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霧朦朧中，方瑤迷失了方向，也不知自己在哪里，只聽見遠處嗡嗡作響，近處風聲吟吟。

方瑤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前方似乎沒有一點障礙，周圍也像是空無一物，想找個依傍的東西都沒有。

“瑤瑤～”一個聲音悠悠傳進耳朵。

方瑤先是一抖，后是驚喜，這是褚言舟的聲音，他也在這里，她心里瞬間踏實了。

“言舟，你在哪里？”方瑤高興地感著。

云霧突然自中間分散開來，像是幕布被拉開，一場驚心動魄的話劇似乎正在上演。

宮墻之內鐵甲錚錚，寒兵利刃東倒西歪地豎在鐵甲之上，地上一片血紅，仿佛是鋪上了一層鮮紅的地毯。

一片暗黑之中，一抹白影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慢慢地抬起了頭，目光如同一支利箭直直地朝她飛來。

方瑤的心臟突突直跳，她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呼吸，因為她面前的這個人……萬箭穿心！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明明已經不喜歡柯青瑯了，為什么還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跨過一具具東倒西歪的尸體踉踉蹌蹌地走向她，他走得那樣吃力，她好心疼，她想上前去扶著他，可是腳卻動不了。

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她怕，她怕他本能改變的命運最后因為她的失誤而沒有改變，她不想承認這是因為她。

他終于來到她面前，方瑤這時才看清楚他的眼神，那是恨，是埋怨，是不甘，那是她從未在他那里看到過的眼神。

他染著鮮血的紅唇緩緩張開，用盡力氣說出了他滿懷恨意的一句話：“為什么不救我？”

“我……”方瑤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為什么不救他？因為她太自私了，她只顧著自己的死活卻忘了她來這里的目的，她明知道他的結局是什么卻沒能讓他脫離愛而不得的痛苦。

褚言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艱難地道：“救……我……”

說完，他的身體軟了下去，手從她手上滑落到地上。

他死了！

方瑤感覺自己的心空了，她緩緩蹲下身子，撥開他臉上的頭發，那張風華絕代的臉此刻蒼白如紙，心臟猛地一陣刺痛，眼淚不由分說地泉涌而出。

“言舟？”她試探著叫了一聲。

以往他聽到她叫他時總會微笑著看她，可是現在他確沒有一點反應。

“言舟，言舟……”她使勁叫，用力晃著他的身體。

“瑤瑤，瑤瑤～”耳邊傳來莫云寒的聲音，眼前的景象瞬間消失。

方瑤睜開眼睛，莫云寒正坐在旁邊皺眉看著她，他一向謹慎，睡眠極淺，一定是她吵醒他了。

想起剛才的夢境，方瑤不禁有些擔心，她一定是喊了褚言舟的名字，莫云寒這樣小心眼的人，肯定是生氣了。

“做噩夢了？”莫云寒問道，聲音里聽不出有什么情緒。

“嗯。”方瑤清了清嗓子，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睡吧。”莫云寒又重新躺好。

方瑤松了一口氣，跟著躺了回去，躺下去后才發現自己身下是莫云寒的胳膊，不敢再生事端，她慌忙起身。

莫云寒卻手臂一勾，將她摟進懷里，方瑤趴在他的胸膛上，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離開。

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強勁有力，近在耳邊，十分清楚，方瑤的腦子里卻再次想起夢中褚言舟蒼白的臉。

她必須做點什么，決不能讓夢中情景重現，莫云寒也好，褚言舟也好，不論是誰，都要好好活著。

晨起時，莫云寒依舊不在，他總是起的很早，要到宮里上朝，而且每次走她都不知道。

流螢說他吩咐過不準吵醒她，方瑤當時聽了還挺吃驚，沒想到他這樣的人竟還能如此體貼。

曾經想過他或許只是做做樣子，但沒想到一連十幾日他都是如此，這讓方瑤心里起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他總說喜歡她，也總是費盡心機想要博得她的好感，因為知道劇情，所以她從不相信他，可現在她卻有點相信了。

只是她很矛盾，一邊相信他可能喜歡自己，一邊又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他胸有宏圖，她這樣的小女子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洗完臉出門一看，外面又開始下雪了。

這次的雪下的很大，雪花真的像鵝毛一樣大，剛剛掃干凈的小路上沒一會兒就又鋪上了一層雪。

這雪頗有鋪天蓋地之勢，方瑤都不敢出去了，想起莫云寒天不亮就走了，她有一點擔心。

方瑤對流螢道：“殿下是怎么去的宮里？”

“是騎馬去的。”流螢道。

方瑤皺起了眉，這么大的雪還騎馬，就算是騎術好也不能這般無所顧忌啊。

街上的雪肯定都還沒人掃，馬車恐怕也是不能用了，方瑤回屋去穿上白狐披風拿了兩把油紙傘便匆匆往外跑。

流螢在后面叫道：“小姐，這么大的雪你去哪啊？”

“雪太大了，我去接他。”方瑤戴上斗篷撐開傘跑進了雪幕里。

外面雪大風也大，油紙傘根本撐不住，方瑤干脆將傘收起來夾在腋下。

雪不住地往眼睛里打，眼睛都睜不開，方瑤一只手拿著傘一只手緊緊地拉著頭上的斗篷，側著臉艱難地往前走。

身后傳來腳步聲，方瑤回頭一看，是流螢，這丫頭定是放心不下她所以跟來了。

當初莫云寒給了她不少丫鬟，只是她全都譴去別處了，近身伺候的只有流螢。

其實她并不把流螢當丫頭看，不過流螢自己事事周到，處處體貼，所有丫鬟該做的她一樣也不落下。

知道她不會走，所以方瑤干脆什么也沒說，就讓她跟著了。

早朝還未散，方瑤在宮門前等了好一會兒，等得雙腳都凍麻了，便拉著流螢一起小跑。

里面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了，雪太大，看不清楚，未免錯過，方瑤走近了一點。

沒一會兒就看到了身穿黑色貂裘的莫云寒，方瑤朝他招了招手，他看到了她，腳下頓了頓，然后快步向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