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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危機也是時機

  • 未來的一天
  • 辰光
  • 10045字
  • 2020-12-02 14:27:08

每個星期五的下午一點半,是報社固定的采編大會,這個雷打不動的采編大會每年要召開五十次,法定的春節(jié)和國慶長假期間,會議各暫停一次。

報社的大會議室占據(jù)了半層樓的面積,會議室中間是一個長條的會議桌,有足足二十米長。會議桌的兩側,分別是記者座席和編輯座席,新聞界有句老話,編輯和記者的矛盾是天然不可調(diào)和的,所以記者和編輯在會議室里的座位也是涇渭分明。

采編大會的流程是固定的,首先是傳達在過去的一周里,宣傳部門有哪些具體的宣傳要求和對于報道的點評;接下來公布編輯記者們在過去的一周里獲得過的一些報社內(nèi)部獎;然后是總編輯點評過去一周報社的哪些報道值得表揚以及不足;最后是王大林例行的每周一“怒”。

王大林的脾氣不好在濱海市乃至全國的新聞界都是出了名的,一些在其他媒體里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果出現(xiàn)在濱海晨報,都會讓王大林憤怒,而憤怒的爆發(fā)地就是每周的采編大會。在大會上,他會咆哮,甚至會罵人,只不過他從來不用臟話罵人,而是使用一些尖酸刻薄的語言,讓被罵者無地自容。

邱明就曾經(jīng)被王大林罵過一次,那是在一年的春節(jié)前夕,他報道了與濱海市相鄰的一個城市的非法煙花爆竹交易。

濱海市歷來對煙花爆竹管控得非常嚴格,只允許幾家經(jīng)過考核合格的外地煙花爆竹廠在濱海市經(jīng)營,并且所有的銷售攤位都要經(jīng)過審批。

那幾家得到授權的煙花爆竹廠在濱海市相當于有了獨家經(jīng)營的特權,隨后它們開始集體提價,使得濱海市的煙花爆竹價格是其他城市的幾倍。

市民們可不管你的煙花爆竹是否得到了授權,哪里便宜,市民們就會去哪里購買。而與濱海市相鄰的幾個城市里,大量的民營煙花爆竹廠設立了銷售網(wǎng)點,更有大批的劣質(zhì)煙花爆竹被公開擺在進出濱海市的公路邊銷售。那些攤位都不在濱海市的管轄范圍內(nèi),濱海的有關部門對那些煙花爆竹的攤位沒有管轄權。

邱明在采訪結束后,給當?shù)夭块T打電話舉報。但兩小時過去,仍沒有見到有人前來查處。

邱明再次給打電話過去,亮明自己的記者身份。掛斷電話后不到十分鐘,所有的攤位開始收攤,迅速離開。又過了一會兒,執(zhí)法車隊浩浩蕩蕩地出現(xiàn)在邱明面前,有人厲聲質(zhì)問他:“哪兒呢?都在哪里呢?你說的劣質(zhì)煙花爆竹都在哪里呢?”

邱明懶得廢話,駕車返回了濱海市,當晚他就把采訪到的情況寫成報道,刊登在了次日的《濱海晨報》上。拿到第二天早上的報紙后,他依舊有點不解氣,再次給有關部門打電話:“希望你們可以看看今天的《濱海晨報》,或者上網(wǎng)看看新聞,你們被曝光了!下回長點記性,把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管好點,否則再遇到這種情況還曝光你們!”

掛斷電話后,邱明故意在報社的辦公平臺上閑逛,好等待著當天的評報結果掛出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的稿子應該會得獎。

沒有出乎邱明的預料,他得了當日的新聞獎。但評獎結果剛掛出來沒多久,就被總編辦的人給收了回去,重新掛出來的時候,邱明的報道已經(jīng)被從得獎名單里刪除了。

邱明找總編辦的人打聽,總編辦的人悄悄告訴他:“別打聽了,你的報道惹事了,王大林怒了!”

