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嚇死人了

幾人施禮落座，自然而然地說起了，賜婚圣旨的由來。

甄氏哧笑一聲，說道：“還能因何？不外乎是，你家祖父聽多了外邊的閑言碎語，生怕二姑娘在蕭家以后日子艱難，所以才求了圣上的恩典。”

陳氏也笑著插嘴道：“那賞賜之物更具諷刺，《女戒》《婦德》，和那本《勸世篇》，聽起來無甚要緊，若是回想一下，保不齊就是陛下的警示？”

這事兒經不起推敲，心思往這邊一靠，便能想個明白。

甄華咂咂嘴兒，感覺這些個古人無論做事還是說話，都暗藏機關，著實有些費解，一時感覺智商委實捉急，禁不住插話，“姑母，按理說顧婉芳這個臭不要臉的是應該被人唾棄，可高高在上的皇帝多忙啊，哪有時間敲打一個失了寵的臣子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女？”

理論上來確是如此，可事實上，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些小心思，比如現在，正與伺候在身邊的白公公說著話，“你說，朕這一道旨意下去，旁人當做何想？”

白公公知道陛下這是想要聽些有趣的事情，仔細想了一下，連他自己都忍俊不禁了，“陛下，若說這還真有一樁趣事兒！”

于是就把顧婉華表姐妹懟顧婉芳的那個場景，繪聲繪色描述了下來，最后還笑說道：“據說太后她老人家點了顧家三姑娘隨駕，圍場時候，有這幾個姑娘在，怕是不會寂寞了。”

文乾帝先是聽得有趣，兩眼閃閃，繼而又枯寂如舊，不知想到了什么，嘆息一聲，“明日選個吉時，連著朕的賜婚圣旨，一并賞賜下去吧！”

八月二十二，難得的雙數雙吉之時，是事先尋了欽天監算過的好日子，適合迎娶納聘乃至賜婚的黃道吉日。

提前得了通知，顧府全家早就擺好了香案，等候著前來傳旨的公公，就連年紀最小的童童都大氣不敢喘的恭敬守候。

氣氛太過凝滯，以至于大家心都怦怦直跳，猶自不解的不時拿眼神瞟向只說了句接旨，便再無多說第二句話的顧太傅。

老頭兒有些反常，自打昨日回府之后，陰沉著老臉，一句話未說，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幅末日將至的頹唐樣子。

翌日，方才通知長子，“巳時接旨，準備下去吧！”

霍氏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卻是最不禁事兒的，大半個身子靠了甄氏，低聲說著：“嫂嫂，妹妹我這心跳不正常，眼皮子也不聽使喚，這一次，是不是前番老爺子那事兒，如今被皇上揪后賬了吧？”

甄氏臉色也不大好，思前想后，也拿不出個什么大主意，拍拍妯娌的肩頭，“二爺沒說個甚？”

提及顧文禮，霍氏這心跳的就更快了，說話帶著哭音，“二爺說，昨日太傅附了言官曾大人的議，陛下瞧著他的眼神都帶著冷意，可見是逆了帝心。

之后，就被喚到了御書房。”

甄氏最近與顧文風冷戰，顧文風如今依舊歇在書房，所以甄氏尚不知這事，此時亦是出了一身冷汗。

霍氏那邊又低低地說道：“楚家那點子破事兒，誰人不知，曾大人也不曉得抽了什么風，揪住楚家二公子不松手。

結果被護短的平南候罵了個狗血淋頭，還不得圣心。

當時咱家老爺子，也不知犯了什么軸，還附議。”

雖說子不言父之過，可之前顧太傅辦的那些個違法亂紀的破事兒，讓這個家幾無寧日，好容易消停些了，又起腥風。

不關己事，你附的什么議啊！是看人家平南候好欺負嗎？

不只是這妯娌倆，連兩兄弟，甚至于庶三子顧文全，對于老爺子也頗多非議……這不成心給全家人招心煩的嘛！

至于說昨日下的賜婚的圣旨，小黃門前來那鼻孔朝天的不耐煩相，說好聽些是圣恩，說不好聽些，那簡直是來耀武揚威的，當時捏了捏蕭氏遞過去的荷包，嫌棄地揣進袖中，連個白眼都沒丟一個，就揚長而去。

也就是顧婉芳這種不知事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全家人當時就都有了些許不安的猜測，及至后來看到顧太傅的種種不正常，就越發的惴惴難寧了。

倒是顧婉華走過來，抱了抱甄氏和她懷中的霍氏，淡然笑道：“陛下是圣明君主，怎可因一人之過，罪及全府？”

對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何況是那件事畢竟及時補救，未造成嚴重后果，如今即便是老爺子招了是非，罪不及全家，頂多摘了他的官帽。

