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墨沖進病房的時候，孫景芝身上呼吸機什么都已經(jīng)取掉。李國站在旁邊雙眼通紅，李右怡跪在地上一聲聲的喊著媽媽。

馮子墨站在病房一動不動，腿像被灌了鉛一樣重，江初辰站在她旁邊緊緊的握著她，那雙手是馮子墨唯一能感覺到的溫度。

“怡怡，媽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病……現(xiàn)在手術(shù)成功，”孫景芝說話困難，斷斷續(xù)續(xù)：“你好好好活著……找一個愛你的人……好好的過日子。”孫景芝大口喘著氣：“媽媽只能陪你到這了。”

“媽，媽”李右怡拉著孫景芝哭著。

孫景芝把目光投向馮子墨，眼中情緒翻轉(zhuǎn)，確未說一句話。

“馮子墨，我求你了，你喊聲媽吧。”李右怡呼喊著馮子墨。

“子墨。你喊一聲，讓你媽安心的走吧。”李國也在旁邊勸著。

馮子墨臉色蒼白，雙眼通紅的盯著孫景芝，死命的、拼進全力的握著江初辰，那只手，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媽~”李右怡撕聲裂肺的喊聲響徹在整個病房。

孫景芝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會睜開。她把最后的目光落在她大女兒身上，她這輩子滿打滿算見了二十幾面的女兒。

馮子墨慌亂的跑出病房，江初辰追在身后。馮子墨拐進樓梯間，雙手撐著墻，大口的喘著氣，她要窒息了。

江初辰從身后環(huán)住馮子墨，馮子墨在抖，手在抖，肩膀在抖，嘴唇在抖，渾身都在發(fā)抖。雙目通紅，目光空洞。

江初辰把人摟緊懷里，心揪在一起：“子墨，子墨，我在呢，哭出來吧。”

懷里的人喉嚨如困獸般發(fā)出了一聲低吟，只是一聲，馮子墨變再也發(fā)不出聲，豆大的淚珠從通紅的眼眶中滑落。陰沉這么久的天氣，終于下起了大雨。大雨沖刷著地面，沖走了所有的灰塵。雨水的聲音，狂風(fēng)怒吼的聲音，交集在一起，像人在痛苦流涕，嚎啕大哭，聽著讓人悲痛。江初辰紅著眼睛，緊緊的摟著懷里的人。

馮子墨睜眼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臥室的大床上。她不知道昨晚怎么回的家，身上已經(jīng)換了干凈的睡衣。

臥室的門被打開，江初辰端著一杯牛奶進了屋子，看著床上的人醒來，笑著道：“醒了。”

馮子墨微微扯了扯嘴角，江初辰扶著她起身，讓她喝牛奶。一杯熱牛奶下肚，腸胃舒服了很多。

馮子墨張口想說話，確發(fā)現(xiàn)嗓子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

江初辰把杯子放子桌子上：“子墨，葬禮的事我已經(jīng)安排人去處理了。”

馮子墨點了點頭，低下頭，眼睛已經(jīng)通紅。

江初辰把人摟在懷里：“葬禮那天，我陪你一起去，好嗎？”

馮子墨沒有表態(tài)，而是在江初辰懷里，又閉上了眼睛。

孫景芝下葬那天，天氣異常的好，已經(jīng)進入初夏，B城的氣溫已經(jīng)很高。葬禮那天去了很多人，馮子墨站在很遠的地方，沒有上前。

一直到人都離開，馮子墨才上前去。墓碑上的孫景芝笑的一臉溫和。馮子墨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孫景芝的樣子。

大年初一那天，爺爺奶奶帶她去孫景芝家。那次孫景芝里面穿著碎花長裙，外面穿著妮子大衣。她當時偷偷高興，她的媽媽好漂亮。小子墨怯生生的喊了一聲媽媽，孫景芝卻沒有答應(yīng)，只是讓開屋門，讓小子墨進屋。那一天，是馮子墨第一次跟孫景芝吃飯，一頓飯沒有一句話。

馮子墨和江初辰向著孫景芝墓碑鞠躬，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子墨姐。”李右怡站在墓園門口等馮子墨。

馮子墨停下腳步，臉上沒什么表情，喉嚨能出聲，但還是很嘶啞：“你不用喊我姐，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

李右怡站在原地，有點無措的擰著手指。

“我答應(yīng)過你媽媽，要照顧你。所以后續(xù)的醫(yī)療費用，你不用擔心，好好養(yǎng)身體。”馮子墨不愿多留，轉(zhuǎn)身離開。

江初辰走到李右怡身旁，遞給她一張名片：“這是我助理電話，關(guān)于錢的問題，你可以找他。”

李右怡接過名片，眼神中被妒忌充滿：“你看清楚，馮子墨有多狠了吧。她親生母親離世，她連句媽媽都不愿意喊。”

李右怡抬手指著馮子墨的背影：“這么沒良心的女人，你還要跟她在一起嗎。”

江初辰眼神暗了下來，聲音嚴厲：“我警告你，不要對子墨出言不遜。”

李右怡顯然被江初辰嚇到，立即收回手。

“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子墨救的。子墨從來不欠別人的，她不欠你媽媽什么，更不欠你。你要搞清楚，一直都是你們欠子墨的。你算什么東西，對她指手畫腳。”

“李小姐，你媽媽怎么對待子墨，你難道不清楚。”

江初辰看向李右怡身后的李國，眼神變得狠歷：“請你和你的父親，離子墨遠一點。我要再發(fā)現(xiàn)，你們?nèi)ゴ驍_子墨，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江初辰拉開車門上車，靠在窗戶上休息的馮子墨睜開了眼睛。江初辰俯身給馮子墨系上安全帶：“睡吧，李右怡后續(xù)的問題交給我，你不用再管了。”

馮子墨點點頭，閉上眼睛。

馮子墨到A城之后，高燒不退，被江初辰硬架著到醫(yī)院。趙雪芝接到江初辰電話的時候，不管不顧先劈頭蓋臉的罵了江初辰一頓，責怪他自己不回家就算了，還不讓子墨去看她。

江初辰靠在椅子上，看著病床上的馮子墨，啞著聲音：“媽，子墨住院了。”

趙雪芝聽完江初辰電話，又氣有心疼，雙眼通紅，眼淚吧嗒吧嗒掉，拉著江慎行嘮叨：“你說怎么有這樣的媽媽，這媽媽是來討債的嗎。子墨這孩子，太讓人心疼。”

江慎行安慰妻子半天，人終于哄住。趙雪芝鉆進廚房，開始燉湯，兒媳婦生病了，需要好好的補補。

馮子墨睜開眼的時候，變看到紅著眼眶坐在病床旁，一臉關(guān)切看著自己的趙雪芝。

“阿姨。”馮子墨沙啞的喊了一聲。

“孩子，醒了。”趙雪芝扶著馮子墨坐起來：“看瘦成什么樣子。”

馮子墨笑的虛弱：“阿姨，瘦點好看。”

“傻孩子。”趙雪芝霧蒙蒙的疼惜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子墨啊，阿姨以后做你的媽媽好嗎？”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確激蕩在馮子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的低落下來。媽媽這個稱呼是馮子墨一直以來的執(zhí)念。

站在門口的江初辰看著病房內(nèi)相擁的他最愛的兩個女人，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