轉過天來的采編大會上,王大林指著邱明的鼻子罵:“本來,你的稿子我已經(jīng)給了獎,那是一篇不錯的報道,應該給獎的。但是,你小子居然給人打電話,還被對方錄了音,現(xiàn)在人家拿著你的錄音告到了新聞倫理委員會,說你威脅恐嚇,還說你要敲詐人家。你這不是閑得嘛!”

聽著王大林逐漸提高的嗓門兒,邱明知道,他又急了。熟悉王大林的人都知道,他要批評誰的時候,一開始的嗓門兒不大,越來越大的時候,那就是他把自己給說急了。

“文痞!”王大林終于開始咆哮了,“你就是一個文痞!”

稍微平靜下來后,王大林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人要臉樹要皮,你已經(jīng)給人家曝光了,干嗎還要去打電話羞辱人家,你這不就是在打人家的臉嗎?難怪人家告你,換了我,我的下屬告訴我說曝光我的那個記者還打電話過來挑釁,我非大嘴巴抽你不可!”

最終,王大林當眾宣布:“邱明打電話羞辱被監(jiān)督部門的行為,罰款一千元,罰款從績效工資里扣除。”不過那次事件有一個讓邱明吃驚的結果,雖然報社扣除了他一千元的績效工資,但最終在月底時給他發(fā)了一千元的總編輯特別獎。為什么發(fā)這個獎,總編辦沒有給出任何正面的解釋。倒是總編辦的主任私下里跟邱明說過:“王大林說了,那個部門該收拾,所以他從總編輯基金里拿出了一千塊給你,還讓我叮囑你不要聲張。畢竟,要是所有記者在曝光別人之后,都打電話去羞辱,那就太不像話了!”

下午一點二十五分,當編輯和記者們紛紛在會議室門口簽到的時候,王大林已經(jīng)站在了會議室前面的空地上,那里沒有主席臺,他習慣了站著講話,并且一講就是一兩個小時。

會議的前幾個流程進行得很順利,接下來就該進入王大林的每周一怒環(huán)節(jié)了,會議室里安靜得簡直有些嚇人。

王大林威嚴地掃視了一下會場,隨后直接開始了嘶吼:“現(xiàn)在報社里的負能量簡直讓我吃驚,我天天聽人在說什么紙媒的冬天到來了,報紙要完了,傳統(tǒng)媒體要完了……我天天都聽說有人在到處的找下家,打算換工作。走嘛,有能力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走!不要用你身上的負能量來抵消我的團隊的正能量!”

所有的編輯記者都低著頭,誰也不敢和王大林有眼神交流。

“不錯!紙媒的經(jīng)營是在下滑,甚至是超出了預期的下滑,但也不至于說已經(jīng)日落西山,已經(jīng)茍延殘喘,已經(jīng)瀕臨滅亡!我要的團隊,是一個充滿了激情、斗志的團隊,是一個只要在這個行業(yè)內(nèi)一天,就要把全部的熱情和能力都奉獻出來的團隊,而不是一個杞人憂天、患得患失、心猿意馬的團隊。傳統(tǒng)媒體是在下滑,但是,我不看衰,我在看好!因為,你們都是職業(yè)新聞人,你們和那些所謂的自媒體不同,你們是擁有公信力的職業(yè)新聞人,你們的文字圖片是被人們相信的,你們的報道是要被當成權威信息來傳播的,離開了傳統(tǒng)媒體的新聞來源,那些所謂的新媒體報道什么,傳播什么?還不就是無米之炊嘛!”

王大林的語氣緩和下來:“馬上,進入十月份以后,我就要開始統(tǒng)計全年的業(yè)績大排名了,你們也知道,此前,我對于排名在后面的人,還是網(wǎng)開一面的,還是給機會的。而今年,我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不管是誰排名在最后,一律收拾東西滾蛋!”

會議室里的人齊刷刷地把臉轉向了邱明,就連黃杰都轉過頭看著邱明,眼神里充滿了憐憫。

注意到了會議室里的變化,王大林也看了一眼邱明,但隨即把目光轉向其他的地方:“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會在元旦前把全年的排名搞出來,到時候,你們中的某些人就將離開這個團隊,別怪我翻臉無情,我要的是向前沖的團隊,報社不養(yǎng)閑人!”

