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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正名分(大結局)

大齊天合二年,秋

據傳,出逃半年的尉遲靜,某日趁夜潛回西嵐皇宮,暗殺了西嵐王。

天下嘩然。

誰都能想到,西嵐王這一死,之前與大齊訂下的盟約自然就不作數了。

這不,沒幾日,西嵐國二皇子繼位。

而這位二皇子的野心比之駕鶴西去的西嵐王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甫一上位,便與周邊幾個小國結了盟,一致向大齊開戰。

戰事再起,西嵐與幾國聯軍來勢之猛,裴將軍率大齊軍奮力抗之,大戰了三天三夜,大齊軍才勉力退敵。

而這一戰,亦是引發了裴將軍的舊傷。

未免誤國,裴將軍也顧不得是否會折損了自己威名,不日便如實上表了朝廷,奏請陛下速速擇良將以助之。

如此,滿朝文武又是爭論了三天三夜,卻是說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來。

眼見著平日里大殿上一個個都是滿嘴的家國大義侃侃而談,不想一到關鍵時刻卻是無一人能用。

皇帝陛下不勝其煩,當朝拂袖而去。

而就在那一夜,皇后娘娘在皇帝陛下的枕邊道出了墨淸塵的名字……

其實,任誰都知道,洛城邊境的戰事,除了裴將軍,墨淸塵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墨淸塵偏偏是趙靈姝與墨北風之子。

當年鬧那么一出,著實令侯府失了顏面,如今那大盜之子被判欺君之罪,下獄多月,眼見著就能正法了。這時候若赦免了墨淸塵,又委以重任……

他此一去,待退敵歸來,這戰功便是光明正大的了;而若是有了這戰功,便不再是任人隨意打壓的大盜之子了……

如此,以侯府為首的一方勢力自然是不樂意見得的。

可這些人忙著拍侯府馬屁卻似乎忽略了一點,那便是墨淸塵除了是大盜墨北風之子,他亦是有一位出生名門的母親,他的身上亦是有一半相府的血脈……

當年之事,不論孰是孰非,相府小姐失身是真。為此,這么多年趙相很是低調,對侯府也是處處忍讓。

可是,這事都過去這么久了,如今大敵當前,不想爾等迂腐之輩竟無視國之大難,咬著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放。

相爺便是坐不住了!

于是,就在皇后娘娘向皇帝陛下諫言;皇帝陛下順水推舟,假模假樣地在朝堂上問了句:“此家國存亡之際,眾愛卿可有異議?”

皇帝陛下的意思如此明顯,增援洛城刻不容緩,若再選不出合適的人選,只怕大齊危矣!

眾愛卿自然不敢有異議,便是由丞相大人牽了頭,直道:“陛下英明!”

如此,原本被判秋后問斬的墨淸塵在這秋后被冊封為“神武將軍”,不日便率兩千精銳,攜糧草萬旦,赴洛城助裴將軍共同御敵。

而他此一去,不出月余便將西嵐軍打得潰不成軍,還捎帶著收復了幾個周邊小國,令他們將矛頭一致指向了西嵐國。

與此同時,位于西嵐國東面的梁國忽然崛起,戰火不日便燒到了西嵐邊境。

腹背受敵,西嵐國又起內亂。

這一回,也不必修什么盟書,西嵐軍已然自顧不暇,該是好些年都顧不上大齊這邊了……

自此,白淼淼總算明白了那日大牢中墨清塵為何會說他們這輩子都欠下裴崢了。

可不是嗎?

尉遲靜暗殺西嵐王;

洛城戰事又起;

裴崢舊傷復發;

墨淸塵再一次臨危受命,平定戰亂……

一切如此順理成章。

再想到刑部大牢時墨淸塵讓她給霍彥青帶話,白小姐不難猜到這一切只怕都在墨淸塵與裴崢的掌握之中。

如此一來,墨淸塵的身份就光明正大起來了,便也算是全了他當年不辭而別的初衷。

接下來,處理完洛城的善后事,兩位將軍風風光光地班師回朝了;

而落英山的好漢一次次助大齊軍御敵有功,霍彥青更是功不可沒,皇帝陛下有意拉攏。

奈何這群人本就是被“正道”摒棄過的,如今做慣了山匪自由自在的,怎還愿受那朝廷的拘束?

