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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淚漣

  • 宮釵
  • 與瑾
  • 2749字
  • 2020-11-17 13:15:41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概是快酉時了。我加快腳步,穿過一條條巷弄,終于在鱗次櫛比的府邸中找到了陸府。

一個身著粉裳的丫頭正在門前與門童調(diào)笑。她腰間系著一根墜了銀片的宮絳,衣著不同于一般的陸府丫頭,應(yīng)該是靜妃身邊的宮女。

我拉緊包裹,走至府門前,正要進(jìn)去,那二人見我像是要進(jìn)府,都盯著我看。門童攔住我:“站住,你是誰?”

我這時才想起為了趕時辰,忘記將身上的俗家子弟的衣服換掉。

我訕訕一笑,說道:“昏了頭,看錯了路。”小丫頭仍是疑惑地看著我,我連忙轉(zhuǎn)過身,走進(jìn)了另一條巷子。

林霜瞧見剛才的姑娘,感覺十分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鄧奇看她發(fā)著呆,輕輕推了推她:“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林霜抬起眼,發(fā)現(xiàn)剛才的人早就走沒了,皺著兩彎柳葉眉,道:“方才那人,你見過嗎?”

鄧奇看了一眼那人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沒有啊,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覺得面熟。”林霜依然掛記著這件事,卻不打算和鄧奇深究下去,只是在自己心里琢磨:這人是誰呢?是外面的人,還是宮里的人呢?難道是宮里面來的嗎?若真是如此,又為何不進(jìn)來呢?身為靜妃的宮女,凡事都要多想三回。

一時想不出結(jié)論,她也不敢妄言,只是再沒有了玩鬧的興趣,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說道:“我去看咱們娘娘了,等回頭再從宮里來,就給你帶來那種彈弓。”

“恩恩!”鄧奇興奮地點(diǎn)著頭,目送林霜進(jìn)了府。

鄧奇和林霜都是從小被陸府買回來的,他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的家人,從此以陸府為家。后來林霜做了二小姐的侍女,二小姐入宮后,她自然跟了去。不過只要她有機(jī)會回家,就會給鄧奇帶上些好吃的、好玩的。

鄧奇一直不敢告訴林霜,他喜歡她,從小時候起就喜歡。鄧奇忽然傻笑起來,現(xiàn)在能這么看著她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靠著深巷的墻壁喘了一會兒,我摸索著墻壁向前走去。天色已經(jīng)越來越暗了,我得快點(diǎn)找家客棧把衣服換了。若是今夜不回府,萬一普修她們以為我失蹤,大肆尋找起來可怎么辦。我一路憂心,不知道剛才那兩個少年有沒有認(rèn)出我。

那小丫頭是宮里來的,定不會在府門前玩太久,門童年紀(jì)輕輕,總不會守一整日府門吧。為今之計,只有趁他二人不在的時候進(jìn)去,才能將風(fēng)險降為最小。罷,還是先換了衣服,再看情況行事。

黃昏時分,這條巷弄格外清幽寧靜。有一枝梅花從墻頭悄然探了出來,這支梅已經(jīng)凋謝了,微風(fēng)輕撫,殘余的花瓣緩緩飄下,零落一地。一地碎玉,不曾沾染灰塵,絹然點(diǎn)綴著泥土,安安靜靜。

這巷子如此恬淡,安靜,讓我想起了謝晉燁。

這世上的人還真是奇怪,有的忙忙碌碌奔波不斷,有的淡然超脫絕世獨(dú)立。我的過去,是哪一種人呢?

不管是哪一種人,今后我都沒辦法淡然超脫了。

我終于明白為何我對謝晉燁念念不忘,因?yàn)槲伊w慕他的平淡,而我,今后走的道路一定是血雨腥風(fēng)。

錦繡帳被燭火的光映上了橙紅的光澤,屋內(nèi)安靜地只聽得到燭火搖曳的“呼呼”聲。

主子已經(jīng)一聲不吭地坐了半天了。林霜抿了抿唇,終于還是決定去請主子用膳。剛往前踏了一步,窗前的人便揮了揮衣袖,露出一段玉藕般的小臂。“我不想吃,請他們先用吧。”

林霜行禮稱:“是。”她提起腳跟,輕輕走出屋子,把房門慢慢合上。也不知道主子在看什么,明明是看著窗外,卻不打開窗子。

林霜覺得很冷,不由抱緊了身子。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府里變得這么陰森,大小姐死后,更是如此。多么懷念從前的時光,府里到處都可以聽得到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歡笑聲。只可惜,早已是鏡花水月。

陸夜蕾已經(jīng)這么坐了快一個時辰。姐姐去世后,她就成了皇上身邊最得寵的人,府里上下人等看到她,個個都畢恭畢敬,可是她卻發(fā)覺,這里漸漸不是自己的家了。