所以，及至白公公帶著抬著大箱小箱賞賜的小黃門們，踩著時間，準時前來宣旨的時候，府中的女眷都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雖然白公公在旨意中讀了不少溢美之詞，總結起來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給顧府嫡姑娘顧婉華，和新科狀元，時任四品官階，御前侍衛副統領楚云皓賜婚。

一同拉來的兩馬車的禮物，讀了一大通圣旨的白公公，已經一嘴白沫，干笑著把一份禮單親手交予顧婉華手上，“三小姐，這是圣上著人親選的禮單，說是賞賜給三姑娘做嫁妝的。”

顧婉華手上拿著圣旨和禮單，猶自不敢置信，前天晚上她和楚云皓還在為著祖父的荒唐事作愁，不過兩天時間，就請來了御賜的圣旨，而且還有如此一大堆不敢想像的御賜之物，這是多大的恩寵啊。

兩天時間里，一日一道賜婚的圣旨，若一起宣了，也不必大家整冠束衣地等在這里提心吊膽啊，之前把二嬸和娘親嚇得臉都白了，如果不是自己小意安撫，怕在宣旨之前，人早暈了。

如此想著，昏頭黑腦的也就問了，“何不與二姐姐一道賜婚？”

這話把扶著景姑姑走來的顧老夫人嚇得一個趔趄，塞給白公公一個大荷包，賠笑說道：“公公莫怪，這孩子是太高興了。”

白公公笑的跟個佛爺似的，接過老夫人遞來的荷包，笑吟吟地說道：“不妨事，不妨事。三姑娘有所不曉，今兒這個日子可是一年之中都難逢的吉日，欽天監專門挑選來的。

九是天長地久，吉利大氣。

二十二，雙雙對對，恩愛白頭，于婚嫁最是吉慶。

巳時為十，十全十美。

非但如此，便是陛下挑選的這些御賜之物，也都大有學問，三姑娘回頭與楚統領好生盤算便知。”

啊咧，這里邊敢情還有如許多的學問呢！

再次謝恩時，顧婉華就真誠了許多，這個時候她可不再會認為，是因為之前自己小有薄功，所以才會得了圣上的如許恩賜的，既然不是自己之功，那就是楚云皓自己做過什么。

不然，從六品的指揮使，官升兩階，一躍成為了四品統領，如果沒立下過什么功勞，誰信？

到底還是被嚇住了，白公公帶著一群小黃門，剛剛離開，顧府的女眷，立時癱倒一片，甚至包括懷孕三個月的陳氏，扯著癱在嬤嬤懷中的甄氏，“母親，兒媳，兒媳婦肚子疼！”

腿肚子轉筋沒緩過來的霍氏，立馬就跳了起來，風風火火的吩咐下人，“快快，找幾個壯實的婆子，把大少奶奶抬回去。”

“你們幾個快去請大夫，要快啊！”

一陣兵慌馬亂的安排下來，顧老夫人臉色越發冷戾，陰惻惻地盯著顧太傅，“大人，華姐兒好歹也是你嫡親的孫女兒，怎就見不得她好呢！”

御賜的圣旨，皇恩浩蕩，所嫁之人還是平南候嫡子，雖說次子與候位無緣，可人家要文，剛中了狀元；要武，是新任的四品御前侍衛統領，這如果不是立了奇功，誰信？

這么好的一門親事兒，偏偏吊著張嚇唬人的死人臉嚇唬一大家子人，這不是見不得姑娘好是什么？

感受著全家人投過來的指責的目光，顧太傅張了張嘴，他想說他沒那個意思，可當看到顧婉華失望的轉身離去之后，嘆息一聲，一句話沒說，倒背兩手離開了。

甄華袖著兩手：你說你沒有，一張便秘臉，跟死了親爹似的，我信你個鬼啊？

其實若說這一次，大家還真是冤枉了顧太傅了。

回府后就擺著一張撲克臉，還真不是見不得顧婉華的好，雖說時有偏寵，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會存了那種心思？

之前在御書房中，因為當初顧婉芳的事情，對楚云皓乃至平南候府，心存不滿亦是真的，也沒夸張到就一定要不管不顧的程度，理智尚存，不然也不會最后妥協下來。

聽著文乾帝興高采烈地討論宣旨賜婚的吉時吉日，孫女兒受此殊榮，他這個做祖父的也與有榮焉，及至出了皇宮與平南候還客客氣氣的拱手作別，這個親家的含金量不同于之前的楚晴，當禮遇有加方可。

甚至于坐在回府的轎子里，還在琢磨著楚云皓的人品和性情，感覺與自己的小孫女兒也實在是蠻般配的。

在胡同拐彎處，卻被一波人驚了官轎。

“何人喧嘩？”天子腳下，京城的治安一直不錯，官轎被阻，這還是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