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樂觀的陽鈺此時發不出聲音,嘴中又吐出一口血來,感覺心臟被猛擊。
明明自己已經從車上跳出來,為何還要……
陽鈺想不通,也沒心思去多想,是自己還不夠成熟。
他只知道有人想殺自己,這就足夠了。
陽鈺的腿有些疼,低頭看去已經是鮮血淋漓,早就破破爛爛的褲子浸滿了獻血,估計是跳下車后硌在了尖石頭上了。他動起身來就扯到傷口,疼得冷汗直冒。
陽鈺扯下褲腿的一截,將傷口包住。才一會兒,他就感覺血已經不怎么流了,就像泄洪的大壩突然自己收合堵住了,自己的體質好像變得很不尋常。
緩過勁來,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他慢慢靠近爆炸的所在地。
爆炸過后,大巴車已經破爛不堪,仍舊升騰著滾滾黑煙。地上散落的殘骸全部都黑黢黢的,已經辨認不出本來的面目了。
陽鈺沉默不語,看到此般場景,也沒有嘔吐的感覺。
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死亡場面了,在上小學那一年的路上,自己就親眼見過一對做泥瓦工的夫妻騎著摩托車在路口被一輛重卡無情碾壓,白的黃的交在一起,那場景至今依舊記憶猶新。周遭圍觀的路人全都吐得稀里嘩啦的,而自己是其中吐得最厲害的那一位。
陽鈺坐在一旁的樹下,看著殘骸愣了神,身子有些疲乏,心思已不知飄到何處。
……
“這老娘們兒,天天叨了個叨,叨了個叨的,煩死了!不就起晚了嘛!”
一個男人扛著鋤頭走在田埂上,時不時打著哈欠,一臉的不高興。
這男人名叫林可旺,是解元村的一個普通村民,已經五十來歲了,今天去田里除除草,準備點些花生。
昨天晚上他剛看到楊過在古墓里大戰李莫愁三百回合,結果小龍女突然出現,這剛看到得勁的地方,自家婆娘就把電視給關了,還把自己給臭罵了一頓,一看墻上掛著的老銅鐘,都它娘的三點了。
林老漢罵罵咧咧地睡覺了,睡到九點鐘就被自家婆娘給掀了被子,胡亂喝了些干干巴巴的白米粥,就被攆到地里干活。
“哈!好困?。 绷挚赏执蛄藗€哈欠,整個人都沒啥精神。
看來得快點把草鋤了,早點回去吃中飯然后困覺。
強行提起精神,林可旺離自家的田越來越近,再走過幾個田埂就到了。
他抬眼看了看前方的一處谷場,有股焦中帶著點香臭味兒。
是有誰在燒些什么嗎?這時節也沒啥東西好收的,難不成是誰家的臭小子不上學偷偷擱這燒火玩?這癟犢子玩意兒!可別把我地頭種的果樹給燎死了!
他連忙快步走過去,瞬間睜大眼睛,有些發愣,扛在肩頭的鋤頭瞬間滑落在地。
映入他眼簾的正是一輛正在燃燒的大巴殘骸,一地狼藉以及一旁地上坐著而且渾身是傷的少年。
還好還好,離自家地還有一丈遠。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呃,等一下!乖乖個隆滴隆啊!我的老天爺誒!出人命了!
……
警察來得很快,老漢一臉激動地向他們描述著自己看到的,唾沫橫飛,手里還胡亂地揮舞著,其中的夸張成分卻是只多不少。
陽鈺給披了一件衣服,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不見,臉色有些蒼白,自身消耗倒是不輕。
他此時正坐在警車里,簡單地交代了事發經過,眾人將事故現場圍起來,等待著專業人員的現場勘查。
陽鈺被帶回妙云鎮的公安局,坐在審訊室的座位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坐在這里。他并沒有什么復雜的感想,只不過感覺現在又餓又困,眼皮直打轉,晃晃悠悠地就睡過去了。
“砰砰砰!”
