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那些珍饈美味被端了上來。沈西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覺得自己已經與周艷艷沒有什么關系,充其量也只是個大學同學,所以他更不想用這頓飯,以讓對方誤會什么。
但是還不待沈西何解釋,周艷艷笑著把一個糖醋排骨推向沈西何那邊。“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的,不知道這口味是否還適合。反正我覺得不錯,來,嘗嘗看。”
周艷艷這番話,表面上雖沒有什么關系,但他卻知道,這個女人其實在話中已經隱含的告訴自己了三點內容。
第一,她對他一直懷念,包括大學時代最喜歡的飯菜的口味與品類。第二,她常來這個飯點店,這也就是說明了,即使沒有沈西何,周艷艷過得也很不錯。不過,沈西何不知道周艷艷你自己說這番話的意思是什么?難道是在炫耀不成?或許真的有那么幾分意思,對于這個沈西何也猜不出來。
至于第三點,他想了解關于沈西何的近況,通過這么一道糖醋排骨的飯菜,想看看現在他的口味或者品位。
對于這簡簡單單的三點,周艷艷這個女人卻可以通過幾句話來表現,實在也非善類。雖然他在大學時代就是那種比較野性的女人,但是無疑,現在這個女人反而多了幾分理性,以及……沈西何嗅到了幾分陰謀的味道。
這只是他的一種察覺,在周艷艷身上,這種感覺也是若隱若無。
“這個……我還有事情。”沈西何吞吞吐吐,只是不好意思的明確拒絕。
“哎呀,哦,對了,我怎么給忘了?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周艷艷笑說著,但是一點兒也看不出重新記起的模樣。
“不過……你是那種害怕流言蜚語的人嗎?”周艷艷這一轉折的話,反而讓沈西何有些難辦。
對于周艷艷,他知道她在大學時代就比較語言犀利,沒想到幾年不見,言語間倒是還比之前多了幾分潑辣的感覺。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沈西何不再相信周艷艷之前是因為一種社會的磨練,更不再相信那是他所看見的錯覺。
而且她的這么一句反問,真的令沈西何不好回答。的確,這對于任何一個比較愛面子,而且又比較強勢,爭強好勝的男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始終都只有一個。其實這是一個非常明確的問題,而他又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性。
在周艷艷的注視下,沈西何沒有再做什么推辭的舉動,他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但不是周艷艷夾在他碗里的。
“你做這些,不就是想告訴我你要與我撇清關系嗎?”周艷艷倏然一笑,燦若桃花。“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了,那么你就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地方。西何,你這樣做可是讓我有些誤會哦!”末了,周艷艷調皮一笑。
的確,沈西何在不斷的反思著她的話。她說的很正確,如果沈西何真的不在乎了,那么如今又來在意這些細微之處算是什么意思?不,沈西何猛的想起了什么,他搖頭。差點著了這個女人的道!
不管他吃的是哪邊的糖醋排骨,不管他是否吃,這個女人總會有各種理由來向他解釋,一定要讓他稱服或者百口莫辯才甘心。
那么,換種思維來看,真正不舍得,真正放不下的其實是周艷艷啊!而她所做的這一切也正是證明了這個問題。只是她不認為是自己的過錯,更不認為自己的執著犯了什么大忌。或許,這在她看來,還有可能是一種無言的等待,反而把沈西何想成朝三暮四的男人。當然,這也只是沈西何的猜測罷了。至于周艷艷真正的想法,他可是猜不出來。
沈西何本想再反駁周艷艷幾句,但他感覺這么說實在是沒有意思。而且對于周艷艷現在的心理變化,沈西何也是捉摸不透。所以他更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去和周艷艷找話題聊天。
這場飯局就這么結束了,在沈西何與周艷艷的尷尬中。不,準確的來說,是在沈西何的尷尬中。
沈西何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他與周艷艷之間的這次偶遇,究竟是不經意間呢還是這是已經謀劃好的?如果說是后者的話,那也太可怕了些。而且,如果是后者,那么也就是說明,周艷艷一定住在沈西何的周圍,這樣才方便監視他的行動。但是,如果真的如同沈西何所想的那樣的話,也太不可思議了。而周艷艷這些日子以來,她又是隱藏在什么地方呢?
