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真沒想過他了。”袁蔚然不想再讓朋友擔心,否認道:“誰讓你突然提起嚇了我一跳。我跟他,只是普通工作關系。”
“你記得才好。”丁泉半點不信,在心里掏出小本本,又給韓楊記上了一筆。
簡單吃過早飯,兩個人準備出門。
“你這么早走?”袁蔚然有些詫異。丁泉上班的地方離得近,平常她都要比自己晚上二十多分鐘才出門。
丁泉從鞋柜里拎出來一雙大紅色的高跟鞋,斗志昂揚地揚了揚頭道:“今天我要早點去。”
她改方案改到大半夜,就不信這次他還能挑出什么刺來。
“你這是較上勁了?”袁蔚然和她一起等著電梯,“畢竟是你上司,你這脾氣還是收一收。”
“上司又怎么樣,上司就能踐踏我的自尊了?”丁泉霍然轉頭看著她,“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上司?”
袁蔚然嘖了兩聲,一臉嫌棄,“你昨天不是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來著,你忘了?”
“哦,對,我忘了。”丁泉向來知錯就改,“就是我上司,新到的市場部總監(jiān),海歸精英,聽說是從總部調來的。”
“我看,多半是犯了啥錯,否則在總部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回國?”
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讓袁蔚然覺得好笑,不過難得見到丁泉斗志滿滿的樣子,她也不想打擊,只是善意地提醒下:“這種話你跟我說說就是了,在公司千萬別說。”
無論在哪里,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嘴碎八卦的下屬。
“我知道,也就是跟你說說。”
兩人出了小區(qū)分開,丁泉踩著高跟鞋進了公司。時間還早,市場部辦公室里只到了她一個人。
她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后面坐好,沖了一杯咖啡慢慢喝著,將改好的方案又仔細過了一遍。
“丁經理,早。”市場部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跟她打著招呼:“丁經理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謝謝。”
這次的方案,一定沒有什么問題了。丁泉在心里暗暗想著,“雷總到了跟我說一聲。”昨天提出的問題,她趕著找市調公司要了數據,連夜改了方案,這次一定要讓他大吃一驚,對自己刮目相看。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樣看不起她過。
“丁經理,雷總剛剛進去了。”
丁泉看了一眼時間,正好九點整。
她在心里嘖了一聲,這個人是機器人嗎?
他上任時間不長,對他有意見的人不少。于是有人統(tǒng)計了他的上下班時間,猶如機器一般精準。
他西裝筆挺踏入辦公室的時候,一定是上午九點整。只要在工作上沒有別的安排,他離開辦公室的時間一定是下午六點。
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雷總,請問現(xiàn)在有時間嗎?”丁泉推開門問道。在她目光落到雷鈞身上時,縱然心里對他有諸多不滿,仍然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身上具有讓人移不開眼的磁場魅力。
雷鈞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著一杯咖啡看著外面的風景。他高大英俊、寬肩窄胯大長腿,厚實的胸肌撐得襯衣鼓脹,一看就有健身的習慣。
丁泉在心里嗤笑,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海歸精英”四個大字,金光閃閃。
“有事?”雷鈞回身看著她,嗓音醇厚。
“昨天的方案我改了,請雷總過目把關。”她口里的語氣相當客氣恭敬。
“好。”
“您看,我是發(fā)到您的郵箱,還是我拿進來給您講解?”話是這樣問,但這關系著愛嘉明年在中國區(qū)的品牌宣傳策略,當然不是發(fā)個郵件這么簡單的事。
“拿進來講。”
果然,雷鈞如她所愿選擇了后者。
丁泉心里暗自竊喜,悄悄捏緊了拳頭,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她在這個方案上花費了十二分的心思,要的就是在他臉上看見無法否定的神色。
她抱著筆記本電腦進了總監(jiān)辦公室,身后的同事給她比著手勢,用口型無聲說著:“經理加油!”
丁泉回了一個自信的笑容,抬了抬下巴。
你們就等著瞧吧!
“雷總您看,這里是昨天市調公司發(fā)過來的廣告數據監(jiān)測,和消費者定量調研報告。”丁泉指著屏幕,“有了這些數據的支持,證明我們方案里提出的品牌策略是切實可行的。”
你不是說缺少數據支持華而不實嗎,我這就給你找數據來,看你還有什么可說。
只是,雷鈞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還有嗎?”
什么?
丁泉皺眉,又聽見他問:“就是這些?”
“就是這些。雷總,請教您的意見。”
雷鈞看著她的目光很冷,看著她全身發(fā)毛。
“重做。”
什么?!
丁泉立刻炸毛,嗖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強壓著心頭怒火問道:“雷總,為什么?”
“這個方案不合格,重做。”
雷鈞給了她一個理由,但這個理由更讓她火大。丁泉自問自己沒有做錯,不自覺地拔高了聲音,質問道:“雷總,您要是看我不順眼就明說,別拿方案挑刺。”
“看你不順眼?”雷鈞挑了挑眉,奇怪地看著她,“我為什么要看你不順眼?”
丁泉深深吸了一口氣,“昨天是您在視頻會議上說我的方案華而不實,缺少數據支持。我昨天找了數據,連夜改了,請問哪里不合格?”
“確實華而不實。”雷鈞想了想又說,“你問我為什么華而不實,我才告訴你缺少數據支持。”
“所以,是我理解錯了嗎?”丁泉覺得自己的怒氣在節(jié)節(jié)攀升,就像一顆充滿了氫氣的氣球,馬上就要原地爆炸。
“現(xiàn)在有了數據,為什么不合格!?”
“丁經理,我想你弄錯了我的意思,也弄錯了數據存在的意義。”雷鈞往后靠在椅背上,神色嚴肅,“數據不是為了佐證你的觀點而存在,而是先有了數據才有推導出正確觀點的可能。”
“你把因果倒置了。”
他語氣冰冷地指出這一點,丁泉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比被人當面扇了幾個耳刮子還痛。
雷鈞的話一針見血,她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