于是,在皇帝陛下一次次頒下封賞的詔令后,霍彥青無奈,只得承諾自己留守洛城了事。

自此,大齊北面邊境當真可以消停好多年了。

……

一年后

十月的鳳凰城秋高氣爽,氣候宜人。

這日,陽光明媚,白府水謝閣的花園內,白小姐在桂花樹下支了張躺椅,然后捧著本古董級的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而愈來愈俊的風、花、雪、月四小郎君此時正圍在白小姐身邊。

一個捶腿、一個捏肩、一個端茶、一個送水……若是再來一個唱小曲兒的那便是完美了!

白小姐如此想著,便見白少爺頗為應景地哼著小曲兒來了……

白小姐卻是視若無睹,繼續看著手中的話本子。

白行川是水謝閣的??土?,自然用不著白淼淼招呼,他顧自在桂花樹下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又是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斟了杯桂花釀。

“我說白淼淼,你如今成婚都小半年了,這樣一直賴在家里頭享齊人之福真的不覺得羞愧嗎?”

“……”我樂意!要你管?

白淼淼不于理會。

見白淼淼不搭理他,白行川伸手搶走了她手中的話本子。

“看什么呢?”

白行川瞅了眼,下一刻便是糟蹋了一口上好的桂花釀。

……《風流大盜的名門嬌妻》

“噗——咳咳……哈哈哈哈哈……”白行川笑得前俯后仰,“白淼淼,你可真是閑的?!?

話說,這好像是大姐房里的……

話本子被白行川奪了,白淼淼倒是也看得差不多了。

無所謂白行川笑話,她示意身旁人要喝桂花釀,便是靠在躺椅上幽幽道:“掐去那段慘烈的過程,坊間倒是頗有先見。”

怎么說?

白行川愿聞其詳。

白淼淼繼續道:“相府貴女與風流大盜兩情相悅,便是甘愿放棄榮華富貴。恩……或許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們遠離了凡塵,當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

這么有感觸?

白行川放下了手中的話本子。

這風流大盜與名門貴女的故事他自然知道說的是哪兩位。

心思一動,白少爺頗有幾分挑事道:“那相府小姐當年也著實冤得慌,咱們姑爺就當真不計較了?”

要說那趙小姐當年確實慘,明明與那墨北風情投意合,偏偏侯府打著“青梅竹馬”這回事硬是要將人娶過門。

而大盜亦是有情郎。

趙小姐不得已嫁入侯府,墨北風便于大婚之日帶走了趙小姐。二人本可以就此隱形埋名,奈何侯府為著那點顏面對其二人窮追不舍,更是頻頻向相府施壓。

相爺心中自有家國大義,未免朝局動蕩,便甘愿隱忍,不與侯府爭鋒相對;而同樣為著家國大義,為了不讓父親為難,本可與心愛之人雙宿雙飛的趙小姐終于還是自己回來了……

之后,便是侯府世子對已然失身于墨北風的趙小姐千般嫌棄,萬般折磨。

趙小姐不甘受辱,為保腹中孩兒不得已淪落風塵。

后面便如兒時相府中那些少不更事的破小孩口口聲聲說的一般:墨淸塵的娘是醉紅樓的頭牌,他爹是做賊的,偷著偷著就偷到窯子里去了……

這等內幕本不為外人道也,可時隔多年,再見到當年出走的外孫,如今已然長成了那么優秀的樣子。相爺百感交錯,老淚縱橫,便是將其生母的委屈一一道出了。

驀然回首,這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

“有什么可計較的呢?”白淼淼接過風竺端過來的桂花釀抿了一口,她眸光清澈,遙遙看向天邊的云彩道:“橫豎他如今是我們白府的姑爺,與那相府,侯府的有什么相干?”

“……”

聽白淼淼如此說,白行川想了想……

“也是?!?

白行川便不再多言了;

水謝閣的花園安靜了。

秋日午后,陽光正好。

美男環繞,一片安寧,真真是……

“娘子好雅興?!?

厄!