除去這件事情不說,沈西何對于自己的錢包被偷一事,并沒有過于在意,而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沈西何想明白了,他錢包里的證件才是關鍵所在,看來對方是不想讓他憑借著警察的相關證件而去明里暗里的調查一些事情。那么……沈西何一笑,他不調查不就是了?
通過調查來找到蛛絲馬跡,這是最低級的方式。而沈西何希望做的,是通過設計一個連環局的形式,然后等待兇手自己落入法網,這樣的話,沈西何雖然覺得有幾分冒險,但無疑,一旦成功,卻也可以取得一種比較可觀的成就。
所以,沈西何決定在這最后的關頭,冒險一試。正如他之前所想過的,這一切就如同那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旦開始,便是一環接一環的倒下去。而沈西何想著,如果他能抓住那最后一塊骨牌的話,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改變?
當然,這也與那最后一張的骨牌的脾性有關。如果是個比較沖動而且膽小的人的話,事情就更加好辦了。沈西何立刻對自己的計劃信心滿滿,他覺得,只要把握天時地利人和,那么,事情一定會水到渠成的。
思及此,沈西何不再過多的以散步為名而猶豫,他直接回到了公寓。不知道許漾會不會因為他的擅自離去而怪罪于他呢?
沈西何可以保證的說,他不負任何人,但是對許漾,卻是有種真真實實的愧疚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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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一點一滴中度過,很快,就到了沈西何與局長約定的那七天的期限。要說這七天之約,沈西何倒是想起了過去在武俠小說中看到的片段,說什么三年之約之類的,但從來沒有一種,類似于這個的滑稽可笑。
真是,沈西何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來顯示自己震撼的心情。一個無中生有的莫名其妙的罪名,卻要讓他去承受牢獄之災,其實,這也不是什么空穴來風。因為早在這之前,就有人以什么包庇罪犯的名義來告過他。而或許是告發的人的威望與權利在那兒擺著,所以并沒有什么奇怪,但后來又有人把他給保了出來。沈西何覺得這是局長的功勞,局長將他看的很重要,平時又對他關懷備至,所以沈西何也沒有什么懷疑的。
正是因為這么一種心理,以至于沈西何之后便沒有再更加的考慮過這件事情。
而到了今天,沈西何卻把這所有的都一股腦的想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么想是為了什么。沈西何因為有了信心,所以他也不怕什么與那周亮之間的對質。
到了警局后,果然,大家都很準時,甚至連平日里吊兒郎當的那些化工人員,他們也都出現在了現場。這算什么?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倒是挺積極的。
沈西何在心里冷笑著。然后他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周亮以及……沈瑾。這個女人的出現,倒是讓沈西何吃了一驚。不過他旋即恢復平靜,周亮需要找個證人什么的,而沈瑾,也是最為合適的一個,不是嗎?不過沈西何與沈瑾吃過飯,也有過對話,所以他知道沈瑾的確是個率性天真的女孩子。看來如今這般,應該也與那周亮脫不了干系,也或許,這就是周亮與她說了些什么,然后順利的把她拉攏過去,作為指證他的一個重要人證。畢竟,當時沈西何去醫院,與方華老先生之間的那些事情,沈瑾可以說是第一目擊人。而且,對于需要調查的蝴蝶之類的,沈瑾也知道些什么。讓沈瑾過來,還真的算是一個好方法。但是如果周亮真的那么認為的話,這可就大錯特錯了。
現在,所有人都在等著沈西何的答案,包括屬于外來人的周亮與沈瑾二人。
“沈警官說好的交代呢?”周亮懷抱臂膀,站在一旁看好戲的樣子,如果再有一盤瓜子,那恐怕就變成看戲人的姿態了,沈西何想著。
沈西何拿出一根足有二指長的細長的銀針,在這陽光的映襯下,還散發著點點白茫,寫出幾分比較可怕的感覺。
“我當時進方華老先生的辦公室時,看見他已暈倒,而且手里握著的是一瓶安眠藥。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沈西何見有些人那不屑一顧的神情,相想必這個事實大家都已經耳聞過,所以也實在沒有什么好說。然而,他們僅僅是聽過而已,要說真正作為目擊者的,只有沈西何一人。而且,這件事情可以說是一個鋪墊作用,如果沈西何不說出來,他又能怎么解釋后續發生的事情呢?
