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音寶大師

回過神來的顧婉華上前一步，再次跪在太后面前施禮，“臣女告退！”

這話說的有些大膽，即便是定了婚的未婚男女，亦當避嫌。

一時心慌的顧婉華此時也顧不得這許多了，甚至還有點迫不及待。

若說以前還只是猜測，那么在看到這個假大師的時候，以前所有的疑點都全部解開了，尤其是那位一直替她誦經的音寶大師，臨死前最后那別有深意的一瞥，至今仍回蕩在腦海。

楚云皓做為此次圍獵的御前統領，根本勻不出多少時間給她，而最能信任，也最相信她所說的，也唯有楚云皓。

她甚至有信心認為，哪怕自己說太陽會變成方的，他都準備相信，所以也只得厚著臉皮做此請求。

當顧婉華發怔望著音寶大師的時候，楚云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那眼神分明是透過大師看另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是因他的寶相莊嚴什么的。

不只是他，除了對大師深信不疑的太后之外，連文乾帝都感覺到了意外，所以根本沒往未婚男女那方面去想就示意楚云皓送姑娘回轉。

四下無人處，顧婉華扶著胡嬤嬤的手站定，嘴唇不自覺地發著抖，聲音發顫，第一句話就是，“二哥哥，你要相信我。”

拉過她發涼的小手握了握，輕聲安慰著，“莫怕，有我在。”

一句話讓顧婉華緊張不安的情緒莫名得到了緩解，有胡嬤嬤在場，還是有些難為情，將手輕輕抽離，緩緩說道：“這個音寶大師是個假的。”

“什么？”不只是胡嬤嬤，連楚云皓都給驚著了。

于胡嬤嬤而言：音寶大師這位得道高僧，是她半生的崇拜和精神寄托，是偶像化了的人物。

于楚云皓：前世他便知，這位大師是因勾結造反的歧王一脈，事情敗露后被當場殺死，當時普慶寺諸多僧眾，免于死傷者十不存一，據說這位音寶大師，當場就被削了頭顱，被懸于城門示眾。

“眾人皆知普慶寺有位得道高僧，十多年前開壇講法數月之久，博學多聞，傳經講道，一時間讓普慶寺從一個小小寺廟，一躍成為眾多僧眾心中的圣地。”

楚云皓點頭，這亦是他兩世所知的情節，也是眾人均知之事。

“卻不聞，音寶大師所修的是閉口禪。”

顧婉華兩眼直視著楚云皓，帶著近乎祈求的神情，那意思是說，別問我為什么知道。

楚云皓果真能懂她，“確實不知。”他兩世為人，尤其是前世，曾在普慶寺他的姑娘點一盞長明燈，因著這層關系，所以亦是經常前往的。

“那次講法之后，音寶大師便住進了普慶寺禁地中的風洞，并在此閉關，從未外出，如何前來？”

“而且音寶大師面容清瘦，慈眉善目，并不善與人交際。”

一個修閉口禪的大和尚，閉關數十載，你讓他舌燦蓮花的與人交流，頗通俗物，這怎么可能？

楚云皓眼神柔和地望著受驚的小姑娘，“莫怕，讓胡嬤嬤陪你，一切有我。”

下意識的點點頭，他說了自己便信，沒有原因。

望著心愛的姑娘漸漸走遠，一直看不到的時候，楚云皓才長吸了一口氣，可真是他的福星呢！

原來，在顧婉華前去拜見太后之時，里邊正發生著一輪爭執，原因就是關于太后和文乾帝的帳篷的安扎地點。

工部以顧文風為主，他們是一大早就騎快馬趕到的秋蘭圍場，早就將要駐扎地的地形發生了實地堪測。

其實以前，是沒有這道流程的，今年文乾帝卻聽了新上任的御前侍衛副統領楚云皓的建議，說什么，陛下和太后身份尊貴，為防萬一，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馬屁拍的太明顯，諂媚之意甚濃，原以為素不喜此道的文乾帝會直接駁回，豈料，對于楚云皓的馬屁，帝甚喜之，之后竟然允了，允了！

工部的人，在顧文風來這前，提前幾日就已經有人前來實地堪測了，這一堪測下，還真不得了，還真讓他們查出了點什么。

夏季的時候，秋蘭圍場這邊發生過一次不太明顯的地震，當時也沒造成什么損失，所以當地官員也就不曾上報。

駐軍統領袁大人是個大老粗，大大咧咧地早就不管不顧的讓人在以前的山谷安置帳篷，陛下和太后一路舟車勞頓，不及早安排，萬一辦他一個行事不利之罪，他找誰說理去？

顧文風卻不主張在山谷處駐扎，他給出的理由是，“微臣趕來后，雖無經過具體的實地堪測，可根本以往的經驗和得來的有用的信息，若有洪流暴雨，四周山體極有可能發生不穩定的坍塌。”

