蕭老夫人瞪大眸子，“什么叫不錯？你看那倒霉相，跟顧府的三姑娘簡直是天差地別，也就你跟收破爛一樣不嫌棄。”

蕭武嘆息，他也不想啊，可人算不如天算。

若說之前，他還敢打顧婉華的主意，可在與平南候府的楚云皓訂婚后，連打主意的思想都無有了。

惹不起啊！以承恩候府如今的勢力和人脈，怕是還沒動手，就引禍上身了。

而且，自從普惠寺那件事之后，他總有種被人監視起來的不祥感，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無法沖突。

因著這種感覺，他是百事不順。

“母親可是有了主意？”外邊還有一眾親戚朋友需要招待，蕭武此時并不想在這里聽母親無休止的惡毒咒罵。

承恩候老夫人陰惻惻一笑，這也正是她傳蕭武來的原因，“主意倒是有一個。”

哦？蕭武抬眉，他也正憂愁此件事情呢！

“母親私下里已經讓人去請麻婆子了！”承恩候老夫人揚了揚干瘦下巴，傲然的沉著臉，似是做了件天大的事情一般。

蕭武倒吸一口涼氣，“母親，這合適嗎？”

麻婆子他知曉，是一個專業跳大神的鄉下婆子，幾年前入了母親的眼，時不時請來府上跳那么一陣子，名曰驅邪。

平時也就罷了，可這大喜的日子，你找一個神婆來府上裝瘋賣傻，傳將出去，原本就名聲不佳的承恩候府，名聲還能要嗎！

“放心！”老承恩候夫人伸手拍了拍兒子寬厚的肩膀，“母親看那個叫素荷的陪嫁樣貌不錯，想來亦是個有福氣的，不如今晚就給你收房吧！”

蕭武語塞，他真不是這個意思，可看母親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臉忽然就紅了。

老太太似乎生怕兒子不開竅似的，甚至還多解釋一句，“洞房花燭夜，豈能讓你干著！”

望著兒子離開的身影，心里所想的卻是，田多種不稀，不信蕭家后繼無人，前邊兩個庶出的侄女早就不聲不響的懷了身子，這個叫素荷的既是陪嫁，又怎能因為一個區區的顧婉芳而讓兒子失卻整片森林呢？

與顧婉華記憶中的前世有所不同，前世顧婉芳與蕭武成婚時，做了阿飄的她雖沒有前去觀禮，可在人前，兩人卻是郎情妾意的甜蜜相，完全不似如今。

三天回門時，顧文風和顧文禮都未請假，府中只有顧文全這個做岳父的，雖說早聽了些女兒成婚后的風言風語，及至見到臉色憔悴，眼底暗沉的顧婉芳時，顧文全還是嚇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問道：“這是怎地了？”人都瘦了一圈兒，到底還是心疼。

眼神漂向顧婉芳的身后，除了跟隨她出嫁的彩云和一個婆子之外，再無他人。

至于說蕭武，是事先得了顧府有官品的大人們都未請假時，就歇了陪著顧婉芳回門的心思。

“只你一個人回府？”

猶不心甘的追問了一句，才后知后覺的發現，還真是顧婉芳一人回府，臉當時就黑了下來。

“長姐可是回府？”因著事先已經得知母親在她成婚當日摔斷了腿的事情，顧婉芳頭疼的不想主動提及此時，心里的一肚子委屈只想尋個人訴說。

說起長女顧婉婷，顧文全也甚是頭疼，論理來說，妹妹回門兒，長女應該回府的，可顧婉婷也是個記仇的，因著顧婉芳出嫁當時，蕭氏不允她回府，所以，不僅人未回府，在蕭氏摔傷腿后，連句問候都無有。

若較真說起來，一句話就能捂回來，當初是蕭氏強行不允顧婉婷回府的，甚至于連一直偏疼顧婉婷的太傅都心有不滿。

“先去看看你母親吧！”