“這時,沈大小姐突然闖了進來。當然她手里還懷抱著,一個檔案袋。”沈西何為了凸顯出這個檔案袋的重要性,他故意將語音加重了些。
眾人都保持好奇心看著他,因為現在沈西何講的故事已經足夠引起了他們的興趣,他們還想知道后續發展是什么。
但是,沈西何并沒有再繼續講那個檔案袋的故事,他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樣,接下來,便引出了另外一個重要人物登場——周亮。
“周亮的出現,使我突不及防。因為我沒有想過,會在這時碰見他。再不妨告訴大家一句,我與他其實是高中同學。”沈西何滿意的看著其他人大為驚訝的表情,心中了然,他繼續道,“而使我更沒有想到的事,周亮與沈大小姐之間,好像還是情侶關系呢!”
沈西何這話說完后,他見到沈大小姐,臉上似乎有一種羞赧的神情。而且眾人看周亮和沈大小姐之間,再看看沈大小姐的神情,也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如果這么說來的話,沈西何的嫌疑就變得小了很多。因此,沈西何的這番話,更是使他獲得了幾分同情。不過,這種姿態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在那最應該說出真相的一個星期之前,沈西何什么都沒有說,甚至沒有為自己狡辯半分。他那么做,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覺得當時的場面并不轟動。而現在,沈大小姐的出現無疑使這場游戲變得更加有趣了幾分。
更兼之,現在的場面已經是足夠轟動。天時地利人和,雖然在此之前的趨勢是倒向他們一方的,的但沈西何并沒有為此而苦惱。局勢的逆轉,也不過是在一霎那。沒有什么不可能改變,當初周亮誣陷沈西何的時候,想的不正也是那一條嗎?
“好啦,其實我說了那么多也都是廢話。你們一直在期待的,也正是這根銀針吧?”沈西何手里捏著那銀針,漫不經心的說道。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后頸處。在場的人基本都了解過人體生理構造,所以對于他的意思,那肯定也是顯而易見的,大家都很了然,但也都感覺到毛骨悚然。
的確,在人的后頸下有一處穴位,而那穴位,也連接著多條神經。一旦神經有些損壞,那么這個人就會受到致命的襲擊。情況好的話還不致死,頂多是變成植物人一般。而且如果隱藏的比較好,恐怕就連醫用設備,也很難測出那被襲擊之人的生命氣息。
沈西何所說的這些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是什么突發奇想,更不是那空穴來風。
沈西何已經不需要再說什么了,至于方華老先生的死因,只要大家眼睛沒有問題,已經都可以推測的出來。哦不,他怎么把這事給忘了?還有那個微型注射,對于這一點,這也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步啊!因為,那恐怕不是什么毒藥,而只是麻醉藥。同時也正是因為周亮的先入為主的概念,給沈西何造成那么一種錯覺,那么現在,也是時候說說所有的事情的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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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何繼續發揮著自己講故事的潛質。
他再加上自己的猜測,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給串聯了起來。形成了這么一個局,一個很深很完美的結局。
而那些聽故事的人,也不盡為其中的波瀾壯闊所吸引。
沈西何并沒有說那骨灰的事,他這么做,也算是為警局的化工人員保留了幾分顏面。這一點,就當是作為回報老局長的吧!畢竟,對于這么一個女兒剛剛訂婚的老人來說,他也著實挺不容易的。
故事開始著在沈西何去找方華老先生咨詢一些事情。然后兩人只是討論了片刻。在沈西何離開之后,方華老先生因為某些資料,然后沈瑾又恰巧是他的徒弟,然后方華老先生就打派沈瑾去化驗一下,還有那些對比報告。
因為沈瑾是醫院院長的獨女,所以在很多時候,她都有著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同時,這為沈瑾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所以,沈瑾很成功的去了,并且或許是因為方華老先生首次找自己辦事情,所以沈瑾格外用心,更是重視效率。在沈瑾的不懈的努力下,她在幾個小時后便得出了結果。
或許是結果的顯示將她嚇了一跳,沈瑾茫然而不知所措。然后她便快速去了方華老先生的辦公室,只是,既然心情很迫切,那她為什么還要敲門?
