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回京（一）

顧婉華眉眼未動，“那是父親的責任。”

至于她這里嘛，楚云皓事先已經安排了人手，只等明天一大早便可以啟程。

甄華攤攤手，頗是無法理解，真正搞不懂，因何在這個時代，妹妹會比嫡妻重要，外甥女要比親生的女兒更為親近。

這個現象不只是顧家，也并不只是顧文風才會如此，比如她的養父甄岳，對待顧婉華這個外甥女就比對待府中的姑娘們上心許多。

只是，顧婉華雖然嬌縱，卻不過份，也愿意與甄家姐妹們交好，并未如陳氏母女那般，把顧家對她的好當成理所當然。

顯然看出了甄華心事的顧婉華淡笑一聲，“未必如你所思。”

前世她也有過此種疑惑，所以做阿飄的時候，也觀察過一些人家，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做舅舅的雖然對姐妹的孩子頗多疼愛，可也未必會顧此失彼的忽視親生。

顧家這種情況，若仔細分析還是得從祖父的偏心說起，顧文風這個長兄，被祖母碎碎念多了，扎根在心底的想法就說，你是長兄，繼承了顧家所有的祖產，所以就有義務對弟弟妹妹好，要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們。

時日漸久，就形成了一種畸形心理，甚至把成年了的弟弟妹妹還當成是自己的責任，忽略了最應該親近的兒女和嫡妻，甚至還認為嫡妻與自己夫妻一體，也應該與他一般照顧家人。

當坐上回京的馬車時，甄華戳戳她的手拐，“小表妹，不怕姑父大人說你不懂事，回府再來一通教訓？”

顧婉華展顏一笑，險些晃花了甄華的鈦金眼……我靠，一起待了這許久，還是沒辦法免疫小表妹的如花容顏，完了，自己這顏值控也是無藥可治了。

“原就沒指望得過他的夸獎。”

她得早他們一步回府，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訴與母親和長兄。

尤其是長兄顧堂，身為長房的嫡長子，她也不值望能夠如父親偏寵姑母那般異想天開，可無論是姑母給父親房中塞妾氏還是陳家姐妹的不要臉，事關長房的榮辱，長兄都有知情權。

脫離了冗長的隊伍，一路順風順水，又有專人護送，半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京城。

翰林院對面的包間中，氤氳的茶水遮掩不住顧堂詫異的神色，許久才回過神來，恨恨吞下一口茶水，“小妹，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顧婉華淡淡瞥他一眼，“不肯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顧堂垂眸，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肯，而是一時接受無能，一直以來，以為和樂融融的顧府，怎會齷齪成了如此模樣？

“顧府從來就沒安靜過，我們生活的環境只是粉飾起來的太平，不然，前些時候的風言風語從何而出？”

顧堂資質說不上極佳，卻也算可以，為人敦厚且上進，因為心性踏實，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成就，這種內宅的污糟事，一時抹不過彎來，也是有的。

“非但不是空穴來風，而且確有其事。當年若非太祖母還算理智，若依著祖父的任性妄為，恐怕如今的顧府的主人早就易主蕭氏。”

顧堂咬唇不語，這種事，他做為嫡長子怎么可能一無所知？只是總感覺有長輩們頂著，還輪不到他這個晚輩操心，何況是，晚輩也沒辦法處理長輩們的恩怨。

“之前小妹已經讓人審問過陳香月了，耐不住刑訊，便說了實話，就是想取母親而代之，這甚至是陳豐專程為父親設定的。”

陳府精心養起來的楊州瘦馬，若不是因著前世的恨，而毀了她的容壞了她的身，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雖說她并未真正對陳香月施以刑法，通由前世的蛛絲馬跡，毫不心虛的就推測出了陳家的狼子野心。

“至于陳香凝在普慶寺的暗算，是因為心悅楚云皓，因之前楚家曾遣人求娶，祖父不知作何想法，竟是拒了。”

顧堂當真驚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府里竟然發生了這么多，拍拍顧婉華的手背，臉有愧色，“小妹，如何不早些說起？”

當年郎玉和顧婉婷的事，他是知道的，沒想到，阻了小妹一次好姻緣，又要來第二次，這還沒完沒了了。

而且姻緣這種事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讓也就讓了，人生能有多少次心心相印者？郎玉與他都在翰林，如今是越發沉默了，對顧家人也不復之前那般親近。

“秋蘭圍場，陳香雪是因為七皇子的一己這私，為了一個空口許下的側妃之位，甘愿當其走卒，結果……”

顧堂疼惜的望著自幼疼寵著長起來，在外人看來甚是嬌縱，實際上最是乖巧懂事兒的小妹，“長兄知了。”