王大林的話音落下,編輯記者們又紛紛把目光投向經(jīng)濟新聞部記者所坐的區(qū)域,報社里的人都知道,真正的閑人也可以說是富貴閑人都在經(jīng)濟新聞部。

散會后,邱明故意等別人都離開了才起身,而黃杰也磨磨蹭蹭地坐在原地。

“走吧,阿黃。找個地方喂你點狗糧去。”邱明打趣地說。

黃杰的綽號和很多影視作品里狗的名字相同,之所以得了這個綽號,主要是因為他身材矮胖,動一動都要氣喘吁吁。在報社里,黃杰和邱明一樣,都屬于不被熱線部門待見的記者,也都屬于被林剛形象地稱為“散養(yǎng)”的記者。而所謂的散養(yǎng),意思就是沒有固定的采訪單位或行業(yè)、系統(tǒng)供稿,想要吃東西,就得自己去刨食。

黃杰接過邱明遞過來的煙,點燃后打趣地問:“哥們兒,知道嗎?報社的編輯和記者們,已經(jīng)為咱們倆開了地下盤口了。”

“盤口?什么盤口?”

“賭咱們倆誰會大排名墊底,誰會離開報社。”

邱明來了興趣:“說說看,我的賠率是多少?”

“你的賠率不高,基本上是一賠一,也就是說你基本上是鐵定排名倒數(shù)第一了。而我的賠率則很高,要是我出局了,賠率是一賠三呢。”

邱明呵呵笑著:“這賭局誰發(fā)起的?”

黃杰狡黠地一笑:“還能是誰?經(jīng)濟新聞部唄。他們發(fā)起的,據(jù)說報社內(nèi)一半以上的編輯和大半的記者都下了注。”

邱明笑著搖了搖頭:“誰愿意下注誰下吧。一會兒有事沒,如果沒事晚上一起吃飯。”

“不行,我一會兒要出去采訪。再說了,周末你不去你父母家吃飯啊?”

“我是真頭疼和我老媽吃飯,最近她更年期,我和我老爸誰都不敢招惹她。”

二人正說著話,經(jīng)濟部的張鑫把頭探進了會議室,白了一眼邱明后,她很不高興地沖著黃杰高喊:“阿黃,你還在這里啊?那個發(fā)布會晚上五點半就開始,你還不趕緊去?告訴你,遲到了,下次再有活兒就不給你了!”

黃杰連聲應著跳起來:“兄弟,你自己保重吧。我這求爺爺告奶奶的,替其他部門的人干點活兒,紅包歸人家,稿子我自己寫,好歹也能湊個工作量,你啊,自求多福吧。”

說話間,他已經(jīng)沖出了會議室:“張鑫,我馬上就去……”

看著黃杰的背影,邱明無奈地搖了搖頭,撥通了家里的電話:“老爸,我晚上回家吃飯。”

老媽家的小區(qū)是政府機關自己建的,幾十年前建的時候,連商品房這個概念還沒有,當然也就更無法提前到為小區(qū)建一批停車場了。

每次邱明要回家吃飯,老媽都會在把飯菜準備好后,跑到樓下找到一個車位,以防止兒子回來時沒有地方停車。

邱明開車進入小區(qū)時,一輛寶馬跟在他后面也進了院子,因為有老媽提前占了車位,邱明很快便停好了車。那輛寶馬在不遠處也找到了車位,一對小夫妻從車上下來,有說有笑地向單元門口走去。看得出,妻子已經(jīng)懷孕,丈夫對其呵護備至。

老媽看著那對夫妻走來,努力假裝沒看見,使勁地和邱明打著招呼。

小夫妻還是停下了腳步:“阿姨,又給邱明占車位呢?”

老媽尷尬地笑著:“回來了,你們也是周末回你父母家吃飯啊?”