當沈西何把這個問題拋向沈瑾時,“這是禮節,不管在什么環境下,都應該有一分禮儀。這是一種態度。”
盡管沈瑾說的很完美,而且她的解釋也很符合,但在其他人看來,反而更加可疑。眾人都不相信她的這么一個解釋,所以沈瑾再怎么說也是無能為力。當她看向沈西何時,發現他嘴角那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才知道,自己似乎是被他設計了。因為沈西何這么說的原因,就是想讓別人把懷疑的矛頭指向她,而至于其他方面,就不是沈瑾所能理會的了。
在沈瑾看來,她并不知道周亮把她叫來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是因為不想拒絕周亮,更不想錯過這么一個與周亮在一起相處的機會,所以沈瑾才來的。但是……沈瑾并沒有想到,自己什么都沒有說的,她只是在這兒安靜的待著,然后就被人說了什么。一直那么的尷尬的環境,她來這么一趟還有什么意思?只是為了證明什么嗎?而沈瑾,盡管她閱歷不深,有很多事情并不明白,但是,她現在也不得不承認一個問題。她似乎是被周亮算計了。本來就是周亮花言巧語的把她騙了過來,但在來到這兒之后,非但沒有一點周亮之前所說過的那般的美好,相反,這些人盡是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沈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待在這兒。至于沈西何所說的,沈瑾因為震驚而產生的迫切的心情,那更是無中生有。
前面沈瑾已經說過,她自己是個很懂禮儀的人,那么,她對于調查出來的東西,不管是否重要,她根本就沒有看過啊!但是,縱使她這么說了,會有人相信嗎?
然后沈西何繼續道,“沈大小姐看見暈倒在辦公椅上的方華老先生,她其實是個比較聰明的女人。她見我在那兒,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當然,我也不清楚。”沈西何道。
沈瑾聽著沈西何所說的,她再回想那一個星期之前的事情,的確如同他所說的那般。
“因為在這之前的一個電話,方華老先生好像發現了什么,然后把我叫了過去。哎!只怪我來晚一步,讓兇手得逞。但是……幸好我來的還算及時,要不然就不可能有后面的發展。但是,我卻沒有想到,那時候,方華老先生的死亡,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對于方華老先生給他打電話的內容是什么,沈西何并沒有說,而且眾人覺得之前冤枉沈西何而感到不好意思,所以也不好意思去問他。只好繼續聽沈西何說道。
“因為只是初次見方華老先生,所以我并不知道老先生叫什么,更不知道他的脾氣秉性。以至于沈大小姐所告訴我的“劉教授”我并沒有聽出來。當然,這一點并不能說明什么。”沈西何緩緩道,因為他語氣的原因,頗有種抑揚頓挫的聲調,而這種抑揚頓挫,也很適合用來講故事。
“再然后,沈大小姐去找人過來,其實,我知道她是怕自己單槍匹馬,不能制服我,所以打算再去找這么幾個人。這個時候,周亮周醫生登場了。身份是作為沈瑾小姐的男朋友。”沈西何慢慢道。
到目前為止,除了沈西何所加上去的主觀的臆測,其他的當然都是正確的。但是,這也并不能說明什么。不,周亮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沈西何要說這么一大通的廢話,因為不能說明什么,所以這也恰恰表示了,只是憑借著周亮的幾句話,同樣不能給沈西何造成什么人身攻擊。難道,這才是他真正想說明的嗎?不,周亮搖搖頭,應該不是這樣的,他可不能小瞧了沈西何。
“周醫生為我洗清嫌疑,就憑這一點,我很感激他。”沈西何道。他這么說是想表現出自己是一個足夠知恩圖報,并非那種六親不認的人。當然,這兩個詞語,無論是哪一個,都是比較沉重的。
眾人聽后一陣唏噓,顯然,他們并沒有想到,原來,這沈西何與周亮之間,竟然還有這么一層淵源。不過,有或者沒有,也不是什么緊要的事情。