知道以后要如何做了。

近日祖母一直在絮叨說要將中饋權交給他們大房，他和母親尚且猶豫著，沒想到，為了顧府的人脈和祖產，陳家竟然圖謀如許之久，幽幽嘆息著……這人心啊，以前是個蕭家，如今又是陳家，這人心還真是禁不得考驗呢！

顧茹帶著一個中毒未恢復的長女，一個受了重傷生死未卜的次女在即將回京的路上，若是以往，顧堂定會毫不猶豫請來太醫并帶上上好的藥材，去迎一迎的。

如今嘛，還是要迎一迎的，不過是親自去了趟陳府，面見了陳豐，將自己家小妹提前回京并說出了陳香凝和陳香雪意外受傷的消息，“也是苦了我家小妹了，第一次遇到此種情況，想幫忙亦無能為力，只能先一步回京，想著還能給府上通個消息。”

雖是嫡親的表妹，到底姓陳，你們陳家的嫡女，自己看著辦吧！

陳豐臉色有些不自然，以顧家對顧茹的看重，這不是應該立馬派人前去照顧的嗎，此次怎如此反常？

似是看出了陳豐的心思，顧堂歉然一笑，“祖父祖母素來疼愛表妹和姑母，如果因此受了驚嚇，就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萬死難辭其咎的大不孝了。你說對吧，姑父？”

警告之意甚是明顯，這樣的壞消息，最好別傳到我們顧府，不然老頭老太太若有個不好，那就是你陳豐大不孝。

雖是外家的岳父岳母，人家事先已經把話說清講明，如果真因為此事受累，陳豐還真擔不起。

“阿堂所言甚有道理，我這就派人去迎他們一迎。”

顧堂拱手為禮，“小侄當親自跟隨。”

小妹的話，顧堂感覺甚有道理，以父親想當然的性子，勢必要把那母女三人接回府中，而且祖父和祖母也會為此傷心難過。

甚至遷怒小妹，并責她不顧親情的早早回轉。

小妹何辜？就因為不想心甘情愿的被她們算計，就必須承受別人的無名業火嗎？既然父親認為他自己有義務照顧姑母，那么，自己這個做長兄的也當盡到哥哥的職責，有責任維護弟弟妹妹們應得的權益。

憑什么自己家的妹妹就得受人欺凌？是他這個做長兄的無能嗎？他不想承認，也不允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顧婉華走之前，顧茹還頑強的撐著。

顧堂帶著陳府的人迎上來之時，母女三個都形容憔悴，沒一個完好的，甚至陳香雪依舊時斷時續的發著低燒，人也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父親。”看到長子，顧文風終于松了口氣，心里卻又開始怨懟顧婉華的不孝，把三個病人……四個，還有一個陳香月，扔給他一個大男人，而顧茹臨來時，卻只帶了一個柳兒，卻又是木木呆呆的不夠機靈。

“小妹被姑母和表妹們嚇壞了，跑回京城后就尋了兒子，哭哭泣泣的求兒子快去尋大夫給表妹治病。”

哦，這樣啊，顧文風心里終于舒服些了。

也是，一起長大的嫡親的表姐妹，怎么可能沒有感情呢？

一起在途中耗著，倒不如像如今這般，盡快請些幫手更便宜一些。

“你家祖父祖母可是已經知曉？你家母親可否已經讓人收拾了府院？”顧文風一連串的吩咐，讓顧堂心里發寒。

以前未在意，在聽了小妹的話之后，再一一對照，果然如是呢，如果把這么三個倒霉玩意弄到顧府，一大家子都會不得安寧，這些，父親有無替家人考慮過呢？

“父親，”顧堂沉聲說道，“你也知祖父祖母對姑母和兩個表妹甚是疼寵，若讓二老看到如今的狀況，你是想讓他們心疼死嗎？”話說到后邊，聲音就有此發冷。

這個……顧文風太想當然了，聽了大兒的提醒，倒是很認真的點點頭，轉而又說道：“你家姑母說想回顧府休養。”而且在顧府會得到更仔細的照顧。

顧堂：可不唄，顧家全家人還不得供祖宗一樣供著她們，連自己三歲的兒子都不敢高聲說笑，更無論其他人了。

“兒子以為，人當以孝為本。”顧堂望著顧文風，甚至還露齒一笑，那意思顯而易見，你想急死自己年邁的父母親嗎？

“如果陳家人在顧家出些什么情況，會損及顧府聲名。”陳家人病死在陳家沒毛病，可如果在顧府出了狀況，沒準會是一場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