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抬頭’向自己看來的這個‘影子’，陳仁有些不解，這到底是人是鬼。

若說是人，沒見過人是這般模樣的，若說是鬼，身上卻又半點陰氣都沒有。

不過光從聲音來分辨的話，倒是跟黎四海一模一樣。

人影將手中的暗影長劍收回了暗影劍鞘，拉過一張椅子就坐了下來，沖著陳仁問道：“是不是有些不明白我怎么會是這幅樣子？”

陳仁點了點頭，黎四海接著說道：“這話說來就長了...”

大仇即將得報，陳仁倒也不急，示意黎四海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天賦很不錯，生來便是通竅，然而下民嘛，你懂的，沒有材料繼續修煉。

后來我孤身出長城，賺夠了二十兩銀子，就跑來找北部衙門，找他買官?！?

說完黎四海指了指地上的北部縣令尸體，緊接著他的聲音不像剛才那般平靜，稍微有了一些激動，

“初次見面他就告訴我，說我前途無量，要送我一本功法?！?

“我真傻，真的，我竟然信了在劍城，會有這種為屬下考慮的上司?！?

“《子母化影法》，聽起來是不是很厲害，練起來實力增長確實很快，不到一個月我便入了九品?！?

“可等我入了八品以后，我就發現情況不對了，我練的一切，似乎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我想反抗，但是被他發現了，我練的是‘子法’，他練的是‘母法’，然后便是如今這般了，我只能做他的影子?！?

“平日里，他不運功，我倒是可以像正常人一般，若是他運功，我便只能安心做他影子，不然便是萬蟲噬心之痛。”

陳仁聳了聳肩，聽起來是有些慘，但是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說完了？”

黎四海擺了擺手道：“還沒有...”

“我也不知我是命該如此，還是這個世界便是這般，我真的也曾想與你做兄弟的?！?

怪不得黎四海身為捕頭，卻常年手下都沒人，陳仁微微笑了笑：“是想跟我做兄弟，還是想讓我幫你擺脫這個局面？”

“都有吧，做兄弟的成分多一些，只是沒有想到，你從一開始救我，就是在布局。”

以你的真實實力，似乎那天夜里也用不上我救吧。

陳仁無心多聊，抽出傳火神劍回道：“這個世界已經很假了，咱們還是用這個聊聊吧。”

“還是要打？”

“必須要打。”

話音剛落，陳仁已經激活了戮鬼之力，并且冥炎瞬間覆蓋上了傳火神劍。

他搞不清楚這個黎四海到底是人是鬼，只有將自己殺人殺鬼的手段一起使出來。

眼見陳仁的身影即將到了面前，黎四海卻將手里的長劍拋了出去，長劍在四面八方的蠟燭照射下，瞬間便是無數道劍影，直接擊中了奔行的陳仁。

從蠟燭照到長劍，再到長劍投射出影子射傷陳仁，光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陳仁根本避無可避，只有硬抗。

數十道傷口瞬間出現在陳仁的身上，黎四海微微一掐手訣，陳仁身上又是數十道傷口。

傷口雖然不深，并且不致命，但是蟻多咬死象的道理，陳仁還是還是懂的。

等到黎四海再掐法訣的片刻，陳仁身子一側，猛得催動傳火神劍上的火焰。

火光明亮的后堂里更加亮堂了，那些轉眼就到了陳仁身邊的劍影，被陳仁手中神劍上的火焰一照，又分散出了無數的劍影。

這無數的劍影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立在四周的蠟燭紛紛被劈落在地，就連‘影子’黎四海也被許多把影劍擊中。

這個世界并不是誰都敢硬抗幾十劍而紋絲不動的，眼見黎四海從椅子上滾落在地，陳仁持劍走了過去。

他覺得并沒有什么好聊的，三兩劍解決了此間問題，自己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沒想到你成長如此快，還有這么多稀奇的功法?！?

“嗯...”

“其實，我也可以做你的影子?！?

長劍一閃即逝。

陳仁這才開口回應地上那無頭的影子：“不必了。”

隨著頭顱的滾落，地上虛幻的影子開始逐漸充實起來，黎四海臉色青白的尸體，也逐漸開始清晰可見。

彎腰撿起地上的縣令頭顱，陳仁就起身往門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催動手里神劍上的火焰。

木質的房屋結構很顯然經不起冥炎的烘烤，偌大的北部衙門，隨著陳仁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光。

等陳仁走到前廳時，卻看到了衙門口站著一個少年。

這少年雙手抱著一把足有他高的斬馬刀，不知是陳仁這邊火光沖天的原因，還是什么。

在少年的雙眼中，映射著兩團燃燒的火焰。

陳仁很熟悉這種火焰代表著什么，這是復仇的欲望。

這少年在暗處盯著自己很久了，雖然不知道為何跟自己有仇，不過既然來了，那就一并解決了。

陳仁還未動，少年就已經開了口：“你還記得三個月前，長城外，西邊的山溝么。”

陳仁瞇著眼略微思索了一下，在那山溝里確實陰死了三批人，不過檢查戰場的時候，似乎沒有活口才對。

“記得。”

少年似乎對陳仁的回答還算滿意，蹲下身子抹了一把灰在臉上，問道：“那你還記得我么？”

就著漫天的火光端詳了一下這個少年，陳仁回道：“現在記得了。”

陳仁有些懊惱，一開始發現有這么個少年跟蹤自己的時候，謹慎的性子讓他以為，敢如此頻繁跟蹤自己的，這少年身后說不清楚是不是站著某位大佬，所以他才沒有提前下手以絕后患。

現在想來，不過是山溝里那個被大漢護在身下的少年，當初以為他也被毒死了，就沒有多去想什么。

當初發現他跟蹤自己的時候，就應該先發制人的。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斥問陳仁一番，沒成想卻被陳仁直接打斷了：“要報仇便來吧，我時間不算多。”

“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你就不準備跟他們說些什么？”

少年臉上有些不解，還有些憤怒，一個人，怎么可以這樣子冷漠。

陳仁將北部縣令的頭發挽了個圈，又將他的頭顱在腰上栓好，才回道，

“孩子才分對錯，我只分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