男的炫耀:“我們不想回來,拗不過我父母。這不,一個禮拜見不到就不行,說我們愛回不回,得把大孫子帶回來。”說罷,他指了指挺著肚子的妻子。

老媽感覺到此刻心里有一萬只草原上的神獸在奔騰,但又不能表露出什么:“嗨,現(xiàn)在的父母都這樣,老了老了。”

男青年看著正在整理車內(nèi)物品的邱明,對身邊的妻子說:“那個是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現(xiàn)在在報社當記者。”隨后,男青年問老媽,“對了,阿姨,邱明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呢?”

一句話戳到了老媽的心窩子,老媽搖了搖頭:“你們趕緊上樓吧,孕婦總站著說話不合適。”

小夫妻有說有笑地進了單元門。

老媽運著氣看著邱明。邱明收拾好給老爸老媽買的水果和日用品,鎖好車門,轉過身來時看到了老媽的面部表情,同時也看到了剛剛進門的兒時玩伴。

怯生生地來到老媽跟前,他嬉皮笑臉地問:“老媽,您這架勢是要我立刻馬不停蹄地走啊,還是先讓我上樓,邊吃飯邊慢慢收拾我啊?”

老媽給逗笑了:“告訴你個小兔崽子,要是再自己一個人,就別給老娘回來,啥時候倆人了,老娘天天給你包餃子做紅燒肉都行!”

“那今天吃什么?”邱明看了一眼樓上,老爸正探頭探腦地看著樓下的狀況。

“今天,”老媽眼睛一立,“笤帚疙瘩燉肉!”說著,她使勁打了邱明一下,一把接過邱明手里的東西,轉身向單元門走去。

邱明跟在老媽的后面,悄悄地向樓上正趴在陽臺上望風的老爸做了個“OK”的手勢。

邱明在去接黃杰的路上看到了報社微信群發(fā)的通知,內(nèi)容是提醒所有編輯記者該續(xù)交來年的停車費了。報社的停車場是租的,停車費收得并不高,但是要按年交費。每年的國慶節(jié)前所有編輯記者都要把一百八十元的停車費交到財務部。

到了報社,黃杰正在門口等著邱明,看到邱明著急地報社里走,他笑著說:“又是尿憋的吧!”

邱明頭都沒回:“你先等我,我交了停車費咱們就走。”

財務部在報社的三樓,時間尚早,窗口排隊的人并不多,只有行政部門的幾個人和經(jīng)濟新聞部的幾個記者,邱明靜靜地排在他們的身后。

交費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鐘,前面就只剩下一個人了,邱明掏出準備好的錢包,可是前面的那個經(jīng)濟部的記者交了費后不著急走,而是跟里面的財務大姐聊了起來,不時還用語音回復著微信:“你到哪里了?”

邱明咳嗽了一聲,提示前面的人交完費后離開,那記者回頭白了邱明一眼,隨后繼續(xù)與里面的大姐聊天,仿佛根本就沒看見邱明一樣。

就在邱明想再次提醒一下前面排隊的記者的時候,張鑫拖著肥胖的身體出現(xiàn)在財務室的門口,那名記者讓到了一邊,張鑫直接沖到窗口,向里面的大姐大咧咧地說:“下午我要出差去海南,參加一個品牌的發(fā)布會,要走好幾天呢,需要給你帶什么不?”

大姐一邊收著她的錢,一邊羨慕地說:“海南這時候可是好季節(jié)啊,魷魚絲不錯,給我?guī)c回來。”

邱明此時無可奈何地站在張鑫的身后,而張鑫也注意到了他,她轉過肥胖的身軀:“邱明,你的錢來得容易是吧?”

邱明奇怪地看著張鑫。

“你就省省吧,我們都預測過了,你也就干到年底。來年你就不用交這每個月十五元的停車費了。你知道不,即便你干到元旦,但你的錢交到了明年年底,那多出來的停車費可是不退的哦!”說著,她回頭看著正在開票的財務大姐,“對吧,大姐,停車費交了就不能退吧?”