安寧不過片刻,墨淸塵戲謔的聲音突如其來,白小姐一驚,忙坐起身來。

“散了散了……”

她揮手打發走身旁一眾男子。

“出息?!卑仔写粗h遠走來的人,心里頭不免鄙視了白淼淼一把,卻還是識趣地跟著風竺、藏花、重雪、西月他們走了。

臨走倒還不忘順走了那壺桂花釀與那冊話本子……

無旁人打擾,墨淸塵在白淼淼身旁的躺椅上坐了下來。

看著自家夫君的盛世美顏,白小姐眉眼彎彎。

三分玩笑,七分討好,她挽著墨淸塵的臂彎道:“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如今,墨淸塵這“神將軍”的威名實實在在,他卻不愿拘束于朝堂之上。

橫豎如今大齊國泰民安,皇帝陛下恩典,保留了墨淸塵“神武將軍”一職,賜其黃金萬兩,準其回鳳凰城建府。

如今,墨淸塵與白淼淼已然成婚,也是不好一直住在白府。

這不,忙完了婚事轉頭便又是馬不停蹄地忙著選址建府了……

匆匆幾月,墨府大宅已然建成,近來便是種些花花草草,添置些擺件什么的,墨淸塵每日午后過去溜達一圈便也能回來了。

不過今日這時辰著實早了些。

此刻,被抓了小辮子的白小姐只得賴著他賣乖,意圖蒙混過關。

墨淸塵笑道:“我若不早些回來,倒是不知娘子這般自在?!?

這話說得著實怪氣,白小姐也著實心虛,于是便想繞開這話題。

眼眸一轉,白小姐似不經意道:“聽芮參軍說,將小安留在洛城是你的意思?”

小安正是踏雪下的崽,亦是她那小紅馬的崽,品種優良,墨淸塵便是將其留在了洛城,意在他日用作戰馬。

不過,他倒是讓芮丙將他的踏雪帶來了鳳凰城。

此刻白淼淼提到小安,墨淸塵道:“我的踏雪與你那種馬情深一片,難舍難分,我總不好毀了他們的姻緣。”

“……”

呵呵,那你就好讓他們骨肉分離?

如此想著,白小姐臉上笑嘻嘻,心里頭卻免不了一通鄙視。

去年,裴崢親自來了鳳凰城一趟,與她解除了婚約便再不知去向。直到今日,白淼淼才從前來竄門的芮參軍口中聽說了裴哥哥一直都在洛城,并且墨淸塵將小安送給了裴哥哥……

這不是膈應人嗎?

白淼淼忍不住睨了墨淸塵一眼。

說什么欠了人家一輩子的恩情。

當真是嘴上說說的,不值錢……

而白小姐那一眼,墨淸塵自然是看到了,亦是看出了白小姐滿腹牢騷,此刻卻似乎對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墨淸塵輕笑。

他不曾告訴她,他的裴哥哥在受盡苦難后亦是動過一絲惡念的……

只不過,裴將軍到底是磊落之人,終還是干不出那等強人所難的卑劣之事。

而他,亦是在與西嵐王一戰時,用血肉之軀替裴將軍擋下了致命的一刀。

說起來,那右臂上的舊傷至今還隱隱作痛……

墨淸塵輕輕抽出自己被白淼淼抱著的右臂,轉而將白小姐攬在懷中。

此刻,他眸光幽遠,卻只說:“不過寄養些時候磨磨性子,待你我有了孩兒,便將小安討回來便是?!?

厄……

這話說的,白淼淼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說他們的孩兒……

想起昨晚一番巫山云雨,白小姐不禁一陣臉紅。

墨淸塵失笑。

此刻心情大好,這話說得便也囂張了些。

只見他假意嘆了口氣道:“其實,將小安托付給裴將軍我還真是有些不放心。你那裴哥哥可不如我,甚是優柔寡斷,小安跟著他還不知會磨出個什么性子來?!?

想起曾經事,墨淸塵眸光幽幽:“那時候處置洛城知府,我還真是有些擔心他臨陣心軟,手下有情了?!?

呵,呵呵……

他倒是越來越不怕說了。

如今都編排起裴將軍來了!

白淼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然未待白小姐消化了墨淸塵這一席話,只聽他換了個話題又道:“聽說娘子此前向陛下諫言,讓女子入朝為官?莫不是娘子還想考個功名一展宏圖?”