不管是從母親的態(tài)度恭謹(jǐn),還是下人的誠惶誠恐,她都已經(jīng)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可是這種滿足卻顯得那么孤獨(dú)。

她將鬢角的發(fā)絲掛于耳后,露出晶瑩小巧的耳垂,上面掛著一只螺旋紋鑲綠寶石的耳墜。綠寶石泛著瑩瑩的光,恰如初入宮時望向皇上的一雙水眸。

那日皇宮的玉帶橋上,綠衣淺淺,她送我額上垂著姐姐相贈的綠寶石吊墜,襯得一雙眼睛也如一汪碧綠的潭水似的,蘊(yùn)含著無盡生機(jī)。

皇上被這雙生趣盎然的眼睛吸引,龍顏大悅:“呵,好一個碧波佳人,麗妃,你這妹妹果然如你所說,絲毫不遜色于你啊。”

陪伴在皇上身畔的宮妃著了一身淺紅色的輕紗,云鬢如墨云積崖,斜插朱玉流蘇。一雙桃花明眸淺聚笑意,兩彎黛眉深邃纖長,鼻梁高挺,雙翼輕薄,呼吸均勻恬淡,丹砂淺飾嬌唇,莞爾一笑,竟連身后的夕陽都失了顏色。

許是身旁已有可傾國色的女子,皇上并未多看陸夜蕾一眼。他將麗妃輕輕攏于懷中,漫步向前,踱在這玉帶橋上,遙看夕陽的余暉將橋下的湖水鍍上瑰麗的顏色。

陸夜蕾低著頭,一步一個小心,緩緩在他們身后跟著。男子穿著龍袍的背影那樣挺拔軒昂,將她的整顆心都收走了,這便是天子的龍威嗎?

“咳咳。”忽然從胸口傳來的一陣不適感令她咳了兩聲,思緒拉回當(dāng)下。茫然環(huán)顧屋內(nèi),被家里的人收拾得華麗舒適。

陸夜蕾笑了一聲,這便是家中的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嗎?記得姐姐回家中省親時,都會不讓家里過分操勞的。那時家里雖然也是張燈結(jié)彩,但從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準(zhǔn)備地一絲不茍。“既然你們要讓我受這份尊貴,那我就悉數(shù)收下了。”

陸夜蕾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從枕下取出一方小小木匣。白得透骨的手打開木匣,顆顆圓潤的小藥丸在匣中滾動,她取出一粒,倒茶服下。

本是感了風(fēng)寒的,這是臨行前讓宮里的王御醫(yī)配的。那晚冷風(fēng)嗖嗖,吹得她衣衫亂舞,可是在燕青宮外立了許久,只盼來一句話。“皇上說現(xiàn)在暫時不想見娘娘,丞相府正在辦麗妃娘娘的喪事,讓娘娘回府待幾天。”

她撲上去,拉住傳話人的衣袖:“徐公公,是……是皇上這么說的?”

徐陵一臉駿然,目視前方,淡淡說道:“娘娘,老奴只負(fù)責(zé)傳話,您的意思是說這不是皇上的話嗎?老奴可不敢擅自編造。”

她愣了一下,慌忙改口,漣水眸子似乎要沁出淚珠:“公公息怒,是本宮,是我的不是。我只求公公……只求公公能將皇上的原話告訴我。”

徐陵看了靜妃一眼,嘆了口氣,將她扶了起來:“皇上的原話是‘朕不想見她,讓她回家待幾天。’”

“待幾天……”陸夜蕾的臉煞如白紙,“待幾天是何意?徐公公,皇上還會讓本宮回來嗎?”

徐陵寬慰道:“娘娘平日圣寵極盛,皇上正在氣頭上,既然說讓您回去待幾天,等這氣兒過去了,自然會接您回宮。娘娘現(xiàn)在應(yīng)該趕緊出發(fā)才是,免得又觸了圣怒。”

陸夜蕾這才冷靜下來,擦掉了臉上的淚,沖著燕青宮的方向行了跪禮:“臣妾,告退。”

回寢宮的路那樣漫長,林霜挑著燈籠,默默走在一旁。這宮里何時變得這樣冷清了,每條宮巷都看不到人煙。今天晚上連月亮都看不到,只有一盞燈籠將自己的影子打在地上。陸夜蕾開始打寒噤,地上的影子似乎都晃了起來。最終,只剩下自己形單影只。她將臉龐上的熱淚用袖子擦掉,喃喃道:“無礙的,這只是個過程,熬過這段時間就好,熬過這段時間……”

宮里連鳥雀聲都聽不到,只有靜妃的腳步聲如鬼魅一般時斷時續(xù),卻一直堅持著走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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