顧文全倒背著兩手，踱步而出，既然蕭武沒一起回府，這里也就沒有啥可接待的了。

從某些方面來說，顧文全其實是被顧老夫人捧殺的，顧太傅當時只看到夫人對庶子甚是放縱，從不苛待，吃穿有度甚至還強過兩個嫡子。

并不熟悉內宅操作的顧太傅，完全沒意識到，這樣的后果是會養廢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的。

甚至于顧太傅本人都感覺，有著自己和兩個嫡子的庇護，幼子完全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根本不必吃他們所吃的苦。

如此的后果便是，顧文全養成了一副凡事不上心，書雖讀得還算不錯，卻不愿意再下苦功的性子。

因為心性不穩，早早的就與外界其他府上的紈绔混在了一起，這自然也是顧老夫人暗地里慫恿的。

前世，直到顧婉華重生前，顧文全都還算是順風順水的過著米蟲的幸福生活，沒納過妾，也沒動過再考取功名的心思。

今生不同的是，蕭氏再無生子的可能，顧文全因此納了小環。

為了生兒子不當絕戶，沒準還會再納妾。

小環是個頗有心思的，不然也不可能讓老夫人送進顧文全的房中，而且，之前小環在老夫人房中時，就聽那些老人們說起過，若是這位庶出的三爺自己肯下心思，考個舉人進士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顧文全是個會讀書的，資質好。

而且，府中最不缺的就是書，還有顧太傅這么個現成的最愿意他有出息的父親，只要他肯下苦功，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事情。

及至做了顧文全的妾氏，成功懷孕之后，小環就一直在枕邊碎碎念，講的多了，顧文全也動了些心思，感覺小環說的也頗有些道理。

父親在一日，他的生活就有保障，可父親如今都快要六十的人了，花甲之年，還能為官幾日？自己又能得其多少庇護？

想通了道理之后，倒真的靜下心來務實讀書。

對于顧文全的巨大變化，不僅顧婉華，連楚云皓都不可能想得到，更不會想到顧文全有朝一日還有為官之材。

未從父親身上尋找安慰，顧婉芳凄凄哀哀地扶著彩云的手，一步一挪的走進屋內。

蕭氏的病并不是單純的摔斷腿，而是從里到外的憔悴與疲弱。

顧婉芳進得屋內時，就看到蕭氏正被喂藥，極具諷刺的是同樣摔了一跤，王婆子卻連個破皮兒都無有擦破。

“母親竟是病得怎如此嚴重！”

顧婉芳接過王婆子手中的藥碗，一勺一勺的遞進蕭氏嘴中，心里卻極是怨恨著……若不是母親這邊接二連三的事故，她會在洞房花燭夜的當晚，就被承恩候府請來的神婆們圍在當中，聽她們又跳又唱，還要不時被撒一身說不出味道的藥粉和汁水嗎？

說多了都是淚，可她還只能打落牙和血往肚子里咽，不只不能說，還得想辦法遮掩。

知女莫若母，這般明顯的掩飾，又豈能逃過蕭氏的眼。

尤其是顧婉芳眼中，那抹稍縱即逝的恨意，讓她心頭一驚，仔細算來，這前前后后的得罪人，她又是為的誰呢？

既然這樣怨恨她這個做母親的，那就互相傷害吧！

“蕭武待你不好？”這兩日，蕭氏原本是又氣又怨又傷心，可在看到女兒臉上的表情之后，整個人反倒是安然了。

“母親說笑了，夫君待我甚是妥貼！”

妥貼個毛啊！口不對心，心里把承恩候夫人罵了個底朝天，洞房花燭夜，老太太以顧婉芳中邪為名，讓神婆們給驅邪，可這也僅僅是對她自己。

至于她帶來的那個叫素荷的陪嫁，在她受難的當日就被蕭武收了房，而且承恩寵三日，這讓她如何不恨？

“呵！”蕭氏冷笑，猛然抓過顧婉芳的手腕，“守宮砂尚在，別跟我說你自己選的夫君是個柳下惠！”

“母親！”顧婉芳羞憤難耐，“你到底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