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碰瓷的吧

因為前世，顧太傅對這兩個清寒出身卻身居功名的讀書人，甚是看重，就想著下嫁庶出的顧婉芳。

庶出的姑娘，能夠嫁給才高八斗的榜眼亦或是探花，有他這個太傅在朝中，平步青云當不是虛夸之詞，可惜，三房沒瞧上。

因為如此，顧婉華對薛平和張運兩人才有了多一些的了解。

前世的時候，養大他們的張薛氏病重在客棧，連吃藥看診的銀錢都無有了，甚是潦倒，雖因金榜題名，得了一同上京來的同鄉的一些周濟，到底是杯水車薪。

老太太怕連累兩個孩子，一直未敢聲張，這病就拖了下來，最后再無好轉的可能。

沒過多長時間，老太太病故，張運回鄉守孝三年。

所以這個時候，正是此二人窮困危機之時，若然能夠施以援手，加上兩位表姐的身份和對他們的情義，這事兒沒準還真能成。

可以她前世對此二人的了解，無功不受祿，斷不會為五斗米折腰的性子，還真需算計一番！

狀元公游街之后，便是皇賜的瓊林宴。

租住在一處小破院子的張薛氏正在張媽說話，“還是去買點菜回來吃吃吧，萬一孩子們回來看到咱們這般清苦，豈不傷了他們的心。”

張媽心下唏噓，老天不開眼，好人沒好命，少爺們全都是有出息的，老夫人按理說也苦盡甘來，可卻生了病，倒也非是什么不治之癥，可卻有些纏手，而且，她們手里沒銀子了！

“夫人，你的病拖下去的話……”

“左右不過一幅殘軀，便是去了，也能對得起張薛兩家的列祖列宗了?！?

“夫人，外邊好熱鬧的，不如就出去走走！”

正午的光線有些刺眼，老太太被張媽扶著，往外多走了幾步就感覺力不從心，有心想歇下，又怕張媽替自己擔心。

便想著，想來也活不夠久了，趁著孩子們不在的時候，多出去轉轉，也不枉來京城這富庶地一趟。

剛拐過巷子，就感覺渾身疲軟，連站穩的力氣都無有了，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張媽懷里。

張媽年紀已然不小，雖說日常做慣了體力活，左臂跨著個籃子，右手挽著老夫人的胳膊，根本沒用多大力氣，這突如其來的暈倒，把她給嚇住了。

一行人正巧走過來的顧婉華，這還真是連機會也不必專門制造了呢，只不過往這邊多轉了一段路就碰上了……還真是巧呢！

顧婉華：這算不算無巧不成書？

甄華：碰瓷的吧？

雙胞胎姐妹花，啥也沒想，直接沖上去，“表妹，我背這位夫人去街角，那處有家藥房。”

顧婉華：走吧，走吧，成敗在此一舉，不要白瞎了自己的這份心意。

甄華：表妹有錢還有勢，不怕碰瓷，真好！

因為老夫人早前已經來過這家藥房，老大夫對她的病情十分清楚，所以時間不長就宣布了結果，總的來說，老夫人積勞成疾，脾胃不舒，貧血體弱……用甄華的總結性發言來說就是，因為窮虧了身子，需要吃好點喝好點，平時少干活少費心的富貴病。

“如今雖然已經不算太早，可如果這位夫人肯安心調養，當無大礙?！编牛绻€這么吃不飽穿不暖的過著窮日子，那離死也就不遠了。

“這事兒有點難度?！?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何況甄華還是個有主意的，在雙胞胎背著老夫人一溜小跑的去看大夫的時候，顧婉華大致跟甄華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甄華是個務實主義者，雖然她自己看不上游街的榜眼和探花，但不得不說，與甄府的雙胞胎匹配，不只有一定的可行性，而且還比較般配。

“你亦知我大舅舅的性子?！?

甄華點了點頭，甄岳如今恐怕都沒想起要給早就過了及笄之齡的庶女相看人家，而且，他對甄夫人也不大放心，完全無有夫人主持內宅，他主持外院的覺悟。

總是感覺，甄夫人對庶子女不是真心實意的好。可他也不想想，內宅婦人們的事情，他一個大老粗如何插得上手？便是心有余亦是力不足，所以如今這局面著實不夠看。

“若是真對眼了，你當如何？”

“大舅舅還是愿意聽從我家母親的建議的，何況是，新科的傍眼和探花，還是有前途的?！?

