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回京（二）

迎著父親越來越冷的目光，顧堂繼續(xù)補(bǔ)刀，“婦人在家聽父母，出嫁聽丈夫，如今姑母和兩位表妹，都姓陳。”

顧茹也好陳家姐妹也罷，不論生不論死，都是陳豐和陳家人的責(zé)任，與你這個做哥哥的沒法律關(guān)系。

第一次被長子置疑的顧文風(fēng)，雖萬般不情愿，顧文風(fēng)還是心情沉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顧文風(fēng)累了，身心俱疲，他需要好生梳理一番此次圍場的細(xì)節(jié)，然后才能回府面對父母，所以就直接歇在了客棧。

顧茹母女三人，做為親戚，就由顧堂這個內(nèi)侄護(hù)送好了。

陳豐之前只是聽說了嫡妻和女兒們此行并不順?biāo)欤瑓s沒想到，再見時，一個個就跟活鬼似的，甚至于小女兒陳香雪不只毀了容，而且還傷了腿。

“這是怎么回事兒？”更讓他挺不住的是，一直悉心教養(yǎng)家的庶女李香月，亦是慘不忍睹。

顧堂兩眼微閃，這陳豐果然有問題，當(dāng)著他這個娘家人的面，不關(guān)心姑母和兩個表妹，卻在看到庶女的傷勢時，面露不愉。

初見時的訝異與震驚，是作不得偽的，虧得顧茹還對陳家人掏心掏肺的好，為了陳家人甚至算計(jì)自己嫡親的骨肉，這是有多想不開呢？

“小侄不知詳情，只是聽聞圍場雨天路滑，這個侍女前去尋找表妹的時候，自己摔傷了臉眼。”

這是自己家妹妹的說詞，照搬便是，至于這其中有無妹妹的手段，他并不關(guān)心。

“一個侍女罷了，姑父還是先請?zhí)t(yī)好好替表妹診斷一番。”

其實(shí)陳香凝當(dāng)初中的毒并不深，只不過事后，甄華讓柳兒給她下了一些山中最常見的藥粉，讓她看起來分不清是中毒還是過敏，臉上黑一塊兒紫一塊的，很是礙眼。

陳豐不是個性子的，能夠一忍再忍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不易了，看著如花似玉的三個姑娘，出了一趟圍場，全成了廢物，這讓他如何能忍？望向顧茹的目光冷颼颼的帶著不善與陰寒。

“阿堂，”顧茹素來柔弱，如今只是又驚又怕，病得倒真沒多嚴(yán)重，扯了顧堂的袖子，眼底濕潤，“凝兒和雪兒病痛甚重，想來非是一日半日能夠好轉(zhuǎn)，你家祖母和祖父最是疼愛這兩個晚輩，不如就送回顧府好生調(diào)養(yǎng)。”

陳豐沒說話，這倆倒霉玩意兒傷病甚慘，不管能不能治好，都會花費(fèi)頗多，母親不會給賠錢貨下本錢的，所以，他并未表示反對。

原以為會極好說話的顧堂卻肅了臉色，“姑姑這是說的什么道理？”

啊？畫風(fēng)有些不對啊！

“姑母知祖父和祖母對兩位表妹甚是疼寵，若讓二老看到表妹們?nèi)绱四樱〞吹牟荒茏约骸！?

這確是事實(shí)，對看重的晚輩，哪家長輩能不心痛？

“偌大的年紀(jì)了，豈能經(jīng)受得起如此打擊？若然有個差錯，豈不是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不孝。

而且，姑母和表妹們是陳家人，你這樣讓姑父一個堂堂朝廷命官如何自處？”

這番義正詞嚴(yán)的話，讓陳豐臉皮發(fā)燙，如果再不說點(diǎn)兒什么，傳將出去，自己臉面何存？

輕咳兩聲，“夫人，快不要說這種話了，你我夫妻一體，兩個女兒又是為夫的心頭寶，如何能舍了讓她們住外家？”

顧茹這個時候，即便明知陳豐是在作戲，明知自己們在陳家不會有好日子過，也只得垂了眼皮，一聲不吭。

“姑父所說甚是，當(dāng)是我輩之楷模。”顧堂眼帶孺慕的望著陳豐，“所以，為免祖父祖母悲傷過度，姑母還是不要回顧府了。”

你一個陳家的當(dāng)家主母，沒事兒老往顧府跑，算是怎么回事兒？既然把顧府當(dāng)作是隨時可以為你善后的避難所，就得有個難民的覺悟，這一邊處處占著顧家的好處，一邊算計(jì)顧家人，真當(dāng)別人都是傻的嗎？

“陳府不養(yǎng)護(hù)不住主子的廢物，來人，將這兩個丫環(huán)打三十鞭以儆效尤，再尋個人伢子賣掉。”

“慢著！”誰也不曾想到，顧堂會站出來。

陳豐眼帶譏諷，“阿堂這是要阻止本官懲戒下人嗎？”原本就是對顧堂今日的所為極其不滿，如今又看他跳出來多管閑事，心里的火氣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

“非也。”顧堂搖搖手指，“那個叫柳兒的是顧家以前的家生子，原是陪嫁過來好生照顧姑母的，如今卻出了這種事情，為著顧家的聲名，自然要帶回去交予父親親自懲戒，姑父不會不給顧家這個機(jī)會吧？”