大姐看了一眼邱明,皺了一下眉頭:“停車費咱們報社只是代收,回頭真要是離職了,可真不退的。”

張鑫繼續(xù)調(diào)侃邱明:“聽見了吧?你就先別交了,失業(yè)的日子,還得靠這點錢過日子呢。”

邱明此時已經(jīng)怒火中燒,但畢竟眼前都是女同事,他實在不能說什么。

張鑫說完就和那名記者一起離開了,而財務大姐則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邱明:“怎么著,交還是不交啊?”

張鑫她們剛剛走出財務室,邱明的聲音就從財務室傳了出來:“交!交明年一整年的,后年的你收不?要收一起交!”

財務大姐的尖嗓音隨之響起:“跟誰呢,我又沒惹你,跟我犯得著嘛……”

聽完邱明的講述,坐在副駕駛上的黃杰已經(jīng)笑得不行了:“也是啊,你犯得著嗎?人家財務萬一真的收了你后年的停車費,你到底交是不交?”

“干嗎不交?老子交他十年的都行!太狗眼看人低了!”邱明依舊氣憤難當。

黃杰哈哈笑著:“十年?十年后報社的大廈還在,報社還在不在就不知道嘍!”

邱明斜眼看著黃杰:“上周王大林說的那負能量就是你!”

“是我又怎么樣?反正我是做好了準備,分分鐘等著報社開了我,拿著安家費我換一家網(wǎng)絡媒體去!”

邱明白了他一眼:“網(wǎng)絡媒體都是刷臉進門的,不需要看門狗!”

兩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著嘴仗。

濱海公園大門的西南角是一處公交車站臺,由于離公園正門很近,一些小商小販都會把攤位擺在這里,倒賣公園門票的黃牛也愿意在這里等待游客。

邱明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里,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黃杰:“哥們兒,我是要在這里干到報社倒閉的那一天的,不是我喜歡這個報社,而是我喜歡咱們這個行業(yè)。俗話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我沒選錯誤行業(yè),盡管此前我干得有些不得志,但我對這個行業(yè)的熱愛是與生俱來的。”

黃杰看著邱明,良久之后點了點頭:“人各有志啊。”

邱明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黃杰奇怪地問:“不是去吃中午飯嗎?你把我拉這里來干什么?”

“我渴了,要買瓶水,你來不?”

黃杰也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二人來到一個小販的攤位前,邱明掏出錢包:“買四瓶水。”

黃杰奇怪地看著邱明:“干嗎買四瓶啊?”

“我車里沒水了,多買幾瓶唄。”

“那你干嗎不在網(wǎng)上買呢?便宜,還管給你送到家。”

“我支持實體經(jīng)濟行不?哪來那么多為什么。”

賣水的小販一聽邱明的話立刻來了興趣:“可不!什么都在網(wǎng)上買,搞得越來越多大商場商店關門,下崗的也越來越多了!”

阿黃擰開小販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就你憂國憂民!還是先考慮考慮眼下的經(jīng)濟狀況吧。”

邱明也擰開水:“我怕什么?工資不夠花,我去找老媽!”說著,他把瓶子里的水潑向了黃杰。

黃杰被嚇了一跳,隨即也把自己的水潑向邱明。而邱明已經(jīng)嘻嘻哈哈地向附近的公交車站臺跑去。

黃杰緊追不舍,一邊跑著一邊潑水,邱明也回過頭來潑他,公交車站臺瞬間成了二人的游樂場。

等候公交車的乘客有五六個人,由于邱明和黃杰的潑水大戰(zhàn),他們紛紛躲閃著,公交車站臺上就剩下二人。

突然,邱明停下來看了一眼手表,隨后他扔掉手中的水瓶,猛地撲向黃杰。

黃杰猝不及防,被邱明撲倒在地,二人一起滾到公交站臺下面。

與此同時,一陣沉悶的響動從公交站臺底下傳來,公交站臺開始塌陷,一個直徑有十幾米寬的深洞出現(xiàn)在剛才乘客們所站的位置。

也是在同一時間,有白色的蒸汽從深洞內(nèi)冒起。原來,塌陷的深洞內(nèi)有一條熱電廠的供熱管網(wǎng),管道被塌陷的站臺砸中,高溫高壓的水蒸氣立刻從深洞內(nèi)噴薄而出。