剛和周公論了一會兒道,他被沉悶的敲桌聲喚醒。睜眼看去,只見鐵桌前坐著一個約四十來歲的男人,穿著一襲黑衣,表情嚴肅,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
這是生面孔,至少陽鈺從來沒有在鎮上見過他,看上去也不像警察。
還沒等陽鈺問,對方就開口,言語間不帶一絲感情。
“陽鈺,生于龍國187年7月27日,中省楚州市23區妙云鎮如鴻村人,自幼喪母,被父親陽行帶大,家里還有一位打鐵的爺爺。據說武道天賦超常,被一未知人士傳授武學,小小年紀體能就遠超常人。”
見陽鈺還是一言不發,男人也不在意,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白色的瓷杯,掀開杯蓋,里面泡著茶葉。只見他吹了吹,悠閑地抿了一口。
他吐出嘴里的茶葉,齒間嘖嘖聲不絕于耳。
“小鬼,你很特別!有不少人關注著你,甚至連我也起了興趣。但是我更好奇的是,為什么最近的案件都和你有關。這一車人死得連渣都沒了,偏偏就你一個人活下來了?為什么你的衣服都破爛了,身上卻一點傷都沒有?你應該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吧?!?
前幾句明明有些調侃的話在男人的嘴里并沒有任何溫暖,反而整個審訊室里滿是壓力。
“你是誰?”陽鈺感覺又渴又餓,聲音也有些沙啞。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配合我的調查就行了。”
“那先給我拿些吃的吧,我現在真的很餓!”
“小鬼!我……”
“第一,我是未成年沒錯,但我不是小鬼!第二,我是受害者,不是犯人,該交代的已經說過了。第三,我現在真的餓得沒力氣,有什么事讓我吃飽再說。”
陽鈺平靜地打斷他的話,雖然語氣中有些虛弱,但是眼神中的那份執拗不減。
說完,陽鈺的肚子已經咕嚕地叫個不停。
男人沉默一會兒,突然起身從審訊室走出去,鐵門沉悶地關上了。
過了許久,鐵門又被打開,還是剛才的那個男人,不過他的手里卻是提著黑色塑料袋,袋子裝著飯菜。
他隨手一甩,將袋子扔在陽鈺桌前,然后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對于他的不耐,陽鈺也不惱,連忙拿出飯菜大快朵頤。
這小子是神經粗大還是腦子有問題啊?發生這么大的事還能吃這么香?
中年男人看著眼前狼吞虎咽的小子,滿臉的嫌棄和驚訝。
嫌他的吃相,驚他的膽量。自己可是去看過現場的,要知道那一地燒焦的尸骸殘渣先不說畫面,就是那股焦臭味兒就夠令人遍體生寒的。這家伙作為幸存者,此時還能有這么好的食欲,不得不說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強大。
陽鈺如同風卷殘云一般,用竹筷將飯菜刮得干干凈凈,這是他自小養成的好習慣。好不好吃是一回事兒,只有挨過餓的人才知道糧食的珍貴。
嗝!
陽鈺拍拍肚子,吃得很飽,那股虛弱的感覺減輕不少,精神狀態一下子好了許多。
“叔,來杯水唄!”
男人也沒多說,有些不爽地從房間外拿來一瓶礦泉水。
陽鈺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喝到見底。
哈!
“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該接著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行行行,無條件配合,你問吧!”
“好,我們想從最簡單的問題開始吧。今天你乘坐的這輛大巴上有多少人?”
“帶上我有27人。”
“回答這么果斷,你確定沒記錯嗎?”
“我記憶力一向不錯,我很肯定?!?
“那你坐在哪個位置?”
“第三排右邊靠過道的位置?!?
“事故發生在什么時間?”
“我當時瞇了一會兒,時間大概在八點半前后。”
“你跟警察說車上有人發動恐怖襲擊,是什么情況?”
“情況是這樣的,當時我旁邊的有一個畏首畏尾大嬸,突然從袋子里掏出奇怪的粉末,然后周圍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