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武館?”
聽江北川說完之后,路誠重復了一句。
“你不會真的忘了吧?當初可是你告訴我打算去拜師的,怎么轉眼就忘了,你的記性不應該這么差啊。”
“怎么會,我沒忘,就是太激動了些。”
在江北川疑惑的追問下,路誠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
馬家武館,對于這個名字,路誠真的是再熟悉不過,簡直是刻在靈魂深處一般。
不過關于他何時進入馬家武館習武,路誠到有些記不真切,沒想到會是在他高一開學才兩個星期的時候。
當年就是這個馬家武館的館主馬弘毅,或者說是騙子馬弘毅,親手毀掉了他曾經還是單純少年之時,所做的武俠夢。
雖然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長大的路誠也會慢慢明白自己曾經的少年夢有多么不切實際,有多么的幼稚,但卻不該以那樣一種殘忍的方式。
在前往馬家武館的路上,路誠旁敲側擊了解了一下情況,和他記憶當中的并沒有什么出入。
館主依舊叫做馬弘毅,對方也是因為歲數的原因下崗,然后在今年開始開的武館。
在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國內曾經有過一陣氣功熱,涌現出了一批氣功大師。
不過冬陽縣這個小縣城實在沒有多少油水,所以并沒有什么氣功大師來這里收徒騙錢,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涌入到大城市去了。
終歸還是大城市里那種人傻錢多的人更多,只能說這些大師還不知道下沉市場的重要性。
蚊子再小終歸也是肉,像冬陽縣這種七八線的小縣城,真要是想擼一筆也是可以的。
就像馬弘毅,就是靠在冬陽這個小縣城里收徒大肆斂財,只不過他教的并不是氣功,而是那種號稱可以飛檐走壁、摘葉傷人的所謂的傳統武術。
相比起氣功,傳統武術在國內的市場也是非常大的。
而如果學員質疑為何練不出任何的成果,馬弘毅的解釋也非常的簡單,就是說學員功夫沒到,需要繼續修行,功夫不是一年兩年練成的,需要的是數十年的堅持。
只不過這家武館也沒有存在幾年的時間,就在路誠高三那年,搞了不少錢的馬弘毅,直接拿錢跑路,從此再沒有露過面。
之后路誠也尋找過對方,但世界之大,于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一個人何其艱難。
而且這個馬弘毅此后似乎并沒有再行騙,相比于后世互聯網時代依舊活躍的人來說,算是相當低調,懂得什么叫見好就收。
只是馬弘毅算是功成身退了,卻是留下了一地雞毛,而且還不給人找后賬的機會。
馬上就要再次見到馬弘毅,路誠心里已經有了打算,這一次他一定要當場揭穿這個騙子,不再讓這些無辜的真心熱愛武術的人受騙。
想到自己當年居然會相信這樣一個將近六十歲的人會是一個武術高手,只能說當時的他真的是太單純,而且對方多少也是利用了他對于武術的熱愛。
就在今天,路誠就要當一次這個九十年代的武術打假人,親手揭穿馬弘毅這個沒有任何真本事,卻想靠武術來招搖撞騙的家伙。
……
跟著江北川,走了大約有四五里地,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兩人來到了一處城中村。
進入城中村后,兩人七拐八拐到了一處院子前面,上面有一個簡陋的牌匾,寫著馬家武館四個大字。
這個地方和路誠當年記憶中的完全一致,只不過也就用了幾個月的時間,馬弘毅就將武館搬到了城里,租了一個更大的場地用來教學。
老是待在這個城中村里面還是會影響到斂財速度的,畢竟那么一個小院子里最多也就能同時容下十幾個人而已。
不過這個馬弘毅當時收徒可不是只收十幾個,就像今天的健身房一樣,沒有幾個人能做到辦卡之后天天去健身的,同理,那些徒弟也不可能每天堅持到這里練功,畢竟還是要工作吃飯的嘛,甚至有那么不少的人,交了錢之后都不會再去,可能是搬家了吧。
至于說,真有那么幾個真的想要拋下一切跟著馬師父修行武道,以求大成的家伙,也都被嚴厲斥責,然后勸了回去。
以前路誠還以為馬弘毅是真的為了徒弟著想,但在之后看來,實在是這些徒弟真要天天跟在身邊,實在是太過于麻煩,而且影響他的斂財速度。
而路誠當時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他曾經也想過輟學練武,但被馬弘毅勸了回來。
在這種情況下,路誠只能是利用所有的節假日時間來這里修行,只不過收效甚微,而且成績一落千丈,從入學時的年級第一滑落到了班級十名左右的位置。
也就是后來馬弘毅跑路,路誠在高三的最后一個學期專心學業的情況下,成績才重回年級前十的位置,最終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
而正是考上了大學,他才能在日后搭上互聯網時代的順風車,當然這都是后話。
不管怎么樣,路誠今天一定是要給對方一個教訓的。
武館的院門并沒有上鎖,和江北川一同推門而入,此時的院內正有幾個馬弘毅收的徒弟正在練功,看那一招一式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
“這位師兄,請問馬師父在嗎?”