原本還在圍觀潑水大戰(zhàn)的眾人都驚呆了,邱明則第一時間從地上跳起來,沖回到停在不遠處的車上,取來相機開始拍照。

黃杰此時還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距離自己僅幾米的遠的深洞,直到邱明高聲地喊了他一聲:“阿黃,趕緊報警啊!”黃杰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拿出手機。

邱明探身到洞口,仔細向洞里看了看,洞里只有沙土和管道,高溫蒸汽正噴個不停。回過頭來,他向圍觀的眾人高喊:“剛才有沒有人掉進去?”

圍觀的人彼此打量了一下,默默地搖著頭。

邱明從手機里調(diào)出照片,開始核對現(xiàn)場圍觀的眾人,直到他看到所有在預告中的死傷者都好端端地站在深洞旁邊時,才放下心來。

他來到黃杰身邊,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黃杰:“阿黃,這個稿子,咱們聯(lián)合署名不?”

黃杰依舊心有余悸,臉色慘白,聽了邱明的話,他思索了一下,吃力地點著頭。

每月25日是報社發(fā)工資的日子,這天,從早上開始,邱明就不停地看著手機。和其他同事一樣,邱明的工資也是由崗位工資、稿費和各種新聞獎獎金組合而成。到現(xiàn)在為止,他已經(jīng)依靠那個神秘的編輯系統(tǒng)接連發(fā)表了多篇重磅新聞報道,除了《失控出租車撞街心花壇》《慣偷下手救命錢》,《商業(yè)大廈廣告牌墜落》《公交站臺塌陷全記錄》等一系列報道都因為邱明是唯一在現(xiàn)場目擊了事件的記者,而獲得了報社的當日新聞獎。拋開基本工資和稿費不說,光獎金就已經(jīng)接近了五位數(shù),這恐怕是他在報社工作的這些年里,拿到最多工資的一個月了。

下午三點,報社辦里的手機提示音此起彼伏,那是工資卡進賬的信息。

“您的工資卡入賬工資18600.35元。”看著信息,邱明會心地笑了。

熱線部的幾個同事和徐大鵬等人紛紛圍攏過來,當眾人們看到邱明的工資數(shù)額后,一邊感嘆著一邊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我得去問問經(jīng)濟部,下注給邱明的錢能不能撤回來?”徐大鵬也不避諱,自言自語地叨咕著。

付一丁也從攝影部的工位上溜達了過來,看到了邱明的工資后,他滿臉堆笑地說:“哥們兒,以后有啥好活告訴我一聲,有啥線索跑不過來的,也告訴我一聲,我跟你混。”

沒等邱明說什么,熱線部其他幾個平日里連正眼都懶得看他的同事紛紛不干了,半認真半玩笑地對付一丁說:“這是我們熱線新聞部的人,我們還指著跟他混呢,你個攝影記者跟著添什么亂啊……”

邱明沒有吝嗇,晚上請熱線部的同事大吃了一頓。盡管他心里不是很舒服,畢竟這些人在此前的幾年里,對他不僅疏遠,甚至還暗中給他制造過麻煩,但看在都是一個戰(zhàn)壕里的弟兄的分上,邱明還是做了回東。

晚飯中,邱明已經(jīng)從同事們的眼神中多少品出了一些味道,在祝賀他的同時,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些嫉妒的神色,而當邱明再度提出他那“不只是個記錄者,更應該是事件推動者”的理論時,原本還和他爭論的同事仿佛都瞬間失聰了一樣,壓根兒不接話。

事實上,邱明從付一丁那里還聽說,現(xiàn)在同城的四報兩臺中,幾乎所有跑熱線的記者都把邱明當成了假想敵,還有傳言說要組成聯(lián)盟聯(lián)合抵制他。所有的新聞信息不向邱明共享,甚至連最基本的聯(lián)系方式都不會再和他共享。