袁大人直著嗓子吼道：“哪來那么些萬一啊？都多久沒掉過一滴雨星子了，還洪水還暴雨，啊？”

顧文風懶得與他爭吵，他不曾說的是，即便是沒有暴雨和洪流，如果有人在那一處斷峰處，放一包土炸藥，亦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責任重大，容不得任何失誤。

土炸藥只是平時百姓用來造鞭炮用的，威力不足，頂多聽個悶響，而且十個里邊有一半兒是炸不響的，可即便如此，大家玩的也是不亦樂乎。

這東西顧文風早便研究過了，量大些了的話，完全可以起到意料之外的作用，這個險冒不得，也不敢冒。

當時幾個一起來的朝臣，支持顧文風這個觀點的人并不多，可以說幾乎無有，畢竟這么些年以來，一直在這里駐扎，臨著小河流，四周鳥語花香的，打獵回來，圍坐在一起聽聽歌看看舞，吃著燒烤，放松一下心情，也算是朝廷給大臣們的福利。

至于他們說的未成氣候的小地震，連土坯房都沒震塌，又如何奈何那些山石？所以說，純粹多此一舉，根本沒必要搬地方。

倒是他新收來的姑爺楚云皓第一個給他點了個贊，“陛下，微臣以為顧大人所慮甚有道理，事關太后和陛下，一切小心都不過，微臣愿意與御林軍重新安排新的駐營地。”

當時感覺失寵了的袁大人就不樂意了，你什么意思？搶我飯碗嗎？我也沒說不帶人改地啊，至于這么擠兌人嗎？

楚云皓齜牙一樂，“既然袁將軍早就想換地了，那就去吧！”

文乾帝被楚云皓的賴皮逗樂了，伸手拿過一個果子就砸了過去，“臭小子，還皮上了。”

楚云皓伸手接過，咔吧咬了一口，“還挺甜的，謝陛下賞賜。”

許是太子的表弟，文乾帝很喜歡楚云皓，“喜歡就賞你了。”

楚云皓兩眼發亮，“賞就全賞了吧，陛下手邊的那一盤兒果子，我家婉婉最是愛吃。”

顧文風懵然：他這個做父親的怎不知女兒最是愛吃？

楚云皓：岳父大人，你不知的事情太多了，而且這還是一種你沒見過的貢品，自是不曉。

一時半會兒，文乾帝也有些決定不下來，于是說道：“待朕與太后相商。”

其實說這番話的時候，文乾帝也不大相信顧文風的話，可同時又挺喜歡楚云皓的拍馬屁。

對于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別人安排好了，太后親自住進去的，讓她拿主意，她還真沒啥經驗。

倒是陪她前來，說準備要給那些被獵殺的動物開道場超度的音寶大師，插嘴說道：“太后，貧僧聽風定位，已經選好了超度的法場，就在這處山谷。”

太后很注視這位得道高僧，也較尊重他的意見，心意就有些轉變，“大師也感覺這地方合適？”

“是啊，絕佳之風水寶地。”

一句話讓顧文風心中暗自叫苦，風水這個東西吧，以前之所以定在這個地方，那是確是因為是風水寶地。

可自從那次微震之后，四周圍掉了不少碎石，等于是漏風了，哪里還能當成風水寶地？可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沒啥說服力……不如這些披著法衣的出家人服眾。

楚云皓卻知，這和尚并非善類，明知要有事情發生，卻沒辦法扭轉乾坤，亦只能加倍小心。

也就是這個時候，太后看到楚云皓和文乾帝，忽然就想起了皇上說有時間能看看這位顧家三姑娘，需當面賞賜的話，就來了興致，“顧大人，你家三姑娘可是來了？”

“正是。”想起此次圍場之行，因為太后一句話，一家子鬧得雞飛狗跳的，心里很不舒服。

“那孩子哀家喜歡，讓她來說說想挑哪個地方。”

太后想和年輕小姑娘說說話，所以從內心愿意離得近些。

亦正是因為太后這似是無意間的舉動，才有了這般變故。

直到被胡嬤嬤攙扶著消失在視線之內，楚云皓才拈了拈手指，舉起那只與心愛的姑娘兩兩相握的手，透過將落的夕陽的光影，淡然一笑……快了，快了，就快將他求了兩世的姑娘叼回窩了。

轉身剛想往回走，幾十米遠處，文乾帝正帶著白公公和袁大人站在那里，看向他的眸光，跟看二傻子似的。

絲毫不以為恥地上前緊走兩步，“微臣見過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