沒等路誠開口,江北川先找到一個正在休息的青年健壯男子問道。
“師父在屋里。”
被問道的青年男子指了一下屋子的方向回答道。
“好的,多謝師兄。”
得到答案后,江北川帶著路誠來到屋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
進門之后,路誠看到身著一身太極練功服的馬弘毅正坐在椅子上喝著茶。
眼前老人的相貌正是路誠記憶中的那個人,是的,作為一個沒有記住班里最漂亮女生的路誠,這么多年居然還能記得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的相貌。
只是這馬弘毅的樣貌似乎要比記憶中要年輕上一些,不過這個小細節直接被路誠給忽略了過去。
“兩位小友,是來拜我為師的嗎?”
一上來,坐在椅子上的馬弘毅沒有和路誠兩人客套,直接就是奔向主題。
“是的。”江北川回答道。
“我這里的收費可是不便宜,畢竟都是要生活的嘛,不過看在兩位都是小孩子,想必都是非常熱愛武術,所以我可以破例給你們打個八折優惠,只是不知道二位帶錢了嗎?”
果然,騙子依舊還是那個騙子,張嘴就要和他們收錢。
“帶了帶了,規矩我們早就打聽過了。”
正當路誠在心里鄙視著馬弘毅的時候,江北川就示意路誠掏錢教學費。
這里的收費是每人每年兩百元,放在1997年這個大部分人每月工資只有幾百元的年份,算的上是一筆巨款。
而且馬弘毅當時不是只有學費這一項收入,后續徒弟來學習的時候,想要從他這里購買練功器材之類的輔助用品都是要另外收費的。
不得不說,這馬弘毅還真TND是個商業天才,日后就算真的金盆洗手,不靠教人武術騙錢,應該也能活的很好。
至于說學費從哪里來的,倒也簡單,路誠的父母每個月都會寄回一千塊錢到路誠姑姑那,然后作為路誠的生活費,然后剩下的就算是感謝幫忙照顧路誠。
只是這一千塊錢在這個年頭的冬陽縣,作為生活費真的是太多了,即便是路誠姑姑家在加上路誠一共四個人,一個月連一半都花不完。
可路誠的姑姑說了很多次不用寄這么多錢,但路誠父母并沒有聽。
沒辦法,只能是把剩下的錢中抽出五十塊作為路誠零花錢,倒也不是不想多給,只是這五十塊錢已經是非常的多了,即便是十幾年以后,每個月零花錢不超過五十的孩子也大有人在。
只是作為沒有什么不良癖好的人,路誠每個月總是可以剩下一二十塊錢,再加上今年過年的時候,路誠的父母在外地沒有回來,所以壓歲錢不用上交,所以他的可支配財產達到了五百之巨,交完他和江北川的學費,還能剩下一百。
對于自己的表弟示意他掏錢這件事情,路誠毫無反應,他今天的打算可是要踢場子的,至于交學費,怎么可能,一個人怎么可以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而且是明知道前面有坑的前提下,除非是他的腦子有坑。
無視掉自己的表弟,路誠沖著馬弘毅說道:“這位馬師父,看樣子您是教的太極吧。”
或許是見到多年未見的仇人,路誠的心里著實壓不住火,于是說話的語氣有些沖。
“沒錯,這位小友是有什么之交嗎?”馬弘毅也是聽出了路誠語氣并沒有太多的善意,但依舊心平氣和的說道。
“指教到不該當,不過就是想要和馬師父切磋一下而已。”
“可……這位小友,拳腳無眼,和你這樣一個沒有習過武的人切磋,我怕誤傷到你啊。”馬弘毅苦口婆心般的說道。
只是馬弘毅的這番說辭,在路誠的眼里不過就是不敢應戰罷了,于是繼續說道,“放心吧,馬師父,我也是練過的,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渾元形意太極拳。”
“這……倒是也不曾聽說,難不成小友練得就是這個功夫?”
“沒錯,本門功夫的基本功就是接化發,所以馬師父盡管出招就好,你是傷不到我的。”
反正今天路誠這個館是踢定了,至于說尊老愛幼這件事情,本來也不適用于馬弘毅這個老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