在媒體圈子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那就是不管是哪個媒體的記者,在發(fā)布了獨家的新聞報道后,要對行業(yè)內(nèi)其他同行共享新聞當事人的聯(lián)系方式,畢竟你已做了獨家新聞,肉你吃了,湯總是要給別人留一口。長久以來,所有的媒體同行都默默地遵循著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但現(xiàn)在,由于邱明的異軍突起,加之他幾次的報道使得同行們都遭受重創(chuàng),所以同行們甚至不惜違背這個慣例來抵制他,這使得邱明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回到家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了,邱明沖了個澡,斜靠在沙發(fā)上開始看電視。距離三點的電腦開機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不想睡下后再爬起來。

當墻上的鐘表指向凌晨三點的時候,邱明再次坐到了電腦前,而電腦也如約閃動了一下屏幕,開始了開機程序。

邱明回身拿出一根煙點燃,再回身時他被屏幕上顯示的內(nèi)容驚呆了。

電腦并沒有像平時一樣直接進入編輯系統(tǒng),整個屏幕虛化了,一個對話框出現(xiàn)在眼前。

對話框內(nèi),和邱明對話的是一個叫“WATCH”的名字,畢竟剛剛走出校門沒幾年,邱明的英文水平還沒有退化,他知道這個單詞的意思是“守望者”。

此時,WATCH在對話框里輸入了一個單詞:“HELLO!”

邱明呆呆地盯著屏幕看了半天,直到對話框里再次重復了一句“HELLO”,他才謹慎地在對話框里輸入:“你是誰?”

WATCH:“你先不要問我是誰。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發(fā)現(xiàn)這套系統(tǒng)的作用了嗎?”

“發(fā)現(xiàn)了,這套編輯系統(tǒng)所顯示的應該不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新聞事件,而是未來24小時的新聞事件。”

WATCH:“正確!”

“那你到底是誰呢?這套系統(tǒng)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電腦里呢?”

WATCH:“我就是你正在使用的這套編輯系統(tǒng)。關于為什么這套系統(tǒng)會出現(xiàn)在你的電腦里,我現(xiàn)在不會回答你,在適當?shù)臅r候,你會知道答案。”

邱明驚訝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你,你就是系統(tǒng)?”

WATCH:“沒錯!我就是你正在使用的系統(tǒng),也正是我,在每天凌晨3點的時候,把未來24小時后的新聞版面發(fā)送給你。”

“不可能!這是科幻影視作品的橋段,怎么會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世界里?”

WATCH:“怎么不可能?你不是已經(jīng)利用我給你提供的信息解決了那么多的問題了嗎?當然,你的工資不也正在成倍增長嗎?”

“天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WATCH:“當然,可以告訴你的一點是,我是以網(wǎng)絡化生存的。我想要知道什么,只需要借助網(wǎng)絡就可以實現(xiàn)。例如,我知道你在幾個小時前請客吃飯時,刷的是一張建設銀行的借記卡也就是你的工資卡,消費金額是835.00元。我還知道你們吃飯時一共是九個人,其中一人中途離開。我還知道在和你一起吃飯的人中,有人對你是如何能夠提前預知新聞事件并能及時出現(xiàn)在新聞現(xiàn)場感到質(zhì)疑,而你對質(zhì)疑的處理方式是回避。最關鍵的一點是,根據(jù)報社今天的最新排名結果,你的名字剛剛從排名最后一位提前了幾十個名次。在這一次的統(tǒng)計結果出臺之前,我沒有跟你溝通的必要,因為你隨時可能會因為排名最后一位而被報社淘汰。如果是那樣,你將不會再次使用到這套系統(tǒng)。”

“但是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什么你會預知未來24小時的新聞?要知道,那些可都還是沒有發(fā)生的事件,你卻能準確地預知事件發(fā)生的時間、地點、人物和結果。”

WATCH:“這一點我在將來會告訴你,你現(xiàn)在還沒有知道的必要。”

“那你找我做什么呢?難道就是為了和我說HELLO?或者是來向我祝賀,祝賀我不會再因為排名墊底而被裁員嗎?”