以張家的現狀，如果能夠外任地方官，當是最現實的，畢竟以他們家的財力，在京城這種地方，真的不是長久之地。

可惜的是，因為兩人學問好，已經內定了翰林，不可更改。

所以當看到大夫給的診斷時，甄華也有些為難，老夫人若是個急癥，當即立斷幫上一把亦無不可，可這長長久久的富貴病，她們這些千金小姐，做多了會惹人閑話，撒手不管更上下策，左不是右也不是，當真是計無所出。

不意間，卻聽得跟在旁邊的張媽說道：“敢問兩位姑娘，你們可識得一個叫二枝的？”

雙胞胎對視一眼，不可置信的地問道：“你是何人？”

騙錢的嗎？可要騙也騙表妹那樣的吧，她們兩人不管是風度還是氣質，咋也不像有錢人?。〔蝗?，是因為她們生的不夠精致，長得傻氣了些？

“二枝左手虎口處可是有一塊月牙形的紅斑？”

“我跟你講啊，姑奶奶可不是有錢的人，窮著呢！”

剛賺了五十兩，還沒捂熱乎呢，換個人去碰吧！

“二枝姓薛，懷鄉人，被人拐賣走那一年，也不過八歲。”

雙胞胎一齊傻眼，姨娘生前確實眼她們念叨過，說是八歲那年，懷河水漲，父親帶著全家人逃難，途中遇難，與家人失散后，她被人拐賣，四處輾轉才到了甄府。

因為一直做甄岳的貼身丫環，后收成了通房，生下她們二人后，抬為了姨娘。

這樣的緣份，甄華沒想到，顧婉華也不曾想到，若不是相信這一家人的人品，這般巧合的事情，還真是讓人不敢置信。

“太像了，這眉眼這模樣，與你們生母太像了！”

張薛氏自打認出這兩人之后，眼里的淚就沒干過，拉著二人的手，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怎么都看不夠。

與張薛氏的反應截然不同的是，雙胞胎全程都是一臉懵，完全沒反應過來，怎么跟著表妹出來轉了一趟，就多了個得了富貴病的窮親戚??！

得了顧婉華的授意，甄華笑瞇瞇的掏出二百兩銀票，拍給甄元秋，“大姐，姨母有恙，姐妹一場，當亦有所表示。

這點兒銀子你先拿著給姨母看病，記得多買些營養品?！?

二百兩銀子，她們都沒有，憑什么給一個剛剛見面，還沒辨別真偽有可能是碰瓷的窮親戚?。?

剛想跳起來反對，就被甄華惡狠狠地按壓在了原地，在耳邊咬牙切齒地低吼，“好生照顧長輩，天黑前不要回轉。”后來又補充了一句，“表妹說的?！?

表妹說的她們必須聽著，沒毛病。有毛病也得忍著，父親說了，她們是姐姐，理當忍讓！

剛回到顧府，就感覺到了府中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

“娘親，誰人惹你生氣了？”

在顧婉華的記憶中，甄氏是個性子溫婉的長輩，極少有情緒外露的那一刻，如今，母親的房中，不只有二嬸，還有大嫂陳氏……顯是發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看到女兒，甄氏用力擦了擦眼睛，伸手抱進懷中，“我可憐的女兒，你怎如此命苦??！”

這話說的顧婉華心里一個咯噔，臉色瞬時變白，身子不受控制的發抖，模糊的眼角接收到霍氏和大嫂陳氏憐憫的眸光。

一剎時，前世今生所有不美好的記憶全都涌上心頭，便連前些時候強行壓制下去的受噩夢所擾的惶惑和不安，也都直沖腦海，一時沒撐得住，只感覺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緩緩下滑……

原本氣氛低沉的顧府，一剎時沸騰了起來。

府醫把過診之后，太醫院的古醫正也匆匆趕來，仔細把過診之時，手捋胡須，沉吟了半天才說道：“氣急傷身，除此外，姑娘身體沒有任何病灶。”

沒病沒災的，這時不時昏一下子，全家也受不了啊！

“姑娘心思重，缺乏安全感。

其他尚還可以，只怕驚嚇過度，會引起猝死。”

如今天這般，一口氣沒緩上來，再加上搶救不及時，后果不是可以相像的。

顧文風兩拳緊握，擦了擦暗紅的眼睛，強自松了一口氣，“平時可有需注意事項？”

“若無必要，沒必要讓她受不必要的驚嚇，時日久些，順過心中那口氣，當生命無虞！”

“多謝古醫正！”

送走古醫正之后，屋子中氣氛降至了冰點兒。

最先說話的是顧太傅，凝著一雙花白的眉毛，“最難揣度皇室心，陪王伴駕，原就不是兒戲，三丫頭心思雖通透，自保尚可，讓她分心再護他人，豈能如愿？”

顧老夫人沒說話，眼圈卻是紅的。

顧文禮插話說道：“母親，父親所說甚是有理，太后年歲大了，喜怒無常，便是身邊最伺候習慣的人，都時有受罰?！?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這完全不是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