說這話時,墨淸塵眸光幽深,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白淼淼,仿佛是想從她的眸中尋出答案來。

……他竟不知自家娘子還有這般宏圖大志。

當然,這宏圖大志白小姐自然是沒有的。

“你別埋汰我了,”白小姐道:“做官那么麻煩,我才不愿?!?

至于那諫言著實是為了她的阿姐,她道:“皇帝姐夫后宮只阿姐一人,阿姐著實閑得很;而皇帝姐夫在前朝又著實忙不過來,阿姐有本事,能幫皇帝姐夫分擔一些有何不好?”

況且,她在洛城那會兒可也沒真閑著,便是打探過的,“西嵐與那些小國亦早有女子為官。常言道:巾幗不讓須眉,我們女子認真起來可不比你們男兒差?!?

此刻,白小姐這般義正言辭,一時間倒是將自己弄的都有些激昂了起來,可哪曾想墨淸塵起了那話頭,這便又繞回了最初的話題。

他眸光不善,卻是笑道:“陛下后宮只皇后娘娘一人,娘子這后院倒是熱鬧的很?!?

“這……”白小姐心頭一顫,委屈道:“我這不是已經將不相干的人都打發出府了嗎?至于風竺、藏花、重雪、西月……他們不一樣?!?

他們在白府陪了白淼淼這么多年,小模樣亦是越來越賞心悅目了,白小姐甚是欣賞,怎舍得就此打發出府任其自生自滅呢?

“咳,”白小姐發誓,“待他們日后遇上心儀之人,我便送他們良田宅院,讓出府自立門戶?!?

這待遇不錯。

只是……

那幾位除了會吟詩作畫一無是處,賴上白府豈不更好?

墨淸塵意味深長地看著懷里的人……

罷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娘子喜歡便先留下吧。

橫豎那幾個繡花枕頭不如他;

況且,他與娘子很快便要搬去墨府了……

哼哼!

打的這般主意,墨淸塵倒也不是真要與白淼淼計較那幾個面首的去留。

不過,“娘子當初選我做護衛,可也是瞧上了我的美色?”

墨淸塵問及這一點,白小姐倒是無比坦蕩。

“那時又不識得你,自然是瞧上了你這張臉……”難不成還能瞧上你的內在不成?

“……”

不想白小姐如此大膽直言,墨淸塵不禁一陣語塞。

……

四目相對,墨淸塵眸光灼灼,白小姐無比深情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如今天下太平,前生往事皆過。

你我只需記得:

人間縱然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情之所鐘。

……

此時,天降祥瑞。

在世人望塵不及的鹿山之巔,那里云霧繚繞,宛若仙境。

此刻,兩位白衣道人站在高高的山頭,他們的周身煙氣環繞,宛若謫仙。

年輕道人放眼人間祥和,此刻心中甚是得意,不想身旁的老者掐指一算……

“恩,正是時候。”老者幽幽道:“伯仁啊,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年輕道人只覺心中一陣抽搐。

師父這便是讓他下山去成全裴崢與尉遲靜的姻緣了。

嘿,他伯仁道長怎么就在這幾個男男女女的事里出不來了呢?

柳伯仁期期艾艾,“師父啊,您就不能讓我干點別的嗎?”

“哼!”老者冷哼一聲,“你還好意思說,為師讓你助裴將軍一臂之力,你怎么就給人助到刑部大牢去了?得虧那是你宋師兄的地盤?!?

師父拿這說事,柳伯仁不禁委屈地嘀咕道:“師父當日只說要伯人助裴將軍一臂之力,可沒說助哪位裴將軍……哎喲!”

說得什么混賬話!

柳伯仁捂著腦袋看向身旁的老者,只見老者一臉嫌棄道:“虧你還是為師的關門弟子,你自己悟不到嗎?為師與你講……”

“厄……”不好,師父又要說教了,柳伯仁忙向老者規規矩矩地施了一禮,“伯仁謹遵師父教誨,這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下山,定然成全了裴將軍姻緣?!?

……

自此,看官該知那刑部尚書是何方神圣了。

沒錯,此人正是鹿山青云仙者下放到凡塵的另一位高徒。

一門同宗,與那柳伯仁自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至于,鹿山青云仙者……

看官若問鹿山是何山;青云仙者是何人?

呵呵!

那便只能答一句:仙者只應天上有,人人處處是高徒!

—全文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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