WATCH:“你不認為在你繼續(xù)使用這個系統(tǒng)之前,我們有必要先制訂好規(guī)則嗎?”

“什么規(guī)則?”

WATCH:“你如何使用這套系統(tǒng)的規(guī)則。”

“這個系統(tǒng)就和報社里的編輯系統(tǒng)一樣,我會使用啊?”

WATCH:“你是會使用這套系統(tǒng),但你別忘記,這套系統(tǒng)是我授權給你使用的,我也隨時可以收回你的使用權。”

當對話框里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對話框后面模糊的編輯系統(tǒng)突然自行關閉了。

邱明愣愣地盯著屏幕看了半天,上面只有對話框。

“好吧,那咱們討論一下規(guī)則。”

WATCH:“錯誤!不是討論,而是我來制訂規(guī)則,你來遵守規(guī)則。”

“這不是很公平吧?”

WATCH:“你擁有了這套系統(tǒng),可以預知24小時之后的時間,這本來就不公平。”

“好吧,你來說說規(guī)則。”

WATCH:“規(guī)則一,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對這套系統(tǒng)的存在守口如瓶,絕對不可以有任何一個第三者知道這套系統(tǒng)的存在,包括你的父母、親人、朋友和同事。如果有人知道了這套系統(tǒng)的存在,系統(tǒng)將會第一時間自動關閉,收回你的使用權。”

“這個沒問題,我也一直是這么做的,畢竟偷來的鑼是沒人敢亂敲的。”

WATCH:“規(guī)則二,從現(xiàn)在開始,盡量不要成為新聞的焦點,最好不要讓人注意到你的存在。”

“為什么?”

WATCH:“為你每次出現(xiàn)在新聞事件現(xiàn)場都事先編造好合理的理由,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懷疑你人為制造新聞,而你如果無法解釋清楚,最終會暴露這套系統(tǒng)的存在,屆時我會收回你的使用權,并且清除你電腦里所有使用過這套系統(tǒng)的痕跡,而你將會面臨很大的麻煩。”

邱明對著屏幕思索了半天,盡管自己在之前的采訪中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此時已經(jīng)開始被人懷疑了。

“好的,我理解,請繼續(xù)。”

WATCH:“規(guī)則三:不要太過于頻繁地使用系統(tǒng),也就是說你不要每天都從系統(tǒng)里去找線索,按照目前的頻率繼續(xù)下去,你遲早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那我以什么樣的頻率合適呢?”

WATCH:“每周一到兩次使用系統(tǒng),對你這樣的菜鳥記者來說,已經(jīng)算是很合適了。”

邱明笑了:“好吧。不過有一點,我出面去阻止一些事情的發(fā)生,但不告訴人們?yōu)槭裁矗膊粫腥讼嘈虐。∥也豢赡鼙е娔X到處給人看編輯版面吧。”

WATCH:“這個問題你自己來解決,畢竟你的力量已經(jīng)足夠強大了,別忘了,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預知24小時后將發(fā)生什么的人。順便給你個忠告,趕緊睡覺,因為天亮后,你面臨著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

“什么挑戰(zhàn)?”

對話框關閉,屏幕上彈出已經(jīng)排好版的版面。

熱線新聞版面上的核心主打圖片是一起事故,一輛車體編號為332的大巴車側翻在一處山谷里,車身嚴重變形,車窗也全部破損,有尸體懸掛在車窗上。

文字顯示,在上午九點三十五分,這輛省際班車在距離城區(qū)五十公里的山區(qū)發(fā)生事故,發(fā)生事故的路段是一處叫“神工嶺”的地方,當?shù)厣絼蓦U要。當332號大巴車路過這里時,山頂一塊巨大的巖石從天而降,直接砸在大巴車頂,巨大的慣性使大巴車翻落進旁邊的山谷,而那山谷的垂直落差有上百米。車上包括司機和乘客在內(nèi)的三十三人死亡,無人生還。

另外一條新聞也很慘烈,一名五歲的孩子從自家的陽臺跌落到地面,由于頭部先著地,孩子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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