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打個八折

顧茹一噎，眼角微紅，“華姐兒，你不能因為與表妹有點誤會，就這般報復。世家都希望家庭和睦，如你這般心量，平南候的二公子可知道？”這是準備拿楚云皓來威脅自己嗎？

這年月，實話實說，還真成了罪過。

“那依姑母看來，我這身邊哪個長的像廚子？”

顧府的廚子嘛，顧茹未必識得，可顧婉華身邊的這幾個站丫環分明也不可能是廚子，倒是那個與自己吵得甚是歡脫的婆子，生的不像是有幾分廚子的模樣，可觀其氣度，與宮中那些有身份的嬤嬤亦無二致，心里便有幾分躊躇。

這般兇悍且不依管教的婆子，即便真給她們做飯，都怕被毒死，哪里敢食？

“你們自己如何用膳？”

顧婉華兩手一攤，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表姐們愿意展示之前所學的廚藝。”

聞著不遠處飄來的飯香，顧茹咽了一下口水，餓肚子的感覺真不好受，一臉施舍狀地說道：“那我和你表妹們就勉為其難的在你這里用膳吧！”

“別，你打住，我們是按人頭做的晚膳，而且還是愛心餐，即便你肯賞臉，我們也不伺候，所以你慢走，不送！”

全程忽略顧茹那青白不定的臉色，甄華沖向后邊燒火做飯的甄家雙胞胎喊了一嗓子，“姐妹們，最后一道工序由我來做。”

前世今生，不管哪輩子，都最煩這種口是心非者，如果你肯承認自己是來光明正大蹭飯的，倒也不介意多幾雙筷子。

比如小表妹就比她們可愛多了，皺著鼻子，直接就嫌棄煙熏火燎，這也是個理由，做姐姐的都可以寬容一二。

最不耐煩的就是這種吃著你的喝著你的，還一副給你面子的做作德性，她們不是顧茹的直系晚輩，沒必要在她面前執晚輩之禮。

更可氣的是，竟然拿楚家來嚇唬小表妹，可笑死個人了，也不看看與她吵得最兇的婆子，人家可是楚家專門派來照顧小表妹的。

楚云皓之前便讓人送來幾只剛打的獵物，和一些日用品，在顧婉華休息這時，幾個精力和體力都十分旺盛的表姐，早就在生火做飯了，顧茹之前聞到的味兒，就是從那里飄過來的。

顧茹氣哼哼的往回走，沒走幾步路，就聽得甄華把飯盆一敲，聲高氣昂地吼了一嗓子，“開飯嘍！”

腳底一絆，被身邊的丫環扶住，啐了一口，恨恨然罵道：“沒教養的臭丫頭，一輩子也嫁不出去。”

若說餓，不計吃食的話，其實也餓不著的。

雖說一同跟過的家屬都各帶食材和鍋碗，還是有些侍衛和隨行的官員的。

隨行官員，比如顧文風，都是陪家文乾帝用的晚膳，美其名曰君臣同樂。

至于侍衛，大鍋菜，大鍋粥，還有隨意食用的白面饅頭，菜里還有肉，這已經是比平時好上許多倍了。

“不若讓人去那邊盛裝些吃食來用。”

顧茹自來就沒進過廚房，更不要說親手做湯羹了，此時與兩個女兒兩兩對望，大眼瞪小眼的，都無計可施。

“讓我們和那幫低賤的侍衛同鍋而食，傳將出去，還要不要做人？”陳香凝氣的眼睛都紅了，那一日聽說顧婉華與楚云皓訂婚之后，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此時聽母親所言，又感覺倍受屈辱，眼里的淚噼里啪啦的就落了下來。

顧茹垂眸，她能怎么樣？

心里也有些氣惱，兩手握緊，竟是怨恨起了顧婉華，來過好幾次秋蘭圍場，明知需要備下廚子才會過的好，卻不提醒自己，這不是成心看她出丑的嗎？

此時，她忽略了，自己的女兒們也沒少來過，那時，也沒惦記著此事兒。

“母親，不如我們去跟大舅舅討個說法。”

陳香雪兩眼閃閃，大舅舅素來疼愛她們這些晚輩，她就不相信大舅舅能夠看著她們挨餓。

陳香凝擦了擦眼睛，附和道，“也是個主意。”

顧茹也想到了這一重，一連好幾天呢，她們能堅持一頓兩頓的，還能一直堅持下去嗎？

如果是在外邊，橫豎還能尋一家飯店，不必受這種窩囊氣，可在這種地方，自己又與人不熟，而且一個個的身份和地位都高高在上，完全是她高攀不起的，想沾別人家個便宜都不敢上前。