“阿堂，你這樣是不對的。”顧茹抬起頭來直視著侄兒，“柳兒是凝姐兒的貼身大丫環(huán)，她自己也沒做錯什么，你怎么可以隨意懲罰她呢？”

顧堂心底苦笑，還真是讓妹妹說中了呢，這個姑母把所有的聰明和心計(jì)全用在了顧家人身上。

憑著顧家人對她的寬容和愛護(hù)，為所欲為，其實(shí)就是個窩里橫。陳豐說那番的話，她連個屁都不敢放，如今倒是化身正義使者了。

不過，這也幫了顧堂的忙。

陳豐此人生性多疑，原本心里還在琢磨著這個柳兒，如今聽了顧茹的話，不耐煩地?cái)[了擺手，“帶走便可。”

顧堂回府的時候，父親顧文風(fēng)尚未回歸，許是他還沒邁過心底那道坎，即便他永遠(yuǎn)邁不出那一步，他顧堂做為顧府的嫡長子，也不可能讓妹妹繼續(xù)受人欺凌。

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老遠(yuǎn)就聽得屋子中傳出來的歡聲笑語，有祖母的還母親和二嬸的，甚至不夾雜著兒子童童特有的童稚聲。

顧堂只感覺心頭暖洋洋的，這才象個家的樣子嘛！

如果聽任父親把那三個倒霉玩意兒帶回府中，別說全家人和樂融融了，怕是一個人哭天抹淚的，都得跟著陳家人帶來的不幸霉了心情和眼睛了。

“說什么呢，這般開心？”

施過禮后，顧堂笑意吟吟地抱起兒子，眼底帶笑地望向祖母。心里想的卻是，妹妹所言甚有道理，當(dāng)年祖父想要寵妻滅妾，虧得洛家舅老爺爭了軍功，絕了太祖母的猶豫。

如今甄府的大舅舅卻不是母親最強(qiáng)勁的靠山，所以，就換他們這些做晚輩的來守護(hù)她吧！

“還能說什么？原以為在莊子上練習(xí)了一段時間，總會有些長進(jìn)的，豈料不是個只通了一竅的。

別人去一趟圍場都是滿載而歸，你家妹子只打了一只掉光了牙齒的光皮老狐貍，唯一可以煮燉的就是那只被她射成了刺猬的野兔。”母親笑著指向女兒，眼底卻是滿滿的寵溺。

顧婉華面有羞澀，那一次之后，兩個表姐說她是純粹在糟蹋東西，再不相讓，所以她也就再讓打到過獵物。

“也是不錯了，我家姑姑好歹還學(xué)會了騎馬馬。”童童噘著嘴有些不開心，他最喜歡姑姑了，不愿意讓人說她的不好。

“看吧，還有個護(hù)短的。”

顧婉華接過童童，放在腿上，親了親嫩滑的小臉蛋兒，“姑姑最愛我們童童嘍，這么可愛，想要什么禮物？”

童童咧嘴笑了，“姑姑房中的琉璃珠子甚是好瞧，不如給童童幾顆玩兒吧。”

那東西啊，雖說是用來玩兒的小玩意，可卻不適合童童這個年齡，眼神閃了閃，“這個可不行。”

“姑姑小氣。”童童噘起嘴巴，決定不再替姑姑說好話。

“給我們童童，姑姑倒不必小氣。”那東西看起來閃亮晶瑩，可也怕小孩子好奇心重含在口中當(dāng)糖吃，一個不小心噎了，找誰去哭？“姑姑那里有只新彈弓，想來我們童童會喜歡的。”

彈弓是在圍場之時，楚云皓玩笑般的做來哄顧婉華玩的，如今送了童童倒是不錯。

生氣沒超過一分鐘的童童，歡天喜地的抱了顧婉華的脖子啃了又啃，口水流了一脖子，被嫌棄地抱走取彈弓玩了。

顧堂望著這一切，心情稍稍有點(diǎn)復(fù)雜。

以前他是沒在意，沒放在心上，如今仔細(xì)盤點(diǎn)細(xì)想之下，顧茹這個姑姑從來只有索取，他甚至不記得姑姑有抱過自己，就更不用說如妹妹這般，時不時的給童童弄個小玩意了。

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沒道理一味的索取，就得一味的給予。感情便是再多，也禁不得消耗，比如現(xiàn)在，當(dāng)妹妹一說起陳家的種種，他便想當(dāng)然地相信了，而且下意識的就想讓那一家人遠(yuǎn)離他所在意的這些親人。

那邊的顧老太太依舊沉浸在歡喜之中，眉眼帶著喜悅說道：“我們?nèi)A姐兒是個有福氣的，饒是如此，還得了太后不少賞賜”

霍氏也掩著帕子直樂，“是啊，從來都是給優(yōu)勝者獎勵。沒成想，太后慈和，說是我們?nèi)媚锶松膵扇酰虿粊砗脰|西怪可憐的，于是就想著法的行賞，還真是個有福氣的呢！”

一屋子的人，雖說羨慕，卻也透著濃濃的欣喜。

“說起來還有一件事兒，本是我們做長輩應(yīng)當(dāng)?shù)陌才牛衫仙斫裉旄吲d，所以就說道說道，在華姐兒去獵場的這幾日，平南候府已經(jīng)正式請了官媒，是戶部尚書郎大人的夫人，與咱們家也是相熟的。

說是咱們?nèi)A姐兒已經(jīng)過了及笄之年，而且楚小將軍如今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年紀(jì)也二十有一，這婚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