遂點了點頭，感覺這主意挺好。

所以，及至顧文風來至顧婉華她們這處相對獨立的駐營地時，早就用過晚膳的一行人，酒足飯飽的正準備開個小夜會。

沒錯，確實酒也足了，因為甄華這廝偷偷帶來了兩小壇果酒，雖然有了以前破相的慘痛教訓，依然死性不改，倒是也沒敢再多喝，每人只飲了兩小杯。

顧文風在二十米開外站定身形，喊了一聲，“華兒！”

正吃著貢果的顧婉華小臉兒紅樸樸的，扶著素晴的手走過去，“父親有禮了！”

順手將盤子上的幾個貢果呈上，“陛下賞賜的。”

顧文風微微嘆息，想到正在挨饑受餓的胞妹，情不自禁就想說教幾句，“為父自幼教導于你，要懂得尊長愛幼。”

顧婉華原本如淬了星芒的眸子，忽然暗淡下去，“父親的意思是讓女兒抗旨不尊？”

東西是楚云皓求來的，皇帝賞賜，雖不可能只賞三五個，可因在宮外，吃食用度都是帶過來的，也沒太多余。

一小簍也不過三二斤的樣子，她們這些個姑娘們，每人幾枚也不剩幾顆了，即便如此，她還特意給父親留了一份，得到的卻是如許的諷刺。

忽然就感覺有些委屈，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因著面子和大家長的風范，父親對兄弟姐妹總比對她們要寬厚許多，二叔是個好的，倒不必介懷，三叔雖是庶出的，父親亦是兄弟情長，甚至還能違了祖母的心意。

對于顧茹這個年紀最小的幼妹，更是疼寵有加。

她若開口，便是母親甄氏所喜之物，父親都會眼都不眨地送與，更何況自己？

若無前世的恩怨，今世的算計，其實父親的有些作法，她還是能夠理解的，而且也沒多介意。

姑母顧茹在陳家無有子嗣傍身，地位尷尬，他這娘家親大哥若不能看顧一二，這日子真是越發艱難了。

理解是一方面，心卻無法釋然，前世今生，無論遇到何事，父親總是把陳家放在第一位，即便是小時候的玩具，自己都得禮讓，習慣成自然，使得陳家姐妹在顧家越發的肆無忌憚。

想明白一切的顧婉華，決計為自己和在意自己的人而活。

感受到女兒一瞬間的落寞，顧文風也覺尷尬，輕咳一聲，“為父是想問一問，在圍場，可否與你姑母和表妹們一起用膳。”

顧婉華眸帶輕諷地望著父親，唇角高高翹起，“都是府里千嬌百寵的小姐，就連隨身的下人都不曾下過廚房。

出府一趟是為的盡興，沒道理讓女兒或者幾個表姐自降身份的專意做別人的下仆，你說對吧父親？”

理是這么個理，可也總不能讓妹妹和外甥女們餓肚子，顧文風感覺自己應該跟女兒好生講講道理。

“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些講究？

不過是替你家姑母和表妹做頓膳食，何至于此？”

顧婉華兩手一攤，頗為光棍地說道：“這樣啊，為了隨時預備給姑母和兩個表妹做膳食，回府后，女兒便去跟廚娘悉心學習，父親看這樣可好？”

從未見過女兒如此無賴一面的顧文風氣得一噎……等你學好了廚藝，人都要餓死了！

“你甄家表姐可否先行幫忙？”

顧婉華眼神閃了閃，以甄華那無利不起早和不痛快就給人下泄藥的性子，她可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但還是說道：“不妨一問。”

果然，甄華興致勃勃地掏出一把不離身的小算盤，噼里啪啦撥弄半天，瞇眼笑道：“姑父，生意人嘛，利字開頭，就得先講好條件。

你這是備好了食材和餐具，只是請個廚師呢？

還是單純的租憑餐具購買食材，亦或是三者齊俱呢？”

顧文風以前并沒見過甄家姑娘們，更不了解其習性，如今聽得，頓時刷新了五感，擰著眉頭說道：“葷素搭配，做八個菜，一份粥，需多久？”

又是一陣撥拉算盤的脆響，未幾，甄華笑瞇瞇地說道：“按外邊的市場價，均價來算，這些吃食不過十兩銀（而且還是高階飯店，不是地攤那種。）。

可姑父也知道，這里是圍場，吃食都是我們姐妹自己買來事先預備下的，數量有限，所以就彌足珍貴。

別人的話，給錢都不會賣的，可誰讓你是我們的親姑父，是我小表妹的親生父親呢，所以就打個折。

一個菜十兩銀，粥湯附贈。如果姑父你感覺合情合理呢……”

八十兩銀一頓飯，顧文風咬牙，他一個月的俸銀才一百二十兩，這是吃準他了，是吧，啊？

可現在已經不單純是顧茹她們幾個挨餓了，而是事關自己的臉面，這飯菜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轉首看到，自己家女兒正事不關己的仰頭數星星，接收到父親的怨念，顧婉華聳聳肩，“爹爹，女兒負責把她們帶進來（也就是包